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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xiāng)村的記憶散文

    時間:2021-04-10 09:30:15 散文雜文 我要投稿

    鄉(xiāng)村的記憶散文

    鄉(xiāng)村的記憶散文1

      遠處,薄霧掩遮的村莊,在深秋的綠意中,有一種閑情靜怡的韻味,無人喧嘩,無人打擾,靜靜的,它就在那里,就在我視線可及的范圍。近處,盆缽里栽養(yǎng)著不知名的植物,它們?nèi)鄙倭顺鞘懈邩顷柵_上那些盆景的高貴,非凡脫俗的氣質(zhì),但卻不影響它們旺盛而又頑強的生命力,這是另一種生命的展示,平淡,樸實,勃勃生機。

    鄉(xiāng)村的記憶散文

      院前,瘋長的南瓜藤,攀爬在樹枝和水泥地面上,它們前進的路線從未停止,除非季節(jié)轉(zhuǎn)換,嚴寒降臨,生命的力量有時讓人驚奇,感嘆。屋后這片空地,曾是我和兒時玩伴探索奇珍異草的地方,如今荒草叢生,雜亂無章。含羞草,莫玉樹,何首烏藤。。。。它們都已成了我久遠的記憶。

      青瓦染墨綠,紅門退朱顏!吾家喜聯(lián)變蒼白?深鎖木門已多年。時光流逝,舊顏不在。

      老屋旁,那棵高大的橘子樹不見了蹤影,它也沒能經(jīng)受住歲月的折磨,在將與我重逢的日子提前悲傷的死去?橘子樹死去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株茂盛的叫不名來的灌木。一個生命的離去,總會留下另一個生命延續(xù),如我們?如今已成養(yǎng)魚的池塘,在雨后,渾濁,混沌,看著讓人遺憾。記憶中,童年時期的池塘,在夏日,池水碧綠,滿塘漂浮著荷葉,浮萍,展翅引頸的鴨鵝,翩飛亂舞的蝴蝶蜻蜓,遇晴便吵的薄翼知了,還有它們歇斯底里的叫聲。自留地里的辣椒,依然無憂無慮的生長著,無論歲月如何轉(zhuǎn)換,到了這樣悠悠的季節(jié),都會實時出現(xiàn),它們的長相算不上好看,但還是保留著那種久遠的味道。毫無拘束的掛在棚架上的冬瓜,如是農(nóng)家的孩子,在鄉(xiāng)村的的田埂上隨處都可遇見。

      柚子滿山遍野都是,誰家都會有這樣幾顆柚子樹,到了成熟的季節(jié),收獲后,或送人,或逢集時拿到集市上去賤賣。這是最近的一條能走回大道的小路,行進在其間,微風輕撫顏面,很有武俠小說中描述高人走出山谷的感覺。藤蘿漫布,綠葉飄蕩,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芳香,透過樹藤間隙,靜心就可以找回歸隱的沖動。

      竹枝掩路,枯葉滿徑,走在荒草叢生小徑,回想城市生活中的繁華與浮躁,寂寞心生。這是否就是浮躁久了的城市人追求的那種靜謐生活?

    鄉(xiāng)村的記憶散文2

      我是土生土長的農(nóng)家子弟,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珍藏著我濃厚的戀鄉(xiāng)情結(jié),它將伴我走過我漫長的風雨人生。

      歲月無情,把孩童變成青年,又把青年變成老人,也改變著我難以割舍的鄉(xiāng)村。那些曾經(jīng)的如詩的畫面,那些曾經(jīng)的如畫的風景,一度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卻永久地鐫刻在我的心靈深處,成為永恒的記憶。

     。ㄒ唬└锏奶栕

      每每回到家鄉(xiāng),立于一望無垠的田頭,父輩們那鏗鏘有力的耕田號子,似乎穿越時光,從遠方緩緩傳來,由模糊而漸清晰,由微弱而漸渾厚。

      那號聲是飄在空中最美的音符,是發(fā)自內(nèi)心喊出的不可戰(zhàn)勝的堅強。它劃過長空,穿透我們的身體,震撼我們的心靈。它走過黎明,走過黃昏,與朝霞相擁,與落日同行。它讓空中的鳥兒也不敢歌唱,路過的歌唱家也羞愧難當。它透過筆端,凝結(jié)為美麗的詩篇。那號聲里寫滿了憧憬,訴說著渴望。

      拉犁的牛也心領(lǐng)神會,伴著號聲,合著節(jié)拍,走出整齊有力的步伐,于是,平整的土地上泛起了均勻的犁花,這不是他們在這深情的土地上創(chuàng)作出的最美的畫卷嗎?

     。ǘ┪缡諘r節(jié)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午收時節(jié)。放眼望去,波浪滾滾的金色海洋占據(jù)了我整個視野。兒時的麥收情景又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現(xiàn),恍惚中,我又回到了兒時。

      黃金鋪地,老少彎腰。辛勤的汗水終于換來了豐碩的收獲。大人們揮起閃亮的鐮刀,一把把收割成實的麥子。而我們則在田里或路上撿拾丟落的麥穗。看著金燦燦的麥穗,籽粒飽滿,在風中搖曳,多像胖墩墩的孩童在調(diào)皮地玩耍。大人們揮汗如雨,但似乎并不顯得怎么疲憊,面龐洋溢著幸福,眼神中寫滿對美好生活的憧憬。

      他們用平板車把割好的麥子拉到場上,散勻,晾曬,然后趕著牛,拉著石磙碾壓,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麥稈在不知不覺中被碾得平坦了。這時候就是我們的一番天地了。我們小伙伴在平坦的麥秸上打滾,翻跟頭,打螃蟹(側(cè)翻)……。玩得不也樂乎,全然不覺得麥秸扎人。

      場打好了,挑去麥草,把有麥糠的麥粒聚起來,用木锨揚去麥糠,一堆喜人的麥粒就呈現(xiàn)在我們眼前了。麥收中最有技術(shù)含量的一步也就是揚場了。父親是一個揚場的高手。它揚出的麥粒、麥糠,界限分明,自成一片,麥粒和麥糠都不會跑得太遠。看他揚麥的過程,聽锨起麥落的聲音,分明就是欣賞一首節(jié)奏明快的鄉(xiāng)間小曲,令人陶醉。那時,我也學著父親的樣子,揚了起來,結(jié)果是東一锨,西一锨,南一锨,北一锨。父親說,你別揚了,要不我還得再揚一遍。揚場看似容易,輕松,實則很難把握。遺憾的是,到現(xiàn)在我也沒學會。

      割麥時,腰彎下去,就是一張拉滿的弓,滿載的是力量;揚場時,锨起,昂首,麥落,揚起的是希望。這經(jīng)典的畫面將永遠定格在我兒時的記憶中。

      我愛你,我永遠依戀的鄉(xiāng)村!

    鄉(xiāng)村的記憶散文3

      當朝陽射進窗欞我還熟睡的時候,我以為是我在夢中囈語。我無意識地猛坐起,裸露的身體上呈現(xiàn)出窗欞大小的陽光方格,靠路的小屋里,吸納著路過路往的行人聲音。我知道在鄉(xiāng)村這個時間已不早了,我斷定父親在庭前的地里干活母親在忙碌的打掃庭院。

