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沒見到奶奶了,其實(shí)每次我都希望奶奶可以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讓我可以再次親近奶奶,重新感受奶奶的愛,體會奶奶的溫暖?赡棠趟坪醪辉复驍_我平靜而平淡的生活,依然默默地在天堂看著我們一家子平安快樂生活著。
奶奶是我童年生涯中一起生活時間最多的人,打小家里就很擁擠,我只能從出生起就跟著奶奶睡,直到我讀完初中,離開家進(jìn)城讀高中,才算真正與奶奶分開睡了。沒想到,上天對我有點(diǎn)殘忍,沒出幾年光影就這樣與奶奶真的天人相隔了。
在我的記憶中,奶奶總是那么慈祥,那么樂觀,隨時都是笑呵呵的,從不顯得老態(tài)龍鐘。家里不管有天大的事,奶奶都能像一個男人一樣頂起一片天,卻從來不喊苦和累,只是竭盡全力的想要我們?nèi)叶歼^得幸?鞓。
記得小時候,家里經(jīng)濟(jì)條件不是很好,爸爸媽媽不識字,除了養(yǎng)豬喂雞,每日的工作更多的便是走完這塊田再去那塊土,幾乎都是趕著太陽出來前出去,等太陽落山了才回家。為補(bǔ)貼家用,奶奶在空閑的時候,還幫別人帶小孩,記得那時才幾十塊錢一個月吧,說來也奇怪,奶奶帶的每個小孩都長得白白胖胖的,我覺得就是奶奶帶的仔細(xì),小孩們才一個個都在我那瓦房屋檐下長得那么乖巧可人,連小孩的爸爸媽媽們都連聲贊好。
就這樣,我睡床的這頭,奶奶睡床的那頭,小孩睡奶奶的身旁,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多個春夏秋冬。奶奶年紀(jì)大點(diǎn)了,帶孩子帶不動了,然后又開始了賣農(nóng)藥,奶奶賣的農(nóng)藥都是純天然的,因?yàn)槟切⑾x的農(nóng)藥都是奶奶自己調(diào)制的,左鄰右舍的人都爭先恐后的想要買奶奶自做的農(nóng)藥,效果好還便宜。在屋子的后洋溝,有奶奶專門制藥的一塊小空地,每次奶奶拿著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撥弄著,我都會趴在旁邊懵懂的看著,只覺得好奇和好玩。
待奶奶年歲再大點(diǎn)的時候,奶奶還是閑不下來,又開始了編草鞋。退回去幾十年,在農(nóng)村還是比較時興穿草鞋,因?yàn)椴菪┰谀_上不容易打滑,而且還很輕便。為了多編幾雙草鞋,多掙點(diǎn)家用,奶奶總是熬更守夜的搓麻繩,有了更多的麻繩,才能做好草鞋的幾個“耳朵”。每次我放學(xué)回家的時候,爸爸媽媽還在山坡上忙碌著,一走到家門口的半坡路上,就看到奶奶坐在草鞋編織機(jī)上一根一根的編著。奶奶嫻熟的動作,有時還會令人看的入神呢。
奶奶做的草鞋基本都是用較好的谷草編的,特別是每一季收完谷子的時候,奶奶就會挑選一些成色比較好的谷草翻曬著,等數(shù)個太陽后就成了奶奶編草鞋的最佳材料。看著奶奶編著,我也有了編草鞋的沖動,就這樣每次做完家庭作業(yè),我都會幫著奶奶搓麻繩、折谷草。草鞋編好了,奶奶就會把草鞋一雙雙的用繩子串起來,拿到集市上去賣。當(dāng)然奶奶總是滿載而歸,每次從集市上回來,奶奶都會跟我和弟弟買一些糖果,或者衣服褲子鞋襪啥的,那時心里甜的比過年還爽。
奶奶忙碌的日子又過了幾多春秋,等到我初中快畢業(yè)的時候,弟弟也該讀小學(xué)了,家里光靠幾畝地實(shí)在難以應(yīng)付我們兩姐弟的讀書費(fèi)用。爸爸跟爺爺奶奶商量后帶上媽媽離開了家,到城里打工多掙點(diǎn)錢,以讓我和弟弟能好好上學(xué)。從此,我和弟弟就單獨(dú)跟爺爺奶奶生活了好些日子,爸爸媽媽不在家的時候,奶奶就又當(dāng)?shù)之?dāng)媽,啥都要管。每天要跟我們兩姐弟做飯、洗衣,還要照顧田里地里、割草喂豬養(yǎng)雞,著實(shí)像個陀螺不停地轉(zhuǎn)著。
