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笛情散文

　　一截細細的紫竹，一排整齊的橢圓形音孔，一個吹孔，孔上貼著薄薄的膜（竹衣），身上蘊含紫竹特有的斑紋，上面泛著暗紫色的油亮包漿，一看就知是支已摩挲過不少年頭的紫竹笛。沒有流蘇類的飾物，樸素、雅潔。它就是已經(jīng)陪伴了我二十多年的那支紫竹短笛。

　　它出現(xiàn)在我的青蔥歲月里。一天，我耳畔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樂音，那聲音與我頓時產(chǎn)生共鳴，快步循聲找去，發(fā)現(xiàn)是一位文藝青年在宿舍吹奏橫笛。他閉目深情吹奏時的風雅，那攝人心魄的旋律像磁石吸引了我。我默默佇立在窗口，不想離去。我多么急切地渴望自己哪一天也能手執(zhí)橫笛，吹出美妙樂音。我于是狠下心來，從少得不能再少的每月三十元生活費里省下足夠的一筆（其實只有幾元錢），毅然決然奔向樂器店，一眼看中了那支紫色纖細的紫竹笛。我自知我手指不是足夠纖細而修長，一眼看上了它——注定要伴隨我今后歲月的那支紫竹短笛。

　　對于吹笛，我自感是個門外漢。又由于我自卑，羞于向他人求教，但是我堅信，只要我熱愛它，憑借我先天對音樂的熱愛與敏銳|、感悟，再加上我有吹口琴和彈奏風琴的'基礎。我自信一定也能從我那外行的嘴里吹奏出同樣動聽的旋律。

　　我小心呵護著它，只要有空就會小心端起那支紫竹笛橫在我嘴邊，嘬起嘴，先從熟悉每個孔眼發(fā)出的音色，逐個判斷它們的音階。逐漸熟悉了，慢慢嘗試著吹出簡單的旋律。剛開始，我連基本的笛聲都無法吹出，急煞我也。我不灰心，內(nèi)心對音樂的滿腔憧憬，鼓勵我仍然摸索著，變換不同的角度，渴望能自己耳朵聞見自己親口吹出的所謂笛聲。終于有一天，我湊巧吹出了自認為的笛音。啊！我竊喜。第一次聽到竟然從自己嘴唇邊發(fā)出如此美妙的音色，我暗自慶幸，甚至有點興奮。我越發(fā)相信自己一定能吹出更完整、連貫、動聽的曲子！

　　自此，一發(fā)不可收拾。吃飯后、睡覺前、休息日，我都會真摯地與它打觸摸。放松臉部肌肉，練習嘴型，練習腹式呼吸，雖然有點累，但是樂在其中。先是一句，接著短曲，不連貫，嗚咽難聽，不斷練習。譜子得來不易，都是看到別人手中擁有，借來手抄，密密麻麻，視若珍物�！斗鬯⒔场贰顿u報歌》《搖籃曲》……于是《女兒情》《一剪梅》《紫竹調(diào)》《步步高》《彩云追月》……

　　“5 . │6 — — —│ …… …… ”沒有陽春白雪的技藝，沒有此曲只應天上有的境界，但是憑著我一個凡夫俗子的炙熱追求，我沉浸期間，徜徉在笛聲的海洋里。一曲接著一曲，快樂陪伴在我身邊。橫笛在手，忘卻一切煩憂，有的只是自我的陶醉。

　　紫色的短笛，默默伴隨了我三年的學習生涯，回到久違的老家。在那段消沉孤寂的歲月里，是短笛依舊陪伴在我身邊。在田間地頭吹，在月光下吹，在寂寞的晚風中吹響，春日在開滿槐花的四溢花香中吹響，夏日在稻花飄香中吹響，伴我一起驅(qū)趕了不知多少的苦悶、困頓。音樂的酒釀越來越發(fā)酵，我沉醉在樂海里。