      我想干點什么,但不知道該干些什么。我問母親父親在庭前地里干嘛,母親說種兩行玉米,秋來苞谷鮮嫩的時候煮給孩子們吃。父親沒有客氣,見我在垅好的土墚前不知所措,說這樣的天氣種不出莊稼來,讓我拉些水澆澆。我機械地拉出架子車擱好水桶朝東頭的水塔走去。村里四周的農(nóng)人從各自路岔向這里涌來。我明白我起的晚了,村莊早就醒了,我的瞌睡掩埋了我的思想。好些農(nóng)人已拉了好幾趟的水,我猶如一個害羞的姑娘一樣低頭前行,三三兩兩的村人向我打招呼,我應(yīng)。我愧疚自己竟忘了這是鄉(xiāng)下而不是城里。我把所有的體力都用在了吃喝玩樂應(yīng)付官場和房事上了,我土生土長在這里卻陌生了這里淡忘了這里甚至忽略了這里。我排好隊,突然感覺這里也可以用車水馬龍來形容。我一直認為這是一個人的村莊,一個人的田地,一個人的春播秋耕,一個人的收成。原來這個村莊這么大。我清楚水塔為什么要筑在溝邊,這里周圍的住戶都已遷徙,空蕩蕩的。但水源卻來自溝底的泉子。童年時我的家正好在這里,水塔的建筑地那時還是個澇池。我從洞子坡上下翻滾,站在窯頂拿著棍棒瓦礫打吃晉棗,不遠處就是澇池……溝底的泉子幾乎是我現(xiàn)在最干徹甜洌的記憶。我能想起這個孕育村人生命的泉子的一切本來面目,就象我銘記我的初戀一樣刻骨一樣甘甜一樣悠長芳香。我站在溝邊,眼前幾十公里的山嶺綿延伸展,那個山泉就躺在郁郁的溝底林區(qū)里,傍山向東。我能聽見泉水叮咚叮咚地在跑,穿過雜草荊棘,麻雀燕子布谷鳥蹦蹦跳跳著啄水。誰能象泉水鳥兒這么歡快?東邊的朝陽竹節(jié)似的向上跳躍,越跳越少了紅色,卻高了溫度?磥碛晁强坎蛔×,得靠自己。

      我拉了兩車水來澆灌地。我希望地能多喝點水,它一定渴了。地想論節(jié)氣也該到種豆種秋的季節(jié)了,可為什么遲遲不見有種子落地。

      是人的生命延續(xù)了地的生命。

      是水的生命延續(xù)了人的生命。

      我來到麥田。麥苗正是抽穗的季節(jié),也需要雨,但這么大面積的地人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讓上天來注定這該是個豐收的年份還是個荒涼的年份吧!村莊好久沒下雨了,好些時候從正午開始就是鋪天的大風,卷著黃土沙泥,一直刮到黑。果園也是,正是花期,可異常的天氣冷不備就是霜凍。溫差之大就象變色龍身上的膚色來的那么快。我大失所望的是當初花蕾之多竟全是假象,花瓣稀少的可憐。每個年里人們都渴望果園花能繁密些,雨水能充足些,農(nóng)人們所能盼望的或許也只有這些了?勺匀皇强床灰姂z憫的,它是無政府無意識的客觀體。它只遵循一種規(guī)則——自然規(guī)律。我想起了一個月前的冰雹,還有雷鳴的助威。村里老人說活了一輩子還沒遇到過這種怪事。溫室效應(yīng)地發(fā)展來到鄉(xiāng)村,秧及了村莊這么多的農(nóng)人。人類真的自負的可憐,霜凍降臨氣溫異常雨水稀少冰雹增多病疫怪生……人類還想渴求什么?這個受苦受難的村莊!

      進村的這條主道被黨的惠風恩澤。一個中午的時間就被油化。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建設(shè)初見成效。動力機械每開到一家農(nóng)戶前,鞭炮就噼里啪啦地響起,有送煙的有拿啤酒的,看來每件民心工程還是意義深長!村人問我什么時候解決吃水的問題,我說我不知道,他們竟然把我當成“官”了!其實我清楚,油化這條路已經(jīng)吆喝了好些年了,誰知道地方的官員都拿這些錢干了什么,或許招商引資用了,這是何等大事,工業(yè)立縣才是根本。

      主道衍生出了很多村間小道,屋后東西走向的小道就是。這是全村人通水塔吃水的必經(jīng)路之一,然還是坑凹遍地塵土飛揚。我就沿著這條路曲里拐彎的瞎轉(zhuǎn)了一大晌。小道雖小,卻是村莊母體的重要組成體。它們似一根根血管,傳輸著村人于每個角落。好些路只通架子車,通向田間。很短的一段,但怎么走都走不到盡頭,這些路是不能用腳和尺寸度量的。能用人生度量嗎?或許只能用人生來度量。有些路從未承載過象我一樣的思考者,但卻承載過無數(shù)的跟我不一樣的勞動者,父輩、祖輩、曾祖輩,每個足跡都比我厚重的多,踏實的多。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勞動者,我陌生了這里淡忘了這里。

    鄉(xiāng)村的記憶散文4

      我終于記起來了。關(guān)于小時候那一次迷路的經(jīng)歷,我終于找到了當初為什么會迷失的真正原因。

      那時的我,應(yīng)該是七八歲光景,家里沒有煤炭了,母親叫我和姐姐到二姑家去走一趟,請擁有的拖拉機她家送一車炭來。礙于家庭生計,在母親哀求和千叮萬囑之下,我和姐姐上路了。我所記憶的鄉(xiāng)村場景,和多年以前是一樣的。我覺得我們湘中一帶的村莊,都是依山傍水而居,一條寬闊而清晰的鄉(xiāng)間驛道,連通著大大小小的村子。村落簇擁著聚集在山腳下,背后是青山,面前有小河,開闊的便是那養(yǎng)育了人類千百年的稻田。春天,屋前屋后的樹兒長出了嫩綠的葉芽,原野上開滿了花兒,讓人心曠神怡。

      天地明亮的一個的下午,稚嫩的腳步沿著鄉(xiāng)間的石板路細敲童年輕快的節(jié)奏,我和姐姐過了河,穿過了仙女峰下的茶亭,再過一個小時就可以到達二姑姑家了?墒,翻越了仙女峰后,我們看到了山的另一邊那豁亮的油菜花地,高低起伏,錯落有致,正是春色濃時,黃燦燦的油菜花都在原野上怒放,到處蜂蝶飛舞。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時的我們盡管也出生在鄉(xiāng)村,但確實被眼前這么開闊而明亮的油菜花所迷惑了。到處都是小徑通幽的阡陌之上,孩子們在油菜花叢里穿梭,他們采豬草、做游戲、唱兒歌:“油菜花開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而山坡上還有人在邊耕種邊野唱,聲音粗獷而嘹亮,記憶中,那是一幅多么甜美而恬靜的鄉(xiāng)村春色圖呀!也許,我們的確是被眼前的油菜花香陶醉了,也許我們是被滿目油菜花叢的繁華迷失了方向,反正那一天,我們竟然迷路了!姐弟倆就在那黃金滿地的田間小路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走到這頭,覺得似曾相識;走到那頭,發(fā)現(xiàn)足跡如故。那時我們忒膽小,不敢問人,越迷糊心里就越慌亂,越是急躁就越找不著北。就這么在油菜花開的原野里轉(zhuǎn)悠了半天,最后在太陽西沉的晚霞里垂頭喪氣地走回去,還把家人嚇得半死,大念菩薩保佑回來了就好,他們一直不知道我們迷路的原因,以為遭遇了錯路鬼。

      我至今還記得當時迷路的地方,遠處的山嶺下,村莊的屋舍錯落有致的傍山而居,一條小河,悠然地流水,嫩綠的樹叢下,有開闊的原野。我們必須穿越這一片稻田,才能抵達目的地。遺憾的是,因為當年我們遇見了平素沒有的茂盛的油菜花,就這樣迷失了方向。在我的印象中,那就是鄉(xiāng)村的記憶:春光融融,村莊恬靜地臥在山嶺與原野之間,人影散亂,笑容可掬,歌聲飛揚,而前面,有一片金光閃閃、生意盎然的油菜花!

      后來,我去過雙峰縣鎖石鄉(xiāng)參加那里的“油菜花節(jié)”。那里的山水和我的家鄉(xiāng)一樣,村莊屋舍散落在山腳下,中間小河流水潺潺,前面是稻田,春天來了,大片油菜花正在其中怒放。愛好攝影的我,當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我竟然奇跡般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原來,我當年迷路的原因就是那春光般呈現(xiàn)的油菜花呀!那一天,正值春光熠熠,油菜花開燦爛,而游人更是如織,他們都流連忘返地穿行在花叢里,特別是一些驢友協(xié)會的中年朋友,忘記了年齡,忘記了性別,忘記了這是他鄉(xiāng),相約在田間擊節(jié)而歌:“妹妹你來看我,請你不要走小路,小路彎彎曲曲坎坷多,我怕你路走錯……”多少年來,我一直都在尋找鄉(xiāng)村的記憶,而“油菜花節(jié)”鄉(xiāng)村游的此景此情,仿佛觸動了我的心結(jié),一下子進行了時空轉(zhuǎn)換,把我?guī)У搅巳嗄甑哪莻下午。是啊,如此良辰美景,誰人不會迷失?又見油菜花開,我們都會錯把他鄉(xiāng)作故鄉(xiāng),只為鄉(xiāng)村的記憶,只為春天的印象早已深深定格在我們的腦海里!

