【導讀】:小時候 鄉(xiāng)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后 鄉(xiāng)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后來啊 鄉(xiāng)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在里頭 而現(xiàn)在 鄉(xiāng)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余光中是代表了游子的靈魂,代表了對家鄉(xiāng)的眷戀之情。我們現(xiàn)在的游子也是在鄉(xiāng)愁中縈繞,游子的心魂在文章中滌蕩。
【余光中簡介】:余光中,祖籍福建永春,1928年生于江蘇南京,1947年入金陵大學外語系(后轉(zhuǎn)入廈門大學),1948年隨父母遷香港,次年赴臺,就讀于臺灣大學外文系。
1*聽聽那冷雨
驚蟄一過,春寒加劇。先是料料峭峭,繼而雨季開始,時而淋淋漓漓,時而淅淅瀝瀝,天潮潮地濕濕,即連在夢里,也似乎有把傘撐著。而就憑一把傘,躲過一陣瀟瀟的冷雨,也躲不過整個雨季。連思想也都是潮潤潤的。每天回家,曲折穿過金門街到廈門街迷宮式的長巷短巷,雨里風里,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想這樣子的臺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想整個中國整部中國的歷史無非是一張黑白片子,片頭到片尾,一直是這樣下著雨的。這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從安東尼奧尼那里來的。不過那—塊土地是久違了,二十五年,四分之一的世紀,即使有雨,也隔著千山萬山,千傘萬傘。十五年,一切都斷了,只有氣候,只有氣象報告還牽連在一起,大寒流從那塊土地上彌天卷來,這種酷冷吾與古大陸分擔。不能撲進她懷里,被她的裙邊掃一掃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吧。
2*橋跨黃金城
行六人終于上得橋來。迎接我們的是兩旁對立的燈柱,一盞盞古典的玻璃燈罩舉著暖目的金黃。刮面是水寒的河風,一面還欺凌著我的兩肘和膝蓋。所幸兩排金黃的橋燈,不但暖目,更加溫心,正好為夜行人御寒。水聲潺潺盈耳,橋下,想必是魔濤河了。
3*西歐的夏天
旅客似乎是十分輕松的人,實際上卻相當辛苦。旅客不用上班,卻必須受時間的約束;愛做什么就做什么,卻必須受錢包的限制;愛去哪里就去哪里,卻必須把幾件行李蝸牛殼一般帶在身上。旅客最可怕的惡夢,是錢和證件一起遺失,淪為來歷不明的乞丐。旅客最難把握的東西,便是氣候。
4*四月,在古戰(zhàn)場
熄了引擎,旋下左側(cè)的玻璃窗,早春的空氣遂漫進窗來。岑寂中,前面的橡樹林傳來低沉而嘶啞的鳥聲,在這一帶的山里,蕩起幽幽的回聲。是老鴉呢,他想。他將頭向后靠去,閉起眼睛,仔細聽了一會,直到他感到自己已經(jīng)屬于這片荒廢。然后他推開車門,跨出駕駛座,投入四月的料峭之中。
5*不朽,是一堆頑石
那天在悠悠的西敏古寺里,眾鬼寂寂,所有的石像什么也沒說。游客自紐約來,游客自歐陸,左顧右盼,恐后爭先,一批批的游客,也嚇得什么都不敢妄說。岑寂中,只聽得那該死的向?qū),無禮加上無知,在空廳堂上指東點西,制造合法的噪音。十個向?qū),有九個進不了天國。但最后,那卑微繼續(xù)的噪音,亦如歷史上大小事件的騷響一樣,終于寂滅,在西敏古寺深沉的肅穆之中。游客散后,他兀自坐在大理石精之間,低回久不能去。那些石精銅怪,百魄千魂的噤嘿之中>>>>>
6*鬼雨
“請問余光中先生在家嗎?噢,您就是余先生嗎?這里是臺大醫(yī)院小兒科病房。我告訴你噢,你的小寶寶不大好啊,醫(yī)生說他的情形很危險……什么?您知道了?您知道了就行了!
7*從母親到外遇
“大陸是母親,臺灣是妻子,香港是情人,歐洲是外遇。”我對朋友這么說過。大陸是母親,不用多說。燒我成灰,我的漢魂唐魄仍然縈繞著那一片后土。那無窮無盡的故國,四海漂泊的龍族叫她做大陸,壯士登高叫她做九州,英雄落難叫她做江湖。
8*南半球的冬天
行袋鼠“曠達士”(Qantas)才一展翅,偌大的新幾內(nèi)亞,怎么竟縮成兩只青螺,大的一只,是維多利亞峰,那么小的一只,該就是塞克林峰了吧。都是海拔萬呎以上的高峰,此刻,在“曠達士”的翼下,卻纖小可玩,一簇黛青,嬌不盈握,虛虛幻幻浮動在水波不興一碧千哩的“南溟”之上。不是水波不興,是“曠達士”太曠達了,俯仰之間,忽已睥睨八荒,游戲云表,遂無視于海濤的起起伏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