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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史》卷四百二十九 列傳第一百八十八

    時間:2017-07-03 17:09:31 宋史 我要投稿

    《宋史》卷四百二十九 列傳第一百八十八

      ◎道學三

      ○朱熹 張栻

      朱熹,字元晦,一字仲晦,徽州婺源人。父松字喬年,中進士第。胡世將、謝克家薦之,除秘書省正字。趙鼎都督川陜、荊、襄軍馬,招松為屬,辭。鼎再相,除校書郎,遷著作郎。以御史中丞常同薦,除度支員外郎,兼史館校勘,歷司勛、吏部郎。秦檜決策議和,松與同列上章,極言其不可。檜怒,風御史論松懷異自賢,出知饒州,未上,卒。

      熹幼穎悟,甫能言,父指天示之曰:"天也。"熹問曰:"天之上何物?"松異之。就傅,授以《孝經(jīng)》,一閱,題其上曰:"不若是,非人也。"嘗從群兒戲沙上,獨端坐以指畫沙,視之,八卦也。年十八貢于鄉(xiāng),中紹興十八年進士第。主泉州同安簿,選邑秀民充弟子員,日與講說圣賢修己治人之道,禁女婦之為僧道者。罷歸請祠,監(jiān)潭州南岳廟。明年,以輔臣薦,與徐度、呂廣問、韓元吉同召,以疾辭。

      孝宗即位,詔求直言,熹上封事言:"圣躬雖未有過失,而帝王之學不可以不熟講。朝政雖未有闕遺,而修攘之計不可以不早定。利害休戚雖不可遍舉,而本原之地不可以不加意。陛下毓德之初,親御簡策,不過風誦文辭,吟詠情性,又頗留意于老子、釋氏之書。夫記誦詞藻,非所以探淵源而出治道;虛無寂滅,非所以貫本末而立大中。帝王之學,必先格物致知,以極夫事物之變,使義理所存,纖悉畢照,則自然意誠心正,而可以應天下之務(wù)。"次言:"修攘之計不時定者,講和之說誤之也。夫金人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則不可和也明矣。愿斷以義理之公,閉關(guān)絕約,任賢使能,立紀綱,厲風俗。數(shù)年之后,國富兵強,視吾力之強弱,觀彼釁之淺深,徐起而圖之。"次言:"四海利病,系欺民之休戚,斯民休戚,系守令之賢否。監(jiān)司者守令之綱,朝廷者監(jiān)司之本也。欲斯民之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朝廷而已。今之監(jiān)司,奸贓狼籍、肆虐以病民者,莫非宰執(zhí)、臺諫之親舊賓客。其已失勢者,既按見其交私之狀而斥去之;尚在勢者,豈無其人,顧陛下無自而知之耳。"

      隆興元年,復召。入對,其一言:"大學之道在乎格物以致其知。陛下雖有生知之性,高世之行,而未嘗隨事以觀理,即理以應事。是以舉措之間動涉疑貳,聽納之際未免蔽欺,平治之效所以未著。"其二言:"君父之仇不與共戴天。今日所當為者,非戰(zhàn)無以復仇,非守無以制勝。"且陳古先圣王所以強本折沖、威制遠人之道。時相湯思退方倡和議,除熹武學博士,待次。乾道元年,促就職,既至而洪適為相,復主和,論不合,歸。

      三年,陳俊卿、劉珙薦為樞密院編修官,待次。五年,丁內(nèi)艱。六年,工部侍郎胡銓以詩人薦,與王庭珪同召,以未終喪辭。七年,既免喪,復召,以祿不及養(yǎng)辭。九年,梁克家相,申前命,又辭?思易囔鋵艺俨黄,宜蒙褒錄,執(zhí)政俱稱之,上曰:"熹安貧守道,廉退可嘉。"特改合入官,主管臺州崇道觀。熹以求退得進,于義未安,再辭。淳熙元年,始拜命。二年,上欲獎用廉退,以勵風俗,龔茂良行丞相事以熹名進,除秘書郎,力辭,且以手書遺茂良,言一時權(quán)幸。群小乘間讒毀,乃因熹再辭,即從其請,主管武夷山?jīng)_佑觀。

      五年,史浩再相,除知南康軍,降旨便道之官,熹再辭,不許。至郡,興利除害,值歲不雨,講求荒政,多所全活。訖事,奏乞依格推賞納粟人。間詣郡學,引進士子與之講論。訪白鹿洞書院遺址,奏復其舊,為《學規(guī)》俾守之。明年夏,大旱,詔監(jiān)司、郡守條其民間利病,遂上疏言:

