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散文：鬼母國

　　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七家溪有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叫周喜，放排的功夫不錯。七八個月沒放排了，家里早就沒錢了，老爸老媽體弱多病，小孩還小，日子一點都不好過，正在著急，不知怎么辦才好呢。

　　轉(zhuǎn)眼就到了農(nóng)歷五月十三，漲了磨刀水了，大溪水都上坪了，正是放排的好機會。他就準(zhǔn)備了一點干糧，駕著一掛大排，順著溪水放流而

　　去，真是飛流直下呀，像這樣的流速兩天就可以到常德德山。木排在溪水里有驚無險出了朱紅溪，進了沅水，在大河里放排那真是無兇無險。那沅水要經(jīng)過三澗九洞十八灘、四十八站，才能到德山。比山溪里放排安全多了，但還有許多意想不到的危險。

　　天不知不覺的黑了，小雨還在不停地下，不時地還有雷電。要不是有雷電早就是伸手不見五指了。也不知到了那里，突然刮起大風(fēng)，越刮越大，開始掌不穩(wěn)舵了，后來人也沒辦法站穩(wěn)了。沅水里的大浪像小山一樣猛拍周喜的木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沒幾下就把上百根的大木排

　　一根一根地拆散了，最后周喜只好抱著一根獨木隨水而漂，根本就不知道漂到哪里了，所幸的是巨浪把他送上了岸。

　　周喜又饑餓又疲勞，休息了好一陣才緩過神來，正想找個人家住一晚上。他抬頭一望，只見半山腰有一豆綠色燈光。他充滿了希望，精神了許多，一步一跌的向光亮處摸去。他跌跌闖闖費力好大的勁才摸到這有燈的人家里。他敲了敲破木板門，里面有一位老媽輕輕地應(yīng)了，叫他進屋。這是一棟小土坯房子，僅兩間，用茅草蓋的頂，房里的擺設(shè)極其簡陋，里面那間沒有門，掛著一張草簾。那一豆油燈隨時都會被風(fēng)吹滅，老媽在燈下補衣。年紀(jì)不過四十左右，中等身材，面黃肌瘦，梳一盤龍鬏。

　　老媽見濕漉漉的周喜進了屋，有很大的吃驚，簡單問了一下情況，讓他先換下衣服，端出一點冷飯菜要他吃下，周喜吃了些東西，體力恢復(fù)了，問；‘老媽，這是什么地方？'老媽說“鬼母國”。周喜放排不知走了多少回，就是不知鬼母國在那個地方。一夜無話，各自休息。

　　天好象亮了很久了，周喜還在睡就聽到外面老媽在和一個年輕女子講話，聽得很清就是聽不懂。周喜爬起來，走到外面看了看，那年輕女子像是老媽的女兒，不論臉蛋和身材都不錯，就是人太瘦了點。穿戴就能看出她家里生活極度困難。見了周喜有些害羞，忙躲到一旁去了。老媽把周喜叫到屋里，很詭異地說；“等一會不論事情怎么樣，你都不要出聲也不要出來�！辈痪�，好像有不少人陸陸續(xù)續(xù)邊吵邊走來，來了幾十個人，不知是吵什么，大約一頓飯的時間才慢慢散去。

　　老媽對周喜說道：“我們這鬼母國十分貧窮，年輕的男人極少，都是一些孤魂野鬼，更沒有像你這樣的生人，多數(shù)是女鬼，所以才叫鬼母國。剛才他們來就是為了你。有的說要大家一起吸你的血，有的說要把你獻給女鬼王。我說你是我的親戚，要招做女婿的，堅持不同意，他們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離開�，F(xiàn)在只有一個辦法能救你，你就和和嬌嬌快點成婚，這樣一來你安全了，我們在這里也不會受別人的欺負。周喜不加思索的答道：“老媽。我先謝謝你的好意。我上有父母下有兒女，有家有室。我放排遇到天災(zāi)，過幾天我就回去了。和嬌嬌成婚的事是萬萬不行的�！袄蠇屨f道：”你到了鬼母國，已經(jīng)是陰陽兩隔了，你的家鄉(xiāng)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們都沒有聽說過�！安还芾蠇屧趺凑f，周喜就是不答應(yīng)。周喜心里想：據(jù)自己放排的經(jīng)驗判斷，現(xiàn)在就在桃源一帶，只要出去問一下路，一天就能走回去。