      我曾去過江蘇的周莊游覽,曾在小河彎彎、微波蕩漾的雙橋上駐足,在那周圍是古老的青瓦白墻的屋舍邊徘徊,橋下烏篷船悠然來去,搖櫓擊水的聲音清晰傳來,天空是那么藍那么純凈……這就是著名畫家陳逸飛的《故鄉(xiāng)的回憶》,后來在國際上獲了獎,并引發(fā)一場到江南水鄉(xiāng)——周莊旅游的熱潮。倘若有人問我的故鄉(xiāng)的記憶,那么我的所有記憶都來自童年,一如我那年荒唐的遭遇,無論時光如何變幻,我的鄉(xiāng)村記憶總是那么一幅寧靜的畫面:蔚藍的天空下,小山下的村落屋舍散亂而居,有小河流水潺潺,前面開闊處,有飄香的原野,春天來臨,一簇簇黃金般的油菜花正在那里怒放……

    鄉(xiāng)村的記憶散文5

      看到柴禾,燃燒是確定的,屋檐上的炊煙是確定的,一個冬天里的童話也是真實而確定的。此時,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幸福和溫暖。

      你難道不是這樣的感受嗎?

      我可能,從一出生就對柴禾有著天然的親切感。母親說我小時候即使是正為某件不如意的事用哭聲抗議的時候,發(fā)現(xiàn)路邊有一根柴棍也會彎腰拾回家。這是存在大人們記憶中的符號,一定確有其事。

      鄉(xiāng)村在偏遠的地方,交通不便,在田里勞作時偶爾聽到遠方傳來火車的笛聲都能讓我們凝神產(chǎn)生聯(lián)想,煤炭到達不了我們的生活,爐火是一種遐想,人們一年四季取暖做飯用的都是柴禾。土地有限,糧食有限,生長糧食的秫秸也有限。糧食收回谷倉之后,人們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把放在地里的秫秸打捆拉回,場院里有人把它們十捆一堆碼放整齊,待時分給人們。

      在某個收工后的傍晚,場院里熱鬧起來。生產(chǎn)隊的會計用他有著汗?jié)n的帽子,兜著一堆寫好數(shù)碼的小紙團,大聲喊著:一家來一個人,抓鬮啦。離他近的人伸手抓了一個紙團,打開,喊,5號。又有人喊,8號,9號,……,22號。一直到他帽子里的紙團沒了。證明每家每戶都到齊了。如果還剩下一二個,他左右瞧瞧,伸長脖子問,還有誰家沒來。有人喊,懷遷家沒來。那邊又有人喊,東風家沒來。會計說,二嫂,你給懷遷家抓一個吧。剩下的一個不用說,自然就是東風家的了。

      在農(nóng)村分柴,僅僅次于分糧。有糧沒柴,日子是冷的,飯菜是生的,前景是灰暗的。所以分柴的場面就很宏大。除了留在家做飯的女人,幾乎全隊出動。會計在一邊喊,1號,老七爺家,5捆。二個幫著分柴的小伙子分別站在一堆柴的兩邊,他們合力抬起一捆仍到一塊空地上,嘴里同時喊著,一,二,三,四,五。齊啦。會計又喊,2號,鐵梁家,8捆。所謂5捆和8捆是根據(jù)這家人在生產(chǎn)隊掙的工分和人口數(shù)算來的。和分糧一樣的方法。我們一家?guī)卓谥詻]在那時餓死和凍死,我除了贊嘆母親的勤勞,此外我要感謝的是生產(chǎn)隊的那種分配制度。不只看工分,還要考慮人口。人口,人口,一個人,口是最重要的,從古至今。沒人膽敢忽視它。

      我們家有過幾次很狼狽的分柴經(jīng)歷,那都是因為隊里的大車沒時間往回拉,放在地里又容易丟失,只好到地里分。

      一次是在村南的一塊雜交高粱地,高粱釬走了,粗壯的高粱秸留在地里,沒時間拉回。其實,那塊地的地頭不算長,但那天很不幸,分到我家時離村子更遠了一些,我們住在村子的緊北頭,這樣往家扛就遠了許多。一次是在河對岸,淌過那條小河,還要翻過河提,要不然就得繞其他有橋的村子,才能扛回。還有一次在離村二三里的村東的田野里。每到這時我就做不了什么了,因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把它們放到肩上。所以往往只有母親和姐姐還能堅持扛一捆回來。那些還沒曬干的精濕精濕的柴禾,成了我們快樂中的累贅。遇上這種時候,母親只好求助于二嬸,二嬸有四個生龍活虎的兒子,在另一個生產(chǎn)隊里,不會因為也分柴而發(fā)生用人上的沖突。有時,三嬸家的百泉哥,二叔家的風東哥,和大媽家的柱子哥搬完自己家的柴也過來幫著往家扛,他們有時一下子會扛上兩捆。他們扛柴的姿勢在傍晚的田野里成為剪影,棱角分明。我們空著手,或只拿著他們的一件衣服,或者一把鐮刀,跟在這些棱角分明的掮著柴禾的傾斜的剪影后面,自覺是又一幅圖畫。

      天漸漸黑下來,鄉(xiāng)村的夜晚,到處散出柴草的氣息。有電影正在一個場院里放映,遠遠望過去,人物模糊,對白裹在風聲里,嗡嗡的,也同樣模糊,最后只剩下一種旋律在美麗而又純樸的鄉(xiāng)村上空明亮而又持久地流淌著。

    鄉(xiāng)村的記憶散文6

      如果城市的路是巨大的蜘蛛網(wǎng)的話,那么鄉(xiāng)村的路大概就是一個老者慈祥的皺紋。

      鄉(xiāng)村的路不同于城市的路,它是有表情的。下雨的時候,雨滴捎來神的信,落在路面上,路變得泥濘起來。這時鄉(xiāng)村的路會沉思,沉思自己活了多久,沉思自己既然收到上天的信,是不是該走了。它的面容變得痛苦起來,那是垂朽的肌肉在抽搐。又時而委屈地哭泣,仿佛憶起童年時人們第一次在它的臉上挖井,痛得它淚流滿面。如果有雷,它還會不由自主地大笑起來,聲音帶有沙啞和憤怒。這時人們已經(jīng)回家,牛馬也已歸巢,這是屬于一條路的時間,也是屬于一個人的時間。總是能透過一扇窗,看到一盞昏暗的燈下,有一個老人端著老花眼鏡,看著舊照片。他時而歡喜,時而落淚,那臉上的皺紋和這路一樣,泥濘,深長。門里門外都是雨的味道,電影膠卷摩挲的味道,懷舊的味道。

      等到天空放晴,柔和的陽光鋪滿路面上的每一個凹凼,就像鋪滿人生的每一個坎坷,頓時感覺親切起來。老人們紛紛搬出座椅,手里拿著一壺茶,幾;ㄉ,或者一個橘子,靜靜地觀賞雨后的那股悠然。這時你會發(fā)現(xiàn)剛才混合的泥濘早已煙消云散,轉(zhuǎn)而的是一種安詳?shù)纳駪B(tài),一種云朵飄動、黃葉舒卷般的表情。鄉(xiāng)村的路也露出這種表情,看著老人。他們是多年的老知己了,每一段路都有老人走過的腳印,老人生命中的每一刻都有路留下的倒影。他們彼此走在對方身上,那重疊的部分,人們喚作年輪。

      黎明是鄉(xiāng)村的路是最喜歡的事物,因為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辰。城市的黎明,在城市的路的眼里,只有兩種形式,一種是頹廢的黑,另一種是充滿希望的白?蓪τ卩l(xiāng)村的路來說,黎明是有聲有色、有光有影的。婦女們每每最早起,跨上菜籃子,前往菜市場買菜。莊稼人也走在前往農(nóng)田的路上,遇到一張跟自己差不多的臉就打聲招呼,那憨厚的笑容給這一天一下子增添了許多光彩。還有做禱告的老人們,念念有詞地行走著。也有自行車疾疾地駛過,那是學生在上學的路上,他也許是快遲到了,嘴里叼著一塊面包。鄉(xiāng)村的路總是會耐心地勸說他慢慢來,不要急,小心注意安全。可沒有一次是成功的,所以只好提心吊膽地看著他遠去。

