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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錢的事情散文

    時間:2021-03-25 10:15:04 散文雜文 我要投稿

    借錢的事情散文

      時光走到2002年春天的時候,是我在珠三角作為第一代打工人打滿十年工的時候。走投無路之際,我橫下一條心,決定自主創(chuàng)業(yè),開辦一家小工廠。像是吳蜀籌備大破赤壁之戰(zhàn),最后只欠“東風(fēng)”一樣,我最后只欠“資金”。

    借錢的事情散文

      自己兜里沒錢,除開行惡也就只能找人借錢了。借錢這事我總以為,這是正常人在正常情況下,恐怕是誰也不愿意輕易開口向人要求的事情,也應(yīng)該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誰也不愿意遇到的事情。不管是找人借還是被人借,都相當于必須要生病一樣的難過。然而,衣食男女的生活中,卻總稀有沒遇到這樣事情的人。一不小心,就會因為生災(zāi)害病,子女求學(xué),創(chuàng)業(yè)求達,被逼著做這件低三下四,難過走蜀道,上青天的事兒。

      壓力山大,晝夜焦慮。失眠之際和妻子過濾所有的親戚朋友,分析各種可能。最終鎖定了她大哥,也是我的大舅兄。

      那時候,他是內(nèi)地某市農(nóng)科委下屬的一個種鵝廠廠長。記得新年帶孩子給他拜年的時候,酒桌上,他說過一件他們廠里的事情,有一個很亮堂的細節(jié)。他說,農(nóng)業(yè)銀行行長曾經(jīng)勸他貸款一百萬,增資擴產(chǎn)。他拒絕了,將貸到手的款項又退了回去。因為他覺得不需要增資,畢竟是共產(chǎn)黨的單位,沒什么意思,還要承擔利息。

      拖了兩三天,又細致考量了我所知道的他的全部情況,最后鼓足勇氣,給他掛了電話,說了我希望他能幫我搞幾萬元貸款救急,不管是公家和私人的,一律按照12%的年利息,兩年內(nèi)還清。

      他聽明白我的意思之后,立即聲音就變了,生氣地加大了音量,開口就是,你找我借錢實在讓我很為難!我自己沒錢,銀行的貸款也不是隨便說一聲就給的……我一聲不吭地聽他嘟嘟囔囔說完抱怨的話之后,道一聲歉,掛了電話。那時候我在他心里是沒有顏面的,所以沒有顏面掃地一說。只有親情,從親情的角度理解,我除了失望更多的是后悔給他添堵。因為我其實并不知道,他生活的內(nèi)核里的艱辛。尤其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明白了更多的事理之后,更加不再怪罪于他,我那時候,連基本的資信都沒有。

      這引發(fā)過夫妻之間的爭吵。一段時間甚至很有點激烈。我一時確實怪罪過老婆,怪罪過他們家族沒有親情可言。不借錢也就算了,還說了那么多抱怨和教訓(xùn)的話,太不合適了。老婆傷心之余,先是安慰我,進一步分析她大哥的難處,然后因為我的態(tài)度和出言不遜,反過來罵我沒本事,沒有有錢的親戚。人到吵架的時候,什么話都說得出口,事后想想也就是氣頭上的話而已。但是這事我有個偏激的理解,我覺得既然我們是夫妻,在做事時應(yīng)該互相維護,同仇敵愾,而不能有其中一個調(diào)轉(zhuǎn)槍口回到本源,來針對另一個。

      這事最終或多或少,在我心里投下了一個夫妻之情與手足之情較量的陰影。然而時隔不久,一個轉(zhuǎn)身,我又遇到了另一樁借錢的事情。這回事情的曲折性超出了我的預(yù)料。我先是一個低三下四的借錢者,后來轉(zhuǎn)化成一個被借錢者,其中的不愉快和難過情節(jié),一晃就是近二十年。二十年,三萬元錢,毀掉了我們的友誼,終結(jié)了作為一個人的基本尊嚴,至今我也沒想清楚,人生何故會有這樣的插播廣告。

