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姜的散文隨筆
乍看這個題目，定有許多人會感到困惑，就連我這個從小與大姜打過很多交道的人，還鬧出了把出姜寫為“除姜”的笑話，最近才剛剛糾正過來。出姜，就是收獲種植的大姜。只有用這個字眼，才符合鄉(xiāng)村鄉(xiāng)民的口味，說起來順口，聽起來順暢一些。
前天是“霜降”的節(jié)氣�！岸墓�(jié)氣”里我對這個節(jié)氣記得最清晰，這與過去家里種大姜有著直接的關(guān)系。因?yàn)槊棵康搅恕八怠钡臅r候，就會出姜，且“降”與“姜”諧音，自然就聯(lián)系到一起了，在我的潛意識里“霜降出姜”的字眼一直駐留了多年，直到現(xiàn)在。其實(shí)，“霜降”出姜是從氣溫這個角度說的，因到了“霜降”這個節(jié)氣，氣溫開始逐漸降低�！八怠彼�，我覺得這個節(jié)氣最靈驗(yàn)，每年還真是一到這個節(jié)氣就會降霜，這就很容易導(dǎo)致大姜一類的霜凍，因而老家曾流傳著：“霜降殺百草”的說法，姜讓霜打了不長且不好存放。所以，老家人大都在“霜降”的前一二天就開始出姜，到了“霜降”，大姜地里大都只遺落下一片片綠色的姜苗了。而我這個從“中國大姜之鄉(xiāng)”走出來的人，現(xiàn)在才寫出姜就有點(diǎn)對不住大姜了。
出姜，對于遠(yuǎn)近聞名的大姜之鄉(xiāng)來說，那可真是聲勢浩大的大戲。為了演好這出“大戲”，出姜的前一天晚上，各家各戶的男女主人就開始忙活開了，盤算著先出哪里的、后出哪里的`姜，要準(zhǔn)備的出姜工具，譬如，小推車、大偏簍、小偏簍、小鐵車、镢、锨、鐵叉子、簍子、馬扎子、手護(hù)套、剪子等等，等等，有的還要想法找到剪樹的剪子，圖的是剪姜苗快，能想的辦法真是都想到了，可不都是為趕在“霜降”前出完姜，保住自家自留地里的收入。
出姜，那可是全家的一次大行動，村子里呈現(xiàn)出的是大場面，真是男女老少齊上陣，只要能幫上忙的都去幫忙了。不止是這樣，親戚多的還搬親戚，親戚少的找沒種姜的鄰居，“親戚找不上，鄰居來幫忙，想方設(shè)法快出姜。”那時的熱鬧場面真不亞于現(xiàn)如今的趕大集，這么說吧，老家那2000人口的大村子里，除了老的、小的不能干活的，那一千好幾百人都涌向那一片片大姜地。
出姜的這天清晨，序幕就拉開了，大隊(duì)人馬從村子的四面八方開始登場了，一家家、一戶戶走向了通往大姜地的路上，還真有點(diǎn)像電影《闖關(guān)東》上的景象，有推著小推車、小鐵車的;有挑著兩個籃子的、有挎著籃子的;有拿著板凳、提著馬扎子的;還有懷里抱著小孩子去的……見了面都熱情地打著招呼：“去出姜啊?”“噢，你們也去出姜啊?”“是啊，不敢等了，怕下霜打了。”走在路上的人都是急匆匆的，出姜的心情是急切的。
到了地頭，就近尋找個空閑處放下工具，就開始真正出姜了，男人們大都抓起了大镢，順著自己姜地的一頭就開始刨開了，幾镢下去就刨開了場子;孩子們就半蹲著往下掰著老姜，往下扒拉著大姜上的土;老人和女人們就提著板凳、馬扎子，拿著剪刀坐到了大姜旁，“咔、咔”地不停地剪著像小竹子似的的姜苗，剪刀過處就是一塊塊、一堆堆白光光黃橙橙鮮嫩嫩的大姜。看著今年剛出土的大姜，男人們露出了憨厚的微笑，女人們發(fā)出了朗朗的笑聲：“哈哈，今年的姜比去年長得好!”“可不，你看這一搬、一搬的，這么大!”朗朗的說笑聲、“啪、啪”的刨镢聲、“咔、咔”的剪刀聲匯成了和諧的旋律，在大姜地的上空回蕩。
這是大戲真正進(jìn)入了角色，只見一簇簇、一堆堆、一群群的人點(diǎn)綴在遼闊的大姜地里的各個角落，處處都是靚麗的風(fēng)景。一邊出著大姜，兩眼也不閑著，欣賞著周遭人家出姜的景象。這時候我想起了一句話：“你站在橋上看風(fēng)景，看風(fēng)景的人在樓上看你�！边@句話用在這里就再貼切不過了，可再演繹成這樣：你在這里看人家演出姜大戲，人家也在那里看你演出姜大戲，且互相交流著現(xiàn)成的“臺詞”：“今年出姜，天不太冷，往年都凍得伸不出手來”“以前出姜我都穿小棉襖了，今年不穿也不冷�！薄澳慵业慕昴甓纪�!”“還行，反正就得水肥跟上�！边@不僅是一出異彩紛呈的出姜“戲”，更是一幅幅靈動自然、五彩斑斕的宏闊畫卷，假若把它作為一個個截圖，就是浸潤著濃濃親情的《鄉(xiāng)村秋日搶收圖》，多么富有詩情畫意啊!
這是大姜地里的“戲”，還有大姜地外的“戲”，那就是“戲中戲”。記得幾乎每年到了出姜的時候，我都會看到老家在部隊(duì)的一位團(tuán)職干部順著離我家姜地不遠(yuǎn)的小路走，他后面還跟著老婆孩子。接著就會聽著別人叫著他的乳名小聲說著“XX回來了，后面那是他的老婆孩子?”“看不太清，他幾乎每年這個時候回來�！甭犞麄兊淖h論，我看著這位團(tuán)職干部身穿綠軍裝的瀟灑身影，暗自佩服，這也是出姜帶來的收獲。我當(dāng)時想，這位在外多年的團(tuán)職干部，看到家鄉(xiāng)出姜的喜人景象，也會心生感慨，也會像看戲一樣。
男人們刨完了姜，老人、女人、孩子們剪完了姜苗，就圍上了那一堆堆姜，往偏簍里裝的裝，往小推車上抬的抬，往井子口處推的推，忙活的更快了，盡量趕在落日前運(yùn)到姜井子沿，可總是有些運(yùn)不完拉著黑的。
天剛剛黑下來的時候可就更熱鬧了，你看吧，一盞盞馬燈環(huán)繞著村子，有在大姜地里緩緩移動的，在照著裝姜;有在鄉(xiāng)間小路上快速移動的，就像那狐貍煉丹一樣，一閃一閃的;有在村頭巷尾一個個井子沿上的，在照著往井子里放姜，看著夜里那一盞盞馬燈，你就會想象到出姜的繁忙景象，這是我見到的老家最繁忙最熱鬧的出姜景象。
如今，老家那聚集成片的大姜地不見了，只是每家每戶種植在田野的角角落落，看不到昔日那出姜的大場景了;出姜有的用出姜機(jī)，運(yùn)姜用三輪車、拖拉機(jī)，隆隆的機(jī)械聲取代了人們的歡笑聲。我在感慨時代進(jìn)步的時候，我也在心里慢慢回味、咀嚼著過去出姜時的美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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