      鄉(xiāng)村的路是單調(diào)的泥土路,但它同時又是不單調(diào)的。這一帶有梔子花,那一段有蒲公英;這一帶秋天會黃葉堆積,那一段夏天會槐花細碎。鄉(xiāng)村的路對自己的身體了如指掌,對每一道皺紋的深淺了如指掌。它像個迷宮,不是城市縱橫交錯的那種復雜,而是那種隱藏好了的,就像陳年的心事,它的復雜在于深度。城市的路是幾個人造出來的,鄉(xiāng)村的路是幾代人一起走出來的。

      鄉(xiāng)村的路,形式也是不單調(diào)的,它存在于人們生活中的每一刻。炊煙升起,是一條路;門前的老樹,是一條向著天堂生長的路;田里的莊稼也是一條路——你看它青黃不接的紋理,露珠上的金光,有著路沉思的眼神;有人死了,吹奏的嗩吶聲是一條為死者鋪好的路;還有眼神,微笑,是人們走向?qū)Ψ降穆;如果有老人在冬日暖陽下睡著了,他的呼嚕聲是一條路,他做的美夢也是一條路......鄉(xiāng)村的路是有靈魂的,那空氣中顫動的微妙,也就鋪就了人們柴米油鹽的樸素和踏實。如果有一個神叫做路神的話,那么他一定有一個秘密的博物館,每一件事物都有它的前世和今生。

    鄉(xiāng)村的記憶散文7

      謹以此文,還有我的無限深情,敬奉金秋!題獻給我那艱難的父老鄉(xiāng)親。

      ——題記

      一、人糞尿

      大小便,也是農(nóng)家的物質(zhì)生活來源。

      每年秋后、冬天,村里都要給果樹施肥料、補充營養(yǎng)吃飽喝足,以期明年有更好的收成。

      人糞尿便派上了用場。不用化肥,主要是用不起;化肥似乎也影響水果的味道;比如喂花生餅、豆餅等,水果就格外香甜,當然,這也不舍得。那時候,我們需要先喂飽自己。諸如口味、口感等這些勞什子“上層建筑”還談不上,沒心思談。先填滿肚皮才是硬道理。

      那個年代,農(nóng)家的尿罐是最低等價廉的泥坯、窯燒而成的泥罐,形似水桶的圓筒狀。秋后,大人孩子便開始挑著擔子往果園里送尿,小孩子挑不動就用木杠兩個人抬一罐。走在路上,如果尿水發(fā)生共振就嘩嘩濺出來,潑到鞋褲身上。

      送尿是在早上。通往果巒的鄉(xiāng)道上,挑擔兒的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冬天的清晨,冰天雪地寒風刺骨,我們穿著空心棉褲棉襖,剛從熱炕頭被窩里爬出來就被安排去送尿。有時臉也不洗,洗臉后更害冷,等回來再洗。一擔尿罐挑著特別沉,約有七八十斤,尿罐本身太重了,從家里挑到果園最遠處有三里地,真的是累死累活,后半段是咬著牙挑到的,累得用雙手使勁在肩膀前面握住扁擔往上擎著,為壓得生疼的肩膀減負。去一趟路上不知要歇息多少次,總是累得呼呼大喘,臉耳手腳仍然凍得疼痛難忍;貋硐戳T臉,吃飯、上學去。

      一擔尿兩罐換回兩張尿票。記不得一張尿票價值五分錢還是一毛錢了。自個兒在家里存著,年底大隊結(jié)算時,公布本年度尿票的價值,一并折算成錢款。

      有的農(nóng)家往尿里面兌水。哈哈,一旦被檢測出來,這兩罐尿就算作廢了。不僅白扔、吃虧了,臉面、名聲也不好。

      有專人在果巒邊的道口檢驗,用比重計放進尿罐測量。并不是逐人逐罐檢查,似乎也沒那個必要。一般是目測尿液的顏色,你走到他身邊要放慢腳步,看著他等待他的指示,隨時準備停步。感覺差不多也就放過了。尿色有明顯差異的會示意你撂下?lián)、進行檢查。有時候,檢查者也通過察言觀色來輔助判斷。你知道作假者是心虛的,有時難免會暴露緊張、忐忑心理,顯出異樣表情。

      尿罐必須是幾乎滿的,尿淺了會受到批評指責,認為你在打小算盤。

      總有打碎尿罐的。特別是,路上有冰雪的時候。我們這里冬雪多,冬季下一場又一場,然后是白天融化、夜里結(jié)冰,坑坑洼洼的土路便總是冰雪不斷,或稀泥打滑又黏腳。

      但是,無論環(huán)境多惡劣、路上冰雪多厚,都必須去送,尿罐滿了是不能等待的,需及時送出去、清零騰空。冰雪多時,我們挑著沉重的擔子,每一步都似在走鋼絲!

      半道上,果園里,幾乎每天都能看見不止一家尿罐碎了,破一只或兩只。萬一摔碎一個,由于人與扁擔同時失衡,其實很難保全另一只。瓦片散碎一地,一攤兩攤尿或尿冰塊橫在道上。此時,“挑夫”經(jīng)常難以幸免尿液濺潑,甚至直接摔倒在路面的尿液里。

      冬天,尿還常結(jié)冰,尿冰表層會有美麗的圖案。冰凍嚴重時把尿罐也脹裂了。這可把農(nóng)家心疼死了。那幾毛錢一個的瓦罐,可是買不起!因為飯還沒吃飽呢!

      有時,也用大便喂果樹。在樹下用土圍出個圓圈土壩,倒進去大小便,或在樹下挖坑,然后澆水,幫助吸收大小便。果樹冬天“酒足飯飽”了,春季才有力氣猛長。這時候的果園,肅煞蕭條,落光了葉子的樹枝消瘦不堪,總是在嚴酷的西北風里微微顫抖。就像饑寒交迫的我們。

      農(nóng)村沒有“垃圾”,幾乎沒有無用的東西。你說農(nóng)家什么沒有用?飯菜吃了,好吃的送進嘴巴;一切可燃物曬干了用于燒飯;石頭瓦塊可以蓋屋壘墻、下等殘次石頭亦可砌豬圈;壞果壞菜喂豬和雞鴨鵝;泥巴有用嗎?有,攢土雜糞、喂莊稼;作物秸稈呢?喂豬喂雞鴨兔子和牛馬牲口,不好的當柴火;糧米人吃了,糠皮呢?可以喂牲口豬兔;野草、野菜,能喂養(yǎng)家禽;就連鍋灶灰、草木灰、土炕洞里的黑灰,以及火抗里的泥墼坯也有用,都是不可多得的磷鉀肥料,能滋養(yǎng)莊稼、肥沃土地;那——,家禽豬糞沒有用吧?嗨,那不是天然的優(yōu)質(zhì)肥料嗎?它們與人糞尿有同等地位“身價”!對了,還有苞米葉、絲瓜瓤,是洗刷鍋碗瓢盆油漬的上好天然“抹布”;還有,各種木質(zhì)家具、農(nóng)具手柄等,都是村里樹林長出來的。

      這些東西,都需要保管、儲存。所以,你看到的農(nóng)家院里院外,各種烏七八糟的物品堆放得到處都是。上面所述那些物什,許多就是放在院墻內(nèi)外。

      這一切,使農(nóng)村家庭的外部環(huán)境,彰顯出獨有的特色與很高的辨識度。

      二、總決算

      農(nóng)村的年底,是年關(guān),是闖關(guān)!就像學生的期末考試。

      是的,一場嚴肅、嚴厲,甚至嚴酷、無情的考試!