      天下之務(wù)莫大于恤民,而恤民之本,在人君正心術(shù)以立紀綱。蓋天下之紀綱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術(shù)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cè)之私,然后有所系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親賢臣,遠小人,講明義理之歸,閉塞私邪之路,然后乃可得而正。

      今宰相、臺省、師傅、賓友、諫諍之臣皆失其職,而陛下所與親密謀議者,不過一二近習之臣。上以蠱惑陛下之心志,使陛下不信先王之大道,而說于功利之卑說,不樂莊士之讜言,而安于私{埶日}之鄙態(tài)。下則招集天下士大夫之嗜利無恥者,文武匯分,各入其門。所喜則陰為引援,擢置清顯。所惡則密行訾毀,公肆擠排。交通貨賂,所盜者皆陛下之財。命卿置將,所竊者皆陛下之柄。陛下所謂宰相、師傅、賓友、諫諍之臣,或反出入其門墻,承望其風旨;其幸能自立者,亦不過齪齪自守,而未嘗敢一言以斥之;其甚畏公論者,乃能略警逐其徒黨之一二,既不能深有所傷,而終亦不敢正言以搗其囊橐窟穴之所在。勢成威立,中外靡然向之,使陛下之號令黜陟不復出于朝廷,而出于一二人之門,名為陛下獨斷,而實此一二人者陰執(zhí)其柄。

      且云:"莫大之禍,必至之憂,近在朝夕,而陛下獨未之知。"上讀之,大怒曰:"是以我為亡也。"熹以疾請祠,不報。

      陳俊卿以舊相守金陵,過闕入見,薦熹甚力。宰相趙雄言于上曰:"士之好名,陛下疾之愈甚,則人之譽之愈眾,無乃適所以高之。不若因其長而用之,彼漸當事任,能否自見矣。"上以為然,乃除熹提舉江西常平茶鹽公事。旋錄救荒之勞,除直秘閣,以前所奏納粟人未推賞,辭。

      會浙東大饑,宰相王淮奏改熹提舉浙東常平茶鹽公事,即日單車就道,復以納粟人未推賞,辭職名。納粟賞行,遂受職名。入對,首陳災異之由與修德任人之說,次言:"陛下即政之初,蓋嘗選建英豪,任以政事,不幸其間不能盡得其人,是以不復廣求賢哲,而姑取軟熟易制之人以充其位。于是左右私褻使令之賤,始得以奉燕間,備驅(qū)使,而宰相之權(quán)日輕。又慮其勢有所偏,而因重以壅己也,則時聽外廷之論,將以陰察此輩之負犯而操切之。陛下既未能循天理、公圣心,以正朝廷之大體,則固已失其本矣,而又欲兼聽士大夫之言,以為駕馭之術(shù),則士大夫之進見有時,而近習之從容無間。士大夫之禮貌既莊而難親,其議論又苦而難入,近習便辟側(cè)媚之態(tài)既足以蠱心志,其胥史狡獪之術(shù)又足以眩聰明。是以雖欲微抑此輩,而此輩之勢日重,雖欲兼采公論,而士大夫之勢日輕。重者既挾其重,以竊陛下之權(quán),輕者又借力于所重,以為竊位固寵之計。日往月來,浸淫耗蝕,使陛下之德業(yè)日隳,綱紀日壞,邪佞充塞,貨賂公行,兵愁民怨,盜賊間作,災異數(shù)見,饑饉薦臻。群小相挺,人人皆得滿其所欲,惟有陛下了無所得,而顧乃獨受其弊。"上為動容。所奏凡七事,其一二事手書以防宣泄。

      熹始拜命,即移書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則客舟之米已輻湊。熹日鉤訪民隱,按行境內(nèi),單車屏徒從,所至人不及知?たh官吏憚其風采,至自引去,所部肅然。凡丁錢、和買、役法、榷酤之政,有不便于民者,悉厘而革之。從救荒之余,隨事處畫,必為經(jīng)久之計。有短熹者,謂其疏于為政,上謂王淮曰:"朱熹政事卻有可觀。"

      熹以前后奏請多所見抑,幸而從者,率稽緩后時,蝗旱相仍,不勝憂憤,復奏言:"為今之計,獨有斷自圣心,沛然發(fā)號,責躬求言,然后君臣相戒,痛自省改。其次惟有盡出內(nèi)庫之錢,以供大禮之費為收糴之本,詔戶部免征舊負,詔漕臣依條檢放租稅,詔宰臣沙汰被災路分州軍監(jiān)司、守臣之無狀者,遴選賢能,責以荒政,庶幾猶足下結(jié)人心,消其乘時作亂之意。不然,臣恐所憂者不止于饑殍,而將在于盜賊;蒙其害者不止于官吏,而上及于國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