　　周喜到處走走看看，奇怪的是怎么也找不到昨晚上山的路， 這里白天陰森森的，自己不由自主的感到毛骨悚然，感覺到自己渾身冰涼涼的，走了很遠，看了很多人，個個都是面黃肌瘦。衣衫襤褸。而且，都是老弱病殘，婦女小孩居多。沒有一間瓦房，都是茅草小土房，也沒有炊煙飄起。在世上還沒有看到這樣貧窮的地方。這不是美麗富饒的桃源，這又是哪里呢？

　　又到了夜里，屋子里點起燈，周喜這才發(fā)現(xiàn)，這燈光是七分藍綠色的，在人間叫鬼火。剛吃完冷飯冷菜，還沒有洗簌。就聽到外面有很多人走路的腳步聲。有個年輕女人高叫：”嬌嬌，某地有事干（既：人間做大事），我們一起去趕場合（本地土話：就是吃大餐）啊 “。老媽答道：”你們?nèi)グ桑�我家里有客人，去不成（了）。你們發(fā)了財就帶點給我們吧“。一群人說說笑笑的走遠了。

　　老媽給周喜講道："我們這里的人，都是安史之亂時避亂來的。青壯男人都去當(dāng)兵打仗，我們這些老弱病殘在這里躲避戰(zhàn)火，全都是病死餓死在這里的。這里幾乎都是女人，沒有親人來招魂，就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敝芟残睦锕浪�，安史之亂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超過千多年了，沒有人記得這些冤死鬼，真的可憐啊�？斓桨胍沽�，外面又有了輕微腳步聲從門前經(jīng)過。還是那個年輕女人高喊：“老媽，給你帶的好東西啊，放在外面石板上的，自己來取啊”。周喜出去到處找，就是看不到有什么東西，只看見一塊很平的、有小桌子大的石板上，有七粒小米。嬌嬌出來，從石板上撿起的卻是一大包東西。周喜進了土房子，也能看清楚這些東西，都是人間 的食物。

　　周喜在這里住了三個月，沒有辦法找到回家的路，就只好和嬌嬌成婚。心里無時不想家里的父母親人，每天都在尋找回家的路。時間久了，心中的焦慮 就不再表現(xiàn)在臉上，把這里當(dāng)成自己的家。這里不要耕田種地，每天晚上都到處趕場合，沒有煙火，吃的都是冷食。一年過了，嬌嬌生了個女兒，家里有了負擔(dān)，老媽和嬌嬌更忙碌。周喜主要是在家里帶女兒。

　　不知不覺過了三年。 一天，來了很多鄉(xiāng)親，都說某地一連幾天有大場合吃，邀請老媽和嬌嬌一起去。周喜說道：”我一個大男人，常年都在家里吃現(xiàn)成的`，今天我也去趕回（去一次）場合“。老媽想了很久，覺得周喜心早已經(jīng)安定了，就從一個又舊又破的箱子里取出一雙半新的鮮紅的繡花鞋，叫周喜穿上。周喜穿上這雙繡花鞋，頓覺自己輕飄飄的，就像一片雞毛，只要有一絲風(fēng)就會飛走。

　　周喜、嬌嬌和鬼母國的老鄉(xiāng)，共有三十多人， 一齊騰云駕霧飛走了。周喜一干人，來到一家大木房樓門外。原來這里老了（死）人，周喜覺得這里很熟悉。見樓門外排著兩排人，很多人都是以前死去的老人，有的沒有頭、有的沒有手臂、有的肩上拖著長長的繩子、有的鮮血滿面不停的流，有幾個是應(yīng)該還健在的老人和自己年紀(jì)差不多的人。這個地方很像自己的家，卻沒有一個人能看見自己。樓門內(nèi)有人在準(zhǔn)備（燒紙錢）錢，有個叫鐘月的男人和自己年紀(jì)還小兩歲，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氣洶洶的搶走一大把錢跑了。周喜不敢去搶，就去堂屋找吃的（祭品），看見靈臺上的牌位是自己的父親，這才明白是自己的父親過世了，當(dāng)即大哭。他能看清家人來來去去，家人怎么都看不到他。才相信自己和家人陰陽兩隔。嬌嬌見他傷心的以頭撞地。捶胸拍腿的哭，準(zhǔn)備帶他回去。周喜執(zhí)意不肯。

　　周喜哭了很久，自己記得穿了繡花鞋才能飛起來。于是，脫掉自己腳上的繡花鞋，自己突然站在自家的堂屋中間，能看清楚自己的家人，家人也能看到自己回來了。嬌嬌和鬼母國的鄉(xiāng)親一個都看不到了。離家數(shù)載的周喜終于回到自己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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