      生產(chǎn)隊社員,靠勞動掙工分來養(yǎng)活一家老小,這些工分是年終決算的主要依據(jù)。分糧食和集體的所有東西,也依賴社員們所占工分的比率。當然,考慮到那時節(jié)多數(shù)人家勞力少、而孩子多的現(xiàn)狀,在分糧食時要以人口占一定比例;人口與工分相結(jié)合,都占一定權(quán)重。在外工作的干部和工人家屬,要交些錢折算為一定的工分,來換取一家老少的口糧。勞力多的人家自然吃糧有保障,孩子多勞力少的每年都會青黃不接,只得省吃儉用(此段部分引用了文友于文華先生的文字衷心感謝)。

      幾家歡樂幾家愁。年底總決算,生產(chǎn)隊要專門召開全體社員大會,公布本隊一年的收入支出賬目,宣布各家各戶的“盈虧”情況。然后“開資”——掙到錢的人家,就可以領(lǐng)到勞作一年的創(chuàng)收、在生產(chǎn)隊扣除糧款等項目之后的實得“年薪”。有錢領(lǐng)的,喜笑顏開;沒錢拿的,抑郁寡歡、開始郁悶;欠債的呢?愁眉苦臉、心里苦辣酸咸,正式開始發(fā)愁。

      這時候,你悄悄轉(zhuǎn)臉看看大會的場面,各種類型的人們,其心情往往都掛在臉上。

      總決算以后,有的家“盈利”了,一年沒有白干。有的全家人沒黑沒白地勞累一年,最后還拉了一腚饑荒;不僅不能往家里拿一分錢,還要倒找給隊里多少錢;當然不可能也沒有錢倒找,就只有繼續(xù)欠下去;甚至再次可憐巴巴地在隊里借錢過年,債臺越壘越高;一年等于白干了還不如。最困難的農(nóng)戶,明年就不大用吃飯了,挨餓吧。有的是長年病病兒、以藥代飯。這個春節(jié)怎么過?接下來這一年,怎么活?如何熬?

      記得,我的東鄰居王寶松家,70年代一直欠債1000多元,大家都說,他家這一輩子是還不清這個債了!他家里的經(jīng)常患病抓藥、又孩子多、勞力少。這一千多塊錢,可是當時農(nóng)村的天文數(shù)字。一個整勞力一天掙十分、相當于一到兩毛錢,他一年最多才能掙出30—60塊錢。不吃不穿嗎?這幾十塊錢,一家人一年的吃穿用還不夠,拿什么去吃藥、抵債!

      那些年,一個整勞力累死累活勞動4天,才能掙出來一斤魚錢;干7天才掙到一斤豬肉。當時,一斤新鮮的大鲅魚、鮐魚才四毛八,一斤豬肉七毛八,一輛自行車約120元,一般的粗布上衣或褲子用不了10塊錢,我在觀水公社駐地牟平七中讀高中時,學校食堂的午飯供應(yīng)白菜湯一碗一分錢。一年300天3塊錢就夠了。這個當然有部分福利因素在內(nèi)。

      所以,一千多的債務(wù),一聽就會嚇倒所有的農(nóng)村人!

      多數(shù)家庭,多多少少都能拿到一點兒錢,幾塊到幾十元不等。然后,才有錢開始置辦一家人的年貨、吃的穿的。分別到代銷店、趕大集去采購日用品。當然是什么便宜買什么。否則,這個年簡直就真的過不去、過不好了。

      你到鄉(xiāng)下民間大集上看看吧!趕大集的鄉(xiāng)民在地攤前,轉(zhuǎn)過來走過去、討價還價瞅老半天就是不舍得買。只要看一眼他垂涎三尺的眼神、滿面愁苦疲憊的表情,你怎么也無法不心疼!

      滿大集的人,穿的幾乎全是破破爛爛的舊衣服,滿身灰不溜秋、人是灰頭土臉。沒有補丁就算是好樣的了。當你看到,農(nóng)家過年時,在供銷社代銷點,買年貨時還斤斤計較、掂量來掂量去就是舍不得掏錢;漢子們看著白酒望眼欲穿舍不得買;饞得要命卻不舍得買桃酥果子;過大年也舍不得買個蘋果吃。你就明白了,平日里鄉(xiāng)下農(nóng)家的苦日子,是怎么一年年熬過來的。

      許多家庭,長年累月在田里苦苦勞作,到年底卻買不起一件新衣服。幾年春節(jié)都不買一件新衣裳,一件粗布單衣能對付過好幾個年。也撈不著吃雞蛋。養(yǎng)的雞鴨鵝下的蛋,都賣掉換成“油鹽醬醋”——沒有茶,農(nóng)村幾乎沒有茶水喝。過年時,村里有茶水喝的人家,那算是過得去、條件比較好的。一般家庭,過年都是白開水待客。

      歌劇《白毛女》里面的什么討債、過年關(guān)、沒錢過年等,城市人可能覺得是說書編戲,只是舞臺上面的事。其實也是我們1975年代以前的縮影、許多農(nóng)家現(xiàn)實生活的真實反映。特別是西部貧困地區(qū)更是如此,甚至更甚。

      過年,為什么說是年關(guān)?別人家能吃上飯,那些吃不上飯的就發(fā)愁了——這一關(guān)怎么過,街坊鄰居大年初一來拜年,人家能穿新衣、吃好飯、有水果、有蜜糖。自家窮,一下子就比下去了。這時候,農(nóng)家的臉,不用別人說,自己都覺得沒處放;腰板是彎的,直不起來,哪有這個自信?窮兮兮的自己就覺得低人三分、臉上無光!還得喜笑顏開,做出“春節(jié)快樂”“開心如意”“幸福安康”的樣子。你說說,這些老百姓的年,如何過;這個年關(guān),怎么闖?

      這就是我們山東煙臺、膠東地區(qū)農(nóng)村,1975年以前的大致、總體的經(jīng)濟、生活狀況。每一個時代都有每一個時代的特征,從貧窮到富足是國家建設(shè)的蓬勃發(fā)展之路。勤勞偉大的勞動人民不管是在貧窮的年代還是富足的時期,一樣對生活充滿了熱愛,希望;赝^去的艱苦生活,也讓我們懂得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要更加珍惜。

    鄉(xiāng)村的記憶散文8

      常常在心靈深處,想起鄉(xiāng)村,想起田園。

      每當莊稼旺長的季節(jié),也就是眼前只是一片綠色,幾乎已經(jīng)看不到地面的時候,我們便喜歡到田野里去,聽小蟲在草叢間低吟淺唱,看奔騰的小河一路歡歌,嗅鮮花吐露的芬芳……眼前一片蔥蘢,遠處山色更是青翠。此刻,可以感受生命的蓬勃,享受空氣的潤澤與清新,心情便在那深深淺淺的綠色里變得寧靜而熨帖。

      想起鄉(xiāng)村,那些依戀土地生活的人,并沒有長久的關(guān)于美的記憶。就像愛好一旦變成了日復一日繁瑣的工作,也就剩下了單調(diào)的勞累。能有多少人,能于這反復中看到詩意?看到來自生命源頭的美?鄉(xiāng)親們一年四季春種夏耘秋收冬藏,早已看花不是花,而是秋后的果實,看水不是水,而是莊稼拔節(jié)的聲音,看樹不是樹,而是好或壞的椽子……也許吃飽了,閑下來了,會叼個旱煙袋,三倆一聚,伴明月清風,聽蟬叫蛙鳴,言談里卻也只是比較莊稼的長勢,預(yù)測明年的收成、或是農(nóng)藥化肥的價格,甚至是今天的電視節(jié)目,鄰里的婆媳糾紛,誰家孩子的學習成績等與土地無關(guān)的話題。欣賞自然山水,仿佛只成了詩人或旅行者們的事情。

      立身于土地的人,目光常常越過土地,去觀望土地以外的世界,這其實是一種生存的向往和追求。正如處在幸福中的人,常常看不到身邊的玫瑰,總希冀得到天邊的彩虹。而我們呢?又能怎樣?常懷對鄉(xiāng)村的依戀,多么想去田間地頭和那些曾伴我們走過童年少年的生命交談,去聽它們拔節(jié)生長的聲音,去看流水怎樣浸透它們的根系,去感受它們在陽光下伸枝展臂的急切了。

      我們的鄉(xiāng)村,我們的自然,常于夢里懷戀的地方,什么時候能再踏在你整齊的田田埂上,采一朵野花,捋一把嫩草,嗅一嗅你氤氳的芳香?懷想鄉(xiāng)村,孤獨的時候,傷心的時候,無助的時候,浮躁的時候,你都是我們千年不變的根!

