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故園散文
我是一片從故鄉(xiāng)出發(fā)的云。那個冬天來得特別早，雪勢比往年更有意境。銳利的風呼嘯席卷，樹的落葉在飛舞中開始告別。原野冷靜，小草向母親的土地貼近。雪的華爾茲舞步盈，開場的節(jié)奏穿透云層累積的沉重。輕輕灑灑，精靈的聚會拉開了帷幕。
等待，盛開儀式的開始。迎接一個平凡生命的誕生。
雪裝飾農(nóng)家普通的小院，所有的事物留下潔白的弧線。檐下的冰柱晶瑩透，凝固老屋滴落的心事。那些果村肅靜，攏緊內(nèi)心的涼，溫暖花事以及結(jié)果豐收的季節(jié)。騾子在棚中沉默，懷念脖鈴的輕脆聲響劃破黎明的曙光。主人的鞭花在空中開放，驚擾過夜鳥的清夢。而當夕陽洇染地平線，悠揚的吟唱帶所有人回家。炊煙在霞光中朦朧迷人，熟悉的麥秸桿燃燒發(fā)出芬芳的味道，玩耍的孩子急忙奔跑回各自的小院……
父親說我出生時沒怎么哭，在家人溫暖的目光包圍中，看著即將生活著的這個陌生世界。母親說我好乖，吃飽了就睡，睡餓了又吃，拉撒有規(guī)律，比較準時出現(xiàn)。還說比圈里的豬娃還聽話。記憶中母親說過的回數(shù)無法統(tǒng)計，每次聊天說到此事就開懷大笑。前段時間去看望母親，她老人家又說起此事。照樣大笑，露出被歲月偷蝕的不全的牙。這是母親以為她此生最大的杰作與自豪。正常的睡眠時間保證營養(yǎng)的吸收，我開始在家鄉(xiāng)的風雨霜雪中圓滾起來。下巴長雙了，藕節(jié)樣手腳軟乎乎。鄉(xiāng)人老愛捏我的蘋果般白里透紅的臉蛋，幸好未長成杏花家那張棗紅馬的長臉盤，
小院住著兩戶人家，王大爺家老兩口無兒無女。所以看著我這個小子自然十分地順眼，每每塞芝麻糖或別的零食給我。加之我嘴甜肯叫人，有好吃的'必有我一份。后來王大爺搬走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到隔壁張望留戀，仿佛芝麻糖的香味又回來了。
院里栽了幾棵梨樹和蘋果樹。梨花開的時候小院的空氣加速流動，水墨畫的色彩妝點著小院。大牲口的棚間很少去，大人也不讓去。忠實的玩伴是那條大黃狗，毛色很有亮澤。大黃陪我的童年超過任何一位家人，他們每天都好忙。出小院或進門給我一個微笑或擁抱。
一條泥土路連接小院到田間，更遠的是鄉(xiāng)里搭的放電影或開大會的臺子。我很少去，更大的地方就沒一點印象。記得最清楚的莫過于一條溪流，許多時光留在那片陽光照過的兒時樂園。冬天結(jié)冰在上面溜冰，小伙伴追逐嬉戲。學著大人的樣子打破冰面，偶爾抓到幾條小魚便歡天喜地。
春風刮走寒流，小草舒醒，花張開小手自由舞蹈。我們編著花環(huán)，有模有樣戴在認為最漂亮的小孩頭上，圍著公主歡呼跳躍。遠處是平原擋不住視線的山巒，童年的我覺得非常神秘。老是想象，大山里住著神仙姐姐，她的模樣該是多么地美。當天夜里便擁著神仙姐姐的笑容進入夢鄉(xiāng)，
陽光熱情地撫摸，原始的睡眠陶醉。拔節(jié)的聲音在雨水中響起，身體內(nèi)的延伸，骨骼新陳代謝組合如此奇妙生長。我和春天的植物一同仰望湛藍的天空，家鄉(xiāng)收容放縱的孩子，那些無知的沖動讓日子變得格外新鮮。石鎖說走全家第二天就走了，一場突然想來的雨，淋濕我還沒有準備的告別。平生初次品嘗離去的苦澀，那些發(fā)育不良的毛桃子，酸苦童年雨后的清晨。石鎖哭的哇哇看著我，拉著的手越來越緊。我沒有哭，記得清楚真的沒哭。只是，淚水流淌，胸堵得慌。馬車消失在塵土飛揚中，我感到如釋重負。春天的小鳥讓我再次快樂起來，小院內(nèi)的氣息令我心跳加速。慢慢地，慢慢就忘了石鎖離開那天的樣子。
小院的柴垛在春天煥發(fā)生機，一段段而碼得整齊的干上冒出嫩草的新芽。小院墻上長出的植物，覆蓋過往燦爛綻放的不知名的野花，懷念的痛擊潰日子的空虛與麻木。我的小小愿望，一個不能再隱藏的秘密，我喜歡上了新來的鄰居。因為，她的聲音遮蔽了圍繞我的所有責難。仿佛這個生長的季節(jié)，一切有意識的事物都開始借助春風拔節(jié)。童年便在這花紅樹綠的時光中成長，視野隨著長高的身體一點點上升。學會仰望藍天，低頭親近一株草的欣喜。
小院后面的池塘開始吸引更多的目光。鳥掠過，影子被漣漪劃散。幾只白鴨戲水，洗凈春天過路的塵埃。小溪梳理冰封的心事，尋找一尾魚思考關(guān)于生活的話題。來過的背影，感動最初的感動。總之要在春天做點事，不能辜負如此明媚的春天。狗在活動的范圍撒尿做標志，低調(diào)而實用。這是春天的季節(jié)，滋潤的一切都開始瘋長。
曬谷場在夜晚安靜。遺下的谷籽照樣生長，活著才有希望。節(jié)日臨近，曬谷場變得喜氣洋洋。歌舞登臺獻藝，化過妝的老生讓人惦念。開場鑼聲的緊湊，雨點般的節(jié)奏
讓人企圖飛翔。玉米地從蒼翠中孕育，高過云層的饑渴。借助一場風，讓真實的表白簡單純粹，躲開好奇的出發(fā)。院口有一棵不知年歲的老樹。伸向天空的手，等待流云真實的擁抱。
我常坐在大門口，觀察來往的行走。換糖人反復幾次，掏空所有。夢是安靜的，日子也是安靜的，我就安靜品嘗歲月為我打造的時光。關(guān)于故鄉(xiāng)，我好多的記憶逐漸模糊。離開的那個早上莫名興奮，這和多年之后的懷念格格不入。
從故鄉(xiāng)出發(fā)的云開始流浪，從一座陌生的城市走向另一座依舊陌生的城市。孤獨燃燒的日子，剝離寂寞附身的疼痛，明天繼續(xù)行走，沒有憂傷。
遙望故園，無根的思念莊嚴持久，老樹發(fā)新芽，巢里的叫聲干凈。遙望故園，走得越遠思念越深。風和云都知道一個游子內(nèi)心對故鄉(xiāng)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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