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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隨筆:男人與酒

    時間:2021-04-06 13:39:43 散文雜文 我要投稿

    散文隨筆:男人與酒

      俺孩他姨夫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吸一輩子煙,燒一輩子手;喝一輩子酒,出一輩子丑!

    散文隨筆:男人與酒

      起初,我還以為這是他痛定思痛的反思;而后,發(fā)覺他咧嘴而笑的態(tài)度不太對頭,接下來的事實證明,這更接近于玩笑話罷了,煙,他照抽不誤,吞云吐霧賽似活神仙,酒,當然是白酒了,每每一見,便喜笑顏開,伸開巴掌五七六八的吆喝起來氣勢頗為雄壯,輸了,端起杯子一飲而盡也甚是利落。 出丑抑或出彩的念頭,大概此刻已早拋到云山海國里去了吧。

      我不如他,煙不沾,牌不打,實在是個很無趣的人兒。所以,平日里的閑玩耍,他多半不肯找我。唯有請客喝酒時,因為同在這個塞北小城打工,且所居相距不遠,無論如何也要招呼我一聲了。但卻又一直從心眼里瞧不起我的酒量,“他不中!

      這一點,我知道,卻向來無謂,即使當面遭到他的譏嘲,也只一哂笑而了之。

      男人之間的友情,若往本真豪放的方面扯,似乎無酒難盡歡。但我一直很怕酒,這其實也好解釋,正因為出過太多的丑。

      二十歲左右的時候,嗯,俺那時還年輕,小牛已露尖尖角。外出打工的風潮才剛漫卷豫東大地,不料竟然也帶來家鄉(xiāng)酒風的突變,年輕的一代人,摒棄了小巧雅致的八仙小瓷盅,也不肯再屈伸手指頭魁五八仙的喊媒,然后斯文的小酌慢飲下去,轉而重拾起水滸梁山上好漢們的做派,一人發(fā)一喝茶的紙杯,用一煙盒作度量“一站一橫又一平”,好了,公公道道的三杯開場酒就全下肚了。不知道武二哥當年狂喝的十八碗可也是這種透明無色的液體,反正無論他是頭重腳輕趄趄趔趔的走在山路上,還是打死白額吊睛的餓虎,出了一身臭汗,一直也沒見他對著大地吐呀吐呀,直吐得眼冒金星,恨不得連心肝腸肺都掏出來重洗一遍才好。英雄啊,畢竟不同于我等尋常人!嗯!俺就是那個每次三杯過后就吐啊吐的人,別說過甚么景陽岡了,連回家的路都找不見了,真羞死個人。

      偏又有一個好哥們,在學校的時候,他還是一個略帶一點點羞澀的家伙,不料踏入社會后,很快就變得很江湖了,那個豪爽狂放的勁頭,我至今思來,還是心有余悸。哥倆一見面,我一定會先心虛的央求他:“別弄恁多菜,別喊恁多人,就咱哥倆,多噴會闊(豫東土語:聊天),中唄?”他一定心不在焉的亂點著頭,“中、中、中。”過了一會兒,從院門外忽然就涌進了一堆人,我驚得心直哆嗦,可還是笑而相迎,寒暄、客套,然后互相謙讓著往堂屋八仙桌邊穩(wěn)穩(wěn)當當的坐好,接著菜上桌了,酒,也擺好了,空茶杯也準備妥當了。

      滿堂煙霧繚繞中的說笑,我都幾乎沒有入耳半句,眼盯著酒瓶中透明的液體化作一條銀線滑落進了紙杯中,刺鼻的'味道冷冰冰的撲面襲來,此刻,我不止心在哆嗦了,連腿也不由自主的開始打顫起來。可是,已見有人帶頭舉起了杯子,瞪著牛蛋眼,“咱開始吧?!”既然已騎虎背上,那就無路可退,我也只好心一橫,莫名其妙中只覺得風蕭蕭易水寒:懟就懟,誰怕誰!一飲而盡……

      接下來,哼哼!虧得俺吐的不是硫酸啊氰化物那些,若不然,把他的村莊禍害得寸草不生雞犬難留,這豈不造孽大了去!

      人生風雨有幾度,成熟終須憑苦處。翻江倒海幾回回后,我自認不是喝酒的料,對于酒從此就開始畏如毒蛇,若不是迫不得己,便絕無興致再去嘗這水中的極品。

      這種狀態(tài),我一直保持到來這塞北小城時。同在小城的親友不多,而常來往的幾位卻都是愛玩的人,閑來聚到一塊喝點小酒也就成為不可或缺的樂趣。都是自己人,也就彼此不勉強;我就是從這時起受熏陶,漸漸的又開喝了。偶爾把持不住,還是會有喝多的時候,學不會李白吟律詩,卻吐膽汁澆地濕。俺家娘子氣不過,耐心的服侍后,總還要狠狠埋怨一通。俺自知理虧,便一昧的厚著臉皮嬉笑著,堅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沾床就睡的三大好男人原則。

      我以前的老友們,自從因生活所迫風流云散天各一方,對于我的印象,也正如我對他們的印象一般,一直定格在從前尚且青澀輕狂的模樣。每次電話抑或Q聊時,講古論今談東說西之余,還是總不忘捎帶問一句:近來的酒量如何?我素來老實,便老老實實的回答:大概四五兩吧。他們總是有些驚訝,難以置信。

      前些日子,尚屬早秋,那個讓我心畏的老兄忽然發(fā)來一條短信,說是可能會來鄂爾多斯出差。我以為他只是一句戲言,并沒有放在心上。不料當天夜里,我剛和幾個老鄉(xiāng)從酒館里晃晃悠悠的出來,便接到電話,他居然已經到了。我大為驚喜,緊緊摟住他的臂膀卻又忍不住口出怨言:干嘛不早點說?我好專門候你,能喝兩杯,F在我都喝成這樣了,咋辦?

      第二天的晚上,我果然實現了多年前的愿望,親友們恰巧都因故不能前來,我干脆就在家擺弄了幾個小菜,一瓶鄂爾多斯酒上了桌,齊了。這酒喝得悠長啊,哥倆邊嘮邊吃邊喝,嫌還不夠熱鬧,又劃了幾拳。酒喝罷了,就該睡了,他手一揮,就將俺家娘子攆走了,于是哥倆兒躺在碩大的土炕上開始噴闊,一直呱嗒到天快亮了,才瞇了會眼。你酒量可以啊!他夸俺。你不中了。“称婀炙。倆人呵呵的傻笑。

      起床后,出去玩耍。回來后,俺孩他舅帶了幾個親友來又喝……我的老哥們,他醉倒了,躺在院中的磚路上曬太陽,任誰勸也不肯起來了……

      他回去后,再有聯系時,依然感嘆我這里的酒風彪悍,并還奇怪:你咋還能喝了哩?

      我哈哈一笑,頗為得意。眼看年近不惑,人應該貴在能自知啊,我呀,何嘗是又能喝了,只不過是能把握住自己喝酒的節(jié)奏了而已。酒若如歌,不能高亢激昂者,何不淺吟低唱呢。我即如此,天資所限,學不得武二郎飲酒的豪放狂浪,就只好做自己的下里巴人,且慢慢小飲,品出酒中的苦辣甘爽,品出友情的溫暖馨香,品出人生的滄桑悠長。豈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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