      夏季一過,中秋的月亮就明晃晃地掛在了天上,那是莊稼成熟的季節(jié)。秋季的勞作在農(nóng)人的眼里是輕松的,因為秋忙過后就是漫長的冬季了。一年的農(nóng)活就要結(jié)束了,莊稼滿滿地堆在家里,麥子在地里安靜地生長,人們也可以好好歇息一下了?匆豢蠢先说哪樕希┯羞@個時候他們的表情才顯得如此悠然,掛在老袋桿上的不是蕭瑟的落葉,卻是收獲與歡喜。

      我們曾經(jīng)跟在秋天的身后,去尋找童年的天堂。因為善于歌唱的蟋蟀就在莊稼地里蹦跳著,用手一撲,就逮住了一個。然后別在草帽上領(lǐng)回家,深夜的房子里就充滿了清脆的旋律。這家的歌聲連著那家,那家的歌聲連著這家。農(nóng)人的家,本來就是一樣的。雖然有一道道的土墻間隔著,大家的心卻是永遠地連在一起。

      懷想鄉(xiāng)村,往事已成回憶。既然你已經(jīng)在生命的源頭土生土長,哪怕你一走多年,牽系你的根須依然存在,就像一條看不見的線,走過日月、走過黃昏,在夢里仍然深情地將你牽掛。

      而今,在新農(nóng)村建設(shè)中,我們記憶里的`鄉(xiāng)村變了。鄉(xiāng)村漂亮的小樓拔地而起,連片成一道亮麗的風景。鄉(xiāng)村的道路向硬化平坦延伸,鄉(xiāng)村的休閑廣場,出現(xiàn)了父老鄉(xiāng)親健身的身影;鄉(xiāng)村的廣場和街道上,路燈伸出金屬的手臂,把夜幕推向遠處的天空,每一盞都似繁星那樣的輝煌璀璨!在鄉(xiāng)村開放的圖書室里,父老鄉(xiāng)親收獲的是科學與文明;在文化廣場的演出中,父老鄉(xiāng)親舒展出愜意的面容;在那沼氣灶的火焰上,點燃著農(nóng)家小康生活的紅火;在那有線電視的頻道里,傳播著歡樂和激情,讓每一位父老鄉(xiāng)親家里都充滿歡聲笑語;在治理河道的隆隆機器聲中,傳出的是大禹未譜完的樂章,奏出未雨綢繆防患未然的交響;在希望的田野上,收獲的是農(nóng)村脫貧致富的生活甜蜜,讓每一個農(nóng)人都豐衣足食;在新農(nóng)村建設(shè)的道路上,延伸著的是城鄉(xiāng)和諧,是鄉(xiāng)村父老鄉(xiāng)親像城里人一樣幸福紅火的日子……

      建設(shè)新農(nóng)村,不僅僅改變了鄉(xiāng)村的環(huán)境,更重要的是改變了人們的心態(tài),振奮人們的精神,增添了希望和動力,孕育出山里人的夢想。我們的新農(nóng)村,千樹勃發(fā),萬花競放,正健步邁入一個充滿生機與希望的年代……我們鳥瞰新農(nóng)村建設(shè)的畫卷:那田野上金黃的麥浪,掀動著新農(nóng)村進步的浪潮;那北盤江的潮頭,涌起了新農(nóng)村大發(fā)展的信息;那逶迤的烏蒙山系,映照著新農(nóng)村迷人的色彩;那烏江的浪濤,勾勒出新農(nóng)村大開發(fā)的藍圖,使古老的鄉(xiāng)村編織著一幅幅日新月異的彩虹。

      懷想鄉(xiāng)村,當我滿含感情地記錄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我正在做著一份同步的紀念,不單是紀念往日的鄉(xiāng)村,而是還在紀念著這個時代鄉(xiāng)村的巨變。關(guān)于鄉(xiāng)村懷想的一種情愫,不過是一個鋪墊。畢竟這樣的懷想,也將成為過去,永不再來。不得不去承認,我對鄉(xiāng)村的懷想正被時間的大手一點點折疊。哪怕我從此以后用盡了一輩子的光陰,也解讀不完。于是只能懷想,用這樣一種激越的心情,在路的盡頭找尋一些沒有完全逝去的場景,然后拼合。而閃爍在記憶之中的鄉(xiāng)村,則是星辰一樣的光明。讓它指引著我們,讓我們的雙腳不再遠離活著的本意,讓我們的心,可以獲得生命的安詳和對鄉(xiāng)村美好未來的向往。

    鄉(xiāng)村的記憶散文9

      【鋤頭】

      我在快摸黑的時候出去了,走時和我媽說了聲我出去一下。我的母親在灶間拍打了一下灶膛里的火應(yīng)了一聲。我的母親不知我去干啥,應(yīng)聲濕悶,仿佛一把還沒曬干的柴塞進灶膛里發(fā)出的聲音。我在我家門后沒有找到一把锃亮的鋤頭,兩把鋤頭扔在那仿佛棄物,鋤頭的豁口上沾滿了陳年的土圪瘩,鋤柄不僅落滿了灰塵,而且十分的糙手。我記得我暗地里望了我母親足足有一分鐘,那有些佝僂的身子是無論如何已對付不了那鋤頭的。

      從城里回到這個村莊時,太陽在頭頂上明晃晃的。村莊的地壟上沒有看見一柄鋤頭在移動,也沒有看見一柄鋤頭啃進地頭上的泥土在歇息。三月的天,麥子應(yīng)該瘋長,棉花苗也應(yīng)該冒出地面了,我站在地垅上張望,雜草蔓延,呼啦啦地搖曳,我想應(yīng)該有柄锃亮锃亮的鋤頭來收拾它們。坡地里,還有那片被鄉(xiāng)村小道分成兩大片的地里都沒一個人影。怎么會沒一個人影呢。我納悶。我還是能讀懂鄉(xiāng)村季節(jié)這頁書的,春天快來時浸谷子種秧,春天來時地里原本看上去啥也沒有的地方呼啦啦地麥子就返青了,韭菜寬般的葉片就青得賊亮,五六月間收割油菜了,八九月間摘棉花了……鄉(xiāng)村的日子過得像日子,有痕有跡。但這些都依賴于一柄一柄的鋤。沒有锃亮的鋤頭,鄉(xiāng)村的日子就會過成一鍋粥。該收割麥子時沒有麥子,該收拾油菜時沒油菜,該摘棉花時那些地壟上空蕩蕩的,時間的印痕就被鄉(xiāng)村弄丟了。

      我走了大約二里地遠,一把鋤頭也沒遇著。走到九根家屋前時,還是沒遇到一柄鋤頭,我心里頭咯噔一下,仿佛看見心頭長滿雜草。九根家的屋子是這個村子最外圍的屋子。

      快摸黑時,鋤頭們再鋒利再能干也都會回家的,鋤頭們從來不蠻干,日頭落山,地里頭的東西看上去都朦朦朧朧的,鋤頭再能干也不敢很牛皮地說能把麥子與雜草分得清清楚楚,甚至也不敢說能把雜草和棉花苗分得清清爽爽。所以,我知道天一擦黑,鋤頭們就抬腿回家。它們大都安睡一宿,第二天等日頭一出就再邁出腿去。所以,這時是見見鋤頭們最好的時間。

      我家后屋正對著一排屋子,它們是福祥家、生寶家和銀柳家的正門。鋤頭大都放在屋子正門的后面,隨意點的話也會放在正門的外墻邊。鋤頭的多少是一個家家力或者說家勢的顯示,鋤頭锃光瓦亮的程度顯示著這個家勞力強壯的程度,你想想,一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或者說女人,有誰能把一柄鋤頭侍弄得閃亮,有誰能把那鋤柄握捋得油亮。所以,在鄉(xiāng)村即便某人受了委屈想吵嘴,氣沖沖地走到人家門口,看見排列在門口的長長短短的一柄柄鋤頭,就偃旗息鼓了。

      轉(zhuǎn)了一圈我失望了,我愣愣地立在福祥他們家的門口。他們幾戶人家也沒有什么上好的鋤頭,鋤頭的豁口也是經(jīng)年沒有打磨,鈍得很。圍著我看的小孩我一個也不認得。我不知道那些地里的東西是誰去侍弄,不知道那些蔓延的雜草由誰去收拾。我問福祥他媽,她說還有誰去,還不是他們這些人去弄,種歸種,收不了幾粒東西。鋤頭也握不動了,一個人埋頭在一大片地里,要悶死。她嗬嗬地笑,嘴張了張,空空的啥也沒再說。