每次栽秧打谷、挖紅苕、割麥子的時候,才是奶奶更忙的時候。爸爸媽媽在城里打工,難得回家一趟,奶奶就想法設(shè)法的把莊稼都種下去、再都悉數(shù)收回家,只希望爸爸媽媽能安心的在城里工作,不要惦記家里。看著奶奶瘦小的身影在田坎上晃動著,一會跟田坎上幫忙的親友送飯送菜,一會又背著糧食往壩上走,心里總想奶奶何時才能真正停下來歇歇……每一季春耕,每一季收割,都是奶奶最繁忙最焦心的時候,可奶奶每一季都咬牙挺過來了。
爸爸媽媽很想回家,可是為了生活還是沒辦法,只能逢年過節(jié)回來一次。每次回家,奶奶都把家里最好吃的全弄上桌了,說不上滿漢全席、九大碗,就好像爸爸媽媽沒吃過一樣,一次就要讓爸爸媽媽吃好喝好,自己做的臘肉香腸就不用說了,那肯定是桌上必須有的菜品,蒸菜、燒菜能做的肯定也要齊上桌。奶奶還會做黃粑、糍粑、米花糖、豆豉、麥醬、豆腐乳啥的,反正每次我都嘴饞的不能放下筷子。
或許是多年的勞累,外加年歲高了,奶奶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就在我讀高二,正面臨分科和高考的時候,奶奶病倒了。沒想到這一倒下,奶奶變得吃喝都很困難,爸爸媽媽便辭工回家照顧奶奶了?膳碌牟∧В勰サ媚棠探K日只能更多的以藥水和營養(yǎng)液來保著,維持著身體所需的基本能量。聽到奶奶一病不起的消息,猶如五雷轟頂,我瞬間就癱坐在教室里,好半響才緩過神來,那時心里只想著一件事,我要請假馬上回家看奶奶,這是我這個做孫女的必須有的孝道。
幾番協(xié)調(diào)后,終于如愿踏上了回家看望奶奶的路途,平常一個小時的車程我覺得那天師傅開了很久很久。到家了,踏進(jìn)奶奶的門房,眼前的奶奶我似乎不大認(rèn)識了,從前那個精神矍鑠、做事麻利、不閑操勞的奶奶不見了。如今只有一個白發(fā)蒼蒼,滿臉滄桑,帶著憔悴面容的老人蜷縮著坐在木椅上,一動不動,我眼睛里滿含著淚水輕聲的喊著,奶奶我回來看您了,我是大孫女,您睜眼看看我,跟我說說話。奶奶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抬頭看了我一眼,說大孫女回來了呀,來靠近點(diǎn)我看看。就這樣,奶奶拉著我的手許久不舍得放下。晚上,我又跟奶奶同床共眠了,好熟悉的感覺。
匆匆回家一趟,因?yàn)閷W(xué)業(yè),我還是滿眼淚水的急忙坐上了回校的班車,我很害怕我這一走,再見奶奶就更難了。確實(shí),天不盡如人意,沒過幾天,爸爸媽媽來電,奶奶再次病重,讓我回家見奶奶最后一面。再次回家,我靠在奶奶床前,拉著奶奶的手,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已經(jīng)被病痛折磨的不認(rèn)識我了,說話也說得不連貫了,使勁渾身解數(shù)才擠出了幾個斷斷續(xù)續(xù)的字,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數(shù)日后,當(dāng)我再度跨進(jìn)家門的時候,奶奶真的走了,連跟奶奶最后說句話道聲別的機(jī)會都沒有了,看到的只有奶奶冰冷的身體躺在黑色棺木里,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因?yàn)闂l件有限,爸爸媽媽竭盡全力辦好奶奶的身后事,簡單的葬禮卻有了80多桌的親朋好友。其實(shí),當(dāng)天來的更多的還是奶奶生前結(jié)交下的好友,是奶奶心腸好生前布下的太多情,他們不辭大老遠(yuǎn)的奔波辛苦只為來送別奶奶最后一程。
轉(zhuǎn)眼,時光太快,奶奶離別我們已經(jīng)有十多年了,多想奶奶還能生活在我跟前,好好讓她享享福,她的這一輩子都太辛苦了。為了這個家,付出還是付出,上天連報答的機(jī)會都不給我們,或許這是奶奶的心意吧,她還是不想連累我們。奶奶走了,卻永遠(yuǎn)活在我最美的記憶中,任風(fēng)吹不跑任浪也打不掉。奶奶還是那個最疼愛我的奶奶,最慈愛的奶奶,最平易近人的奶奶,愿奶奶在天堂過的更好,沒有病痛的折磨,沒有家庭的牽絆,沒有繁忙的勞苦,唯有健康快樂永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