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那樣突然。他愣住，來不及思考。在那未知的空白里，仿佛殘存她的呼吸。她在哪里……另一個世界，有人說；當(dāng)望見他空洞的眸底，我們卻霎那無言，一切寬慰的話仿佛卻是留給自己，靜默中，我感受到頰邊蠕動著溫?zé)帷?br>回到舊處，他走進(jìn)房里。我擔(dān)心，母親拉住我，搖搖頭。那房間我是熟悉的，只是少了她的味道會怎樣，我不知道�！拔蚁肴タ纯础蔽艺f，半晌，母親松了手。但走近的每一步里，心里的恐懼卻愈發(fā)明晰。是的，我怕，怕看見兒時的一幕幕變得沒有她，那么蒼白、無力，怕再尋到絲絲白發(fā)，嘴角揚(yáng)不起弧度對她說，“白發(fā)又生了呢�！迸R到門口，眼不自主閉上，緊緊地；最終，還是顫抖著睜開。房里 沒有開燈，他的背影瘦削，昏暗的光從窗外投進(jìn)，把他的影拉的長長的，有些蕭瑟落寞。肩膀微微顫動著，我想他是哭了，卻覺此刻做一切似是多余，于是轉(zhuǎn)身退去。那日，我沒再進(jìn)去過，母親們也是，只是在門外淡淡道別。
在離去后的日子里，我時常在有她的夢里驚醒，是的，思念她，怎會不思念呢？我疼，但知道有更深的疼扎在母親他們的心里，還有他的。所以，眼淚不曾再被他們發(fā)現(xiàn)，似有默契一般，他們也都不再落淚，連同他一起。我以為再見他，是一個無淚無笑的殼，卻驚異于那由內(nèi)散發(fā)的生氣。
“現(xiàn)在看到您的樣子，真好。”他笑笑。“怎么想通的呢？”似有一股莫名的愚動沖出，在落音的一瞬便后悔了，正局促著，卻聞他醇厚的聲：“她的痕跡還在……”后面的話漸漸不真切了，我想，我或許懂了。她的痕跡還在，屋里還有她的氣息，衫上還有她手搓的皺痕。她的痕跡一直不曾離去，或許就像一位母親向他孩子解釋死亡時說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盡管再也聽不到我的聲音……再也看不到我……但是你會感覺到，我在安靜地陪伴著你。當(dāng)你在后花園的時候，我從廚房的窗戶安靜地看著你。當(dāng)你在廚房的時候，我在臥室為你打著毛衣。當(dāng)你在臥室的時候，我在客廳看著報紙；當(dāng)你在客廳的時候，我在后花園整理我的百合花。你看不到我，我卻未曾遠(yuǎn)離過你�！北瘋麉s又幸福，我從心底釋然了。
后來，我跟母親們說起，一種溫暖再次暈開，填滿了我們。
現(xiàn)在的我，坐在她的床邊，久久的，眼前變得不真切起來。她坐在梳妝臺前，涂著手膏，香味淡淡的，我還記得；仿佛感受到我的靜默，她走來，圈住我，一句話便勾起了我所有的委屈，總是這樣的，在她的面前我根本沒有堅(jiān)強(qiáng)；她抱住我，許久許久。
人們傷聲于逝去，卻忘記它留下的痕跡。就像她的離去，我們可以把她的痕跡當(dāng)作一種同樣不舍的證明，這證明不是沉浸哀思的折磨，而是從心底升出的暖意。一如淡淡地說一句：“嗯，她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