      都七十好幾的人了,能說些什么呢。說話也是件費力氣的事。

      門吱扭一聲,福祥媽蒼老的身影沒進了一團黑里,什么也看不清,只覺得一團濃重的黑在攪動著這個鄉(xiāng)村即將來臨的夜。我在那個巴掌大的空地上愣著,思緒如福祥家摁亮的那盞小燈。她說得對哦,一個人隱沒在麥子地里或者油菜地里或者棉花地里,握著鋤頭一俯一俯,一會兒就會覺著累,鋤頭再鋒利有時也無濟于事,許多的活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干完的。鋒利的鋤頭是要結(jié)伴而行的。別說它只是件物什,只是件手中的勞動工具,它一樣通人性,有許多的伴,它干再多的活也不會累。早些年,我記得生活并不比現(xiàn)在好,大伙兒扛著閃亮閃亮的一柄鋤頭來到麥子地里,那地一望無垠啊,大家干得一點不花氣力,鋤草時準而狠,鋤頭伸到的地方雜草被應(yīng)聲拖進泥土,過會兒大伙支著鋤柄說說話。即使是分地到戶了,福祥的鋤頭也會邀上銀柳或生寶的鋤頭一塊上地里去,隔個時辰鋤頭也會邁過兩垅麥子地聚在一塊歇歇,點根煙;鸸庖婚W一閃,人看著心里也暖和起來。

      回到家,我提起鋤頭在燈下看了好一會兒,用手去試了試鋤頭的豁口,鈍得很。我明白我無法指望我的母親將這柄鋤頭的記憶帶回從前。

      【風車】

      村里有兩架風車,但平時只有一架風車放在倉庫的屋檐下,另一架總是被鎖在倉庫里,隊長說必須保證有一架風車永遠是好的,我開頭不明白隊長干嘛這樣說,后來我明白了,那架放在屋檐下的風車好像從沒有停過,總有人在用它,不是在扇豆子就是在扇谷子或大米,隊長后來說了句話,這句話讓我對風車刮目相看,他說,風車在轉(zhuǎn)我們這個村莊就在轉(zhuǎn),轉(zhuǎn)就是活著就活得有希望,就好比一潭水,如果沒有流動,那就會變成死水臭水。我站在風車前看了很久,其實那時風車正被馬克爹在用,馬克爹正在扇米,我看到他正碾了一擔谷子,馬克爹一邊搖著,白花花的大米從中間的漏斗落在籮筐里,谷糠從風車尾部揚出來。風車是件多么好的東西啊,生活中的糠糠塵塵都被揚棄了,留下的盡是大伙需要的東西。

      但風車是個復雜的家伙,一旦壞了就沒有什么人能應(yīng)付得了,我爹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吧,但他拿風車也沒有一點辦法。我記得很清楚啊,那次風車的搖柄脫落了并刮壞了一片風葉,那時全村的男女勞動力正在禾場上打谷子,大家要用風車把谷子扇干凈裝袋,然后等待拖拉機裝運到糧管所去交糧,打谷子時兩架風車就都派用場的,現(xiàn)在一下子失去了一架,大伙圍了上來面面相覷啊,我爹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風車邊,他把手伸進風葉片里去摸索了一會,又瞅了瞅搖柄,我看見我爹的眉毛緊鎖了起來,我知道我爹也沒辦法。風車被迫停歇了幾天,后來還是叫來了專門打制風車的木匠才弄好了。但這個晚上全村男女勞動力輪流扇了一夜,大伙扇得膽戰(zhàn)心驚,生怕這架也壞了。

      這件事我是知道的,但不久就拋出了記憶。所以,有些事是需要反復提起的,要不是隊長這么說了一句話,那風車壞了也便壞了,就不可能被琢磨出許多東西。

      馬克爹搖風車搖得很男人味,穩(wěn)穩(wěn)的而又很灑脫干練,他身子直挺挺地站在風車邊,左手舉起趴在風車上斗的邊沿上,右手搖著風車的鐵搖柄,大米和谷糠就分道出來。馬克爹扇完米,一會就挑走了。我實在是很羨慕馬克爹那副灑脫勁,他一走我趕緊跑到風車邊去,我趴在搖柄那朝風車葉輪上瞅,葉輪上的葉片有六片,葉片是由清一色的上好的杉木制成的,滾軸是一個圓木,鐵搖柄就穿在滾軸的直徑上。我學馬克爹啊,直挺挺地站在風車邊,搖著搖柄,但搖柄總不聽使喚,不是快了便是慢了,風肚里的葉片扇出的風忽重忽輕,風聲一下子呼呼的一下子又像啞了,更糟糕的是風車鐵搖柄把我衣服卷住了,我怎么也弄不開,我急得要哭啊,風車是不許空扇的,空扇容易壞啊,我急壞了,但被卷進搖柄的衣服怎么也掙不開。全生爹來了,他挑了一擔麥子,一只籮筐上放了一把掃帚,我看到他的籮筐底部碰到地上凸起的磚頭,掃帚掉在灰塵滿地的地上,我說叔,掃帚掉了。他放下?lián),拾起掃帚拍了拍,掃帚上的灰塵就紛紛揚揚落下。全生爹說你怎么了。我憋紅了臉,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全生爹說,風車沒弄壞吧。他叫我別動,他看了看,然后把搖柄反向搖,衣服與搖柄脫開了。

      我臉脹得通紅地走開了。我覺得自己仿佛有件東西掉在灰塵滿地的地上,拾不起來,不像全生爹那把掃帚,一拍塵土就紛紛落地。其實,一個人是否覺得落滿灰塵并不在于有多少人知道,全在于自己。

      我對風車除了刮目相看外,還開始充滿著敬畏。有很多東西,不是人人都能應(yīng)付得了的。我躲在遠處看全生爹扇風車,眼睛都看直了。

      爹在太陽快落山時收起了曬在禾場上的谷子,我說,爹我也跟你去扇谷。我爹一邊把扁擔放在肩上一邊說,那你拿掃帚吧。我一下子就開心了。我爹一樣地灑脫而利索。我問了我爹許多問題,我爹跟我說,用風車是很講究的,扇的目的是要把塵土或谷殼、糠麩和東西分開,風要扇多大要看扇什么,扇大豆就得扇大點風扇急點,扇米就得扇輕柔的風,風急風柔就靠搖的力氣啊。我爹說完用他寬厚的手掌撫摸了我的頭。我爹一慈祥時就這么來一下。

      在這個村莊里轉(zhuǎn)了幾年的風把我吹大了,把我心里好些糠麩吹走了,但我知道還有一些塵土落在那,我必須用風車扇走。

      那天,我挑了一擔麥子來到屋檐下的風車前,我一袋煙的工夫就把麥子扇干凈了,我原本不明白這么快,我爹說,你今天很快,只一袋煙啊。他正把一袋煙灰叩出來,我去扇時他正裝煙絲。

      我爹很開心。但有一件事他不明白,我不僅扇好了一擔麥子,讓我更開心的是我把落在我心上的塵土扇干凈了。

    鄉(xiāng)村的記憶散文10

      有時候,不是刻意的,便不由得想起童年生活的那個小村莊。

      我是個記憶力差勁的人,由此,在生活中甚至鬧了很多誤會和笑話。但是,我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有關(guān)兒時以及那村莊留給我的記憶,卻像心上的一塊浮雕,隨便什么時候想起,都那樣清晰,且棱角分明。

      小村坐落于甘肅廣袤的黃土高原的一隅。算不上塬,也不能說溝,反正在一架山梁上,我那小村就靜靜地站在那里。我不知道誰在這里挖的第一孔窯洞,也不知道誰是我們的祖先,反正我一落地,就成了這村里的一員。

      我的第一聲啼哭證明了我的生命將要從一孔土窯洞里開始,并茁壯成長。這個小村莊因為我的出生大概也活泛了那么一陣子,起碼,親人和相鄰們一定會為我的到來心懷喜悅。這不是我猜測的,因為在我懂事的時候,每每村里有一個小孩出生,全村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愉悅的神情,我也一樣,跟著大人們莫名地高興。由此,我就想,在我出生的時候,這個小村里肯定也一樣洋溢著一種集體的喜悅。