　　忽的，曾經(jīng)一段時間，神經(jīng)的我心情灰色，意冷心灰，把它與一支梆笛一起拋棄，隨手扔在了屋后的陰暗潮濕處。見它們經(jīng)受雨打露漬，在長滿苔蘚的墻根漸漸發(fā)霉，甚至我猜想它們什么時候身上會長出一兩只蘑菇來，然后他們化朽為土。

　　可能是我不堪它們的遭遇，終于，有一天，我重新?lián)焓捌鹚�——那支紫竹笛，把它反復擦拭，放回到它應該屬于的位置。那天起，熟悉的笛聲又響起來了，生活重又有了笛聲的繞梁，我的天空又開始朗潤了。

　　命運多舛，我突然大病一場，那紫竹笛被沉寂了幾年，當我從疾病的陰霾中走出，我首先想到的是還是那紫竹笛，我驚詫地發(fā)現(xiàn)，蒙灰的一尺短笛尾梢竟然多了一道長長的裂痕，我一陣心酸：怎么短笛也知主人殤呢？我必須讓它重新愈合，趕緊拿出膠帶把那處裂痕緊緊捆綁，重又貼上笛膜，雖然吹出的笛音沒有了先前的清亮、震顫，但是多了些蒼涼、幽回……

　　紫竹笛，我將永遠把你珍藏，即使我哪天悄然離去，我也要與你相伴。

　　女貞樹下

　　霧靄蒙蒙的秋日清晨，我信步在小區(qū)的彎道上。這里的綠植不少，那一旁的雪松，樹下已有厚厚一層松針。樹冠狀似寶塔，又讓人想起《西游記》中多聞天王手執(zhí)的寶幢法器（俗稱傘）。我好奇地彎腰躲進樹冠下深呼吸，我早就聽說松樹底下氧氣含量充分，長期在松樹下作深呼吸有益健康。高大的柚樹，寬大的綠葉間錯落垂掛下一個個形似皮球的柚果，不禁讓人想到“果實累累”一詞。那油綠的葉子，煞是可人。這不是女貞嗎？那熟悉的濃綠葉子，密密匝匝的。卵形的葉子雖沒有柚子葉那么寬大，但是另有一番神韻。一串串紫黑色的葡萄狀果實躲在密實的枝葉間，垂掛下來，上面還綴著晶瑩的露珠，似珍珠，似鉆石。

　　忽而，淡淡的陽光透過枝葉照得人眼迷離，在迷幻的光影里，我仿佛看到了——豆蔻年華時的我。獨自站立在女貞樹下，在晨光微熹中，瞇著眼，念念有詞，認真晨讀是常態(tài)的生活。

　　那時的我居無定所，由于家里距離學校實在遠，寄宿在母親的單位宿舍。我深知讀書的重要，懵懵懂懂知道作為一個寒門學子，讀書是唯一翻身道路。每夜苦讀，每早勤誦，從不言苦。從小懂得讀書苦、苦讀書，只有付出努力才有回報。宿舍旁邊有一棵女貞，每個早晨，我會移步來到樹下，手捧書本，俯首苦讀，默默背誦。一邊呼吸著女貞樹葉散發(fā)的特有淡淡清香，一邊徜徉浸潤在文字間，享受清晨片刻的清靜。直到太陽從東方露臉，我才匆匆喝了清粥，趕往學校，繼續(xù)融入集體的晨讀聲中。

　　直到星期天我才得空閑，沒有伙伴，我就來到女貞樹下，采擷一片樹葉，輕輕把葉子表面的肉質(zhì)層剝離，頓時一股類似蘋果的清香氣撲鼻而來，神清氣爽。那時的我把這當成一種樂趣、享受。女貞果實成熟之后，會引來一只只鳥兒，他們啄食女貞果子，隨后心滿意足地飛去。我不去轟趕它們，我知道，它們會把果實帶到很遠的地方，讓女貞在更多的地方生根發(fā)芽……長大了，我現(xiàn)在知道女貞其實是一味中藥，使我越發(fā)對她有一種特殊的情感。

　　光陰荏苒，什么都變了，但留在回憶里的那份溫馨仍在，那棵女貞在我記憶里越發(fā)蔥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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