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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之記憶
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一睜開眼睛,媽媽就告訴他,他得了癌癥。
她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一睜開眼睛,腦子就一片空白。她什么也不記得。
她醒過來后,轉(zhuǎn)過頭,可以看見護士和一個中年女人擔心地站在一旁。
你是誰?她張張干渴的小嘴,茫然的大眼睛里面什么也沒有,是一片讓人心疼的無望。
那個中年女人急切地張開口叫道,小欣,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媽媽呀……
她茫然地搖搖頭,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她說著,呢喃著,兀自抱住頭。
周圍,是一片噪雜:
——孩子!你醒了!
——你真的不記得了?
——病人家屬請先出去,病人需要安靜,她可能是失憶。
隨著一聲關(guān)門聲,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哭泣聲漸漸遠去。
你失憶了?一聲脆脆的男聲把她的注意力拉過去。她回過頭,就看見了陽光地微笑著的他,也穿著病號服,坐在鄰床上。
她扭過頭,我不知道?墒俏沂裁匆膊挥浀昧恕
他繼續(xù)微笑著,呵呵,你那算什么,我的才嚴重呢。
她好奇地問,什么。
癌癥啊。他還是燦爛地笑著。
很嚴重嗎?她問。
他睜大純真的眼睛,嗯……大概幾個星期后就死了吧。
她的鼻子突然抽搭了一下,眼淚順著流了下來。
別亂說……她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你不會死的。
他笑著,沒事,你別哭啊。反正我都是快死了哦。這段時間我陪你玩哦。不許哭鼻子哦。從今以后呢,我就是你哥哥了哦。
嗯。她邊抹眼淚邊說。死是去天堂吧。
他開心地說,對。∥揖褪侨ヌ焯,你怎么知道!
陽光斜斜地照進來,照在兩個小孩子的臉上。
哥哥,她稚聲稚氣地叫道,為什么陽光會照在我們臉上啊。
因為陽光想用自己的光溫暖我們!他嘿嘿的笑。
這樣哦!她眨巴著眼睛,我知道了。
她和他,就這么開心地相伴了三個星期。
最后見到他,是在他葬禮的相框上。
上面的他,笑的很高興,眼睛里閃閃發(fā)光。她在想,是不是陽光那時候照進去了呢。
她還在想,哥哥為什么那么早就走了呢。她會很想很想他的哦。
可是,眼淚為什么就是要流下來啊。怎么擦也擦不完哦。
她使勁地摸相框上他的臉,卻發(fā)現(xiàn),冰冰的,平平的。
不是他哦。
她坐在草地上,使勁地想,想以前的事。還是想不起來。
在她的記憶中只有一個他,對她說他要去天堂,說因為陽光想用自己的光溫暖他們。最后他好像真的去了。
她說,哥哥,我也想去。
她爬上了醫(yī)院最高的樓層。
手中握著的蝴蝶結(jié)飄在了空中。
她的軀體,就那么落在了樓下的水泥地上。她靜靜地閉著眼睛。
哥哥,我來了哦。
她還是記不清任何事,可是,她記得,他對她笑。
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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