      大概在我十歲之前,我的記憶就原封不動地停在小村里。

      我從懵懂中漸漸認識了莊稼,窯洞,生靈。在我的記憶初顯功能的時候,它便清晰地記住了有關(guān)狗呀、豬呀、雞呀等這些可愛的家禽。

      我本來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但是,我似乎在沒有人教我的不知不自覺中就認識了鄉(xiāng)村以及鄉(xiāng)村里的一切。我給母親喂的那些雞都起了很好的名字。什么草上飛、灰小二、梨花雞等等。我甚至清楚今天哪些雞要下蛋,哪些雞要歇息。有時候我在窯里,聽見外面草雞一陣富有成就感的鳴叫后,我便能猜出是哪只雞下了蛋。這時候,我便會從瓷翁里抓一把小米,特意犒勞一下這些辛苦的雞們,然后便捧著熱乎乎的雞蛋放進瓷壇里。

      我似乎還能清楚記得手里捧著熱蛋時候內(nèi)心的那種甜蜜和喜悅。許多時候,我會光著腳丫子,一蹦一跳從窗臺上鋪著麥秸的框子里取了蛋,然后再一蹦一跳歡悅地奔向窯里。我的快樂就這么容易滿足。那時候,或許還不懂什么叫幸福,但是,天真的歲月里,鄉(xiāng)村給了我生命最初的驚喜和快樂。

      許多個夜晚,我們用煤油燈點亮窯洞,也點亮四季。那燈自然不是很亮,但對于小村里這群質(zhì)樸的人們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我們需要明亮的地方畢竟很小,能照亮一條熱炕的范圍,似乎就足夠滿足我們來享受這一窯的溫馨和明亮了。母親有時候會更近的湊近煤油燈,以便針腳不會在鞋底上走歪、走斜。我們這些孩子甚至不需要什么亮光,只那樣靜靜地鉆在被窩里,一邊看母親忙著手里的營生,一邊聽母親重復著講了數(shù)遍的牛郎和織女的故事。

      小村的夜常常是安靜的。安靜到極致。哪怕一只蟲子從腳底下爬過,你都能清晰的聽到它走動的聲音。有時候,月光會從窗戶上直接撒到炕上來,映照著人們睡夢中安詳?shù)娜蓊,一直到雞叫二遍的時候才漸漸退去。我不記得小時候都做過些什么樣的夢?估計也都很簡單,除了我眼睛所能觸及的鄉(xiāng)村的那些情景,還能有什么呢。

      我尤其喜歡小村的夏夜。

      夏夜里幾乎是不用點燈的。大人們從地里勞作回來,一般都會熬一鍋小米稀飯,然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床上,就著點點星光,一邊喝著香噴噴的小米粥,一邊聽四處蛐蛐歡快的鳴叫。夏夜的涼風是最怡人的。常常是一家人就那樣坐在院子里,任憑柔婉清涼的風拂去人一身的熱汗和困倦。家禽們就那么悠閑地在院落中有事沒事地瞎溜達,幾只雞會在你的腳下尋覓你喝粥時掉落的幾顆米粒,不慌不忙,不緊不慢。狗瞇縫著眼睛臥在干燥溫熱的土地上,一副慵懶的神情顯得安逸十足。

      在這樣的夏夜里,其實,村里的每一戶人家都是這樣坐在石床上,一邊喝著小米粥,一邊享受那些夏蟲歡悅的合唱。

      那時候并沒有覺得這近乎是一種奢侈的享受。蛙鳴、蟲吟、風言、星語和著一村淳樸的人在夏夜里說一些有關(guān)土地、莊稼或者牛羊的話題,便成了我離開小村之后夢一般的奢望。

      話說回來,有關(guān)家鄉(xiāng)的那條河流,在我生命的軌跡上似乎留下了太深的痕跡。那時候,我自然是沒有讀懂那條河流的。那只是一條寬闊的、渾濁的、時而翻攪著大浪的河流。我常常見一葉木船那么弱不禁風地被這一河洶涌的河水打著旋、像一片樹葉飄在狂風中讓人為之擔憂。但是,每次,我都能看到這些木船在五六個艄公嗨呀、嗨呀奮力的劃槳中,安然地沖出那道激流的中水線,然后穩(wěn)穩(wěn)地向著岸邊靠來。

      我有時候會覺得那是我的一種勝利,伴隨著長長舒出的一口氣,木船落定,我的心也落定。時至今日,我才醒悟那是一條多么不容你忽視的河流。而這條河流就從我的小村前流過,有時候安詳,有時候咆哮。我常常在砍柴休息的間隙,入迷的看著這條渾厚的長河,內(nèi)心生發(fā)出一種莫名的感慨。我說不清那種內(nèi)心的感受,只是覺得在她的面前,我很渺小,像岸邊的一顆沙粒。

      雖然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條河流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小溪。但是,如今回頭看,這兩個字的分量顯然今非昔比,并一天天越發(fā)厚重,在心中,也在我久長的記憶中。

      有關(guān)小村的記憶是紛繁的,卻也細膩,有時候沉重,更多的時候總是蕩漾著一層層的漣漪,美麗而清澈。

      記得爺爺帶我初次去馴獸一頭小黃牛拉犁耕地的情景,就像一幅美麗的油畫,時常掛在心的春天,動人而溫暖。

      該是在春天時分吧。爺爺特意給小牛做了一副小巧玲瓏的籠頭,以便使它能學會先祖的本領(lǐng),盡早替人分擔一份苦難和勞苦。

      即便小牛很賣力,但是馴化的途中,它總是不得要領(lǐng),不是拖著犁鏵滿世界亂跑,就是像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般賴在地上,任憑你怎么乖哄或者呵斥,它依然我行我素,以牛的倔強保持著自己的尊嚴。

      整整一個上午,我和爺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依然沒能將小牛馴服,不得已,爺爺只好將老牛套上,重又開始犁地。沒事的時候,我便光著腳跟在爺爺身后,踩著新翻的土壤,酥酥的、涼涼的。犁鏵過后,泥土像洶涌的浪潮一樣隨之滾動,這時就會有一些小蒜之類的東西隨著土浪的洶涌漂入我的眼中,幾個回合下來,我小小的手里已經(jīng)滿是新鮮的野菜。我們忙碌的時候,那頭小牛也不消停,或左或右的走在老黃牛身邊,孩子般可愛。

      現(xiàn)在想來,那是一幅多么生動的春耕圖。隨著爺爺:“敖——”一聲回牛聲,;剡^頭,爺爺轉(zhuǎn)過身,我也轉(zhuǎn)過身,之后跟著小牛,我們就這樣在一片土地上無意的勾出一幅生動的畫來。

      后來,我一天天地長大,我的童年也漸漸如一輪夕陽般落進時間的山坳。小牛的童年自然比我的童年結(jié)束得更早,它早被爺爺馴化了。每當看著小牛拉著犁鏵呼哧、呼哧吃力的勞作時,我心里就會隱隱的有一些難過。小牛長大的同時,也就意味著它得拉車犁地,肩負重擔。

      那么我呢?我長大了是不是也要和小牛一樣拉著生活的犁鏵,呼哧、呼哧吃力地行走?

      如今看,我和一頭牛的命運沒有多大區(qū)別,甚至遠不如一頭;畹煤唵魏褪嫘摹EF鸫a不用擔心自己沒有牛圈,不用提防來自同類的挑釁和傷害。更重要的是,牛吃的草純屬安全食品,不像我們,整天為一點吃食提心吊膽。

      還好,我還有這么一段溫暖的記憶。這是許多人沒有的。

      鄉(xiāng)村,一如我的胎衣,給了我生命最初的包容,也給了我二十幾年最純凈、最美好的童年。

      如今,卻時常管不住一顆心自由地流浪。她總是循著故鄉(xiāng)的方向,把我的記憶拉回到村口的麥場上、田地間;要不就拽著我的思緒,靜靜走過那些破敗的窯洞、那棵孤獨的老槐樹。這一路走,我一路側(cè)耳傾聽,顯然村里面不再如以往那么熱鬧,有那么多紛繁的聲音讓村莊顯得朝氣蓬勃。

      不過,無論怎樣,我依然覺得這是一塊觸及膚熱的地方。有時候,甚至讓我覺得是一種奢望,一種夢想,而且越來越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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