      彭某,是我高中時的同學(xué)。在學(xué)校里,用“情同手足”來形容我們的關(guān)系,是絲毫也不過分的。我們倆上學(xué)放學(xué),衣食住行經(jīng)常不分你我。那時候,他家在遙遠的阜陽潁上郊區(qū),他是轉(zhuǎn)學(xué)到我們六安來讀書的。暑假的時候,因為分別太久,彼此想念,我按照他的來信,糾集了一幫同學(xué),騎單車兩百多里路,冒死去他家看他。我說“冒死”是夸張了點,因為我們幾個同學(xué)沒一個死傷。但是,從早上五點,到晚上八點,到他家的時候,累得頭暈眼花,嘔吐吃不下飯的就有兩三個。

      畢業(yè)之后,因為各奔東西,各自謀生,相隔的也很遠,我甚至在畢業(yè)之后的第五年南下了廣東,音訊也就慢慢地隔絕了。雖然心里的記憶清晰如昨,但是聯(lián)系的通道卻堵塞了。

      2000年的夏天,老家的一個親戚病故。我回鄉(xiāng)奔喪加探親,遇到六安市的幾個同學(xué),一起交流,知道了彭的一些情況,有了他的手機號碼。據(jù)說,他混成了不可等閑視之的大老板了。獨自開了一個食品模具廠,生意紅火的很,年收入不低于百萬。在十幾年前,這個數(shù)字對我們來說,不僅極其值得艷羨,簡直要以為我們是天壤之別了。

      2001年萌生創(chuàng)業(yè)念頭的我,俗氣地主動給他掛了一個電話。我多少有點先鋪橋搭路,以備不時之需的想法。一搭上線,我們的聯(lián)系就多了起來。像是當初的親情被發(fā)酵,他隔三差五就給我掛電話,不斷地跟我說他的進展情況,都是鼓舞人心的好消息。他增設(shè)新公司啊,賺了多少錢啊,買了什么房產(chǎn)車子啊等等。我一邊替他高興,一邊也暗示他,我在總經(jīng)理的位置上做得很不順,有意創(chuàng)業(yè),到時候免不了請他幫忙什么的。他總是一口答應(yīng),沒問題,我們倆兄弟的關(guān)系,到時候只要你說。

      在大舅兄處借錢敗北之后,我自然而然地將希望寄托在他這里。我選了一個下午三點鐘的時間,給他電話,說明了我的計劃,希望能跟他借五萬元錢救急。也說了關(guān)于還款周期和利息的話。他聽完說好的,你等我電話,到時候我轉(zhuǎn)給你。

      然而從此,他再沒主動給過我電話。我也不好意思追蹤下文。大約兩個月之后,我抱著最后一線希望給他電話,他只字不提借錢的事情。猶豫很久,我還是說了,他只說了一句再等幾天,他的生產(chǎn)線正在上馬。我明白了。我忽略了人是會變的,當年天真無暇的同學(xué)情誼是不會隨著時光的流淌,延續(xù)和發(fā)揚光大的。三個月之后,在我的手機沒有為他而響之后,我刪除了他的電話號碼,從此不提。

      他給我留下的空白和沉默,相信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隙ú皇菬o視我們當年的情意,也不是看我這份人有問題吧?應(yīng)該有他的難處。也或許他當時所想的,正和我后來不斷被債主的時候,想的大致一樣吧!

      2008年,我們老同學(xué)舉行一次畢業(yè)二十年的盛會。我因為工作忙沒有回去參加。據(jù)說那次他攜夫人很風(fēng)光地參加了。主持聚會的同學(xué)跟我轉(zhuǎn)達了他的不少信息,也是如日中天的樣子,出入令人艷羨的星級酒店。不過有一點我始料不及,他跟其他同學(xué)特意打聽我的消息,要了我的聯(lián)系號碼。聚會完畢,他在我的不期然中,給我來了一個電話,說是要來廣東談生意,順便看看我。

      為了迎接他的到來,我邀請了附近的幾個同學(xué)來我這里聚會。他們也都很想聚聚舊情,于是分別從中山,廣州,深圳甚至南昌趕過來。我做東,我們在東莞大擺筵席,舉行KTV歌唱會。二十年后再相見,老實說,僅憑借同學(xué)時的趣事回憶,憑借互相打聽近況,我們一樣玩得熱火朝天。人,確實感情動物,有那么一些時間,我覺得人生是如此的美好,我擁有這么多真心實意,真性情的同學(xué)兄弟。

      聚會散去。周邊的同學(xué)們都趕赴他們的工作崗位了。我們倆繼續(xù)廝守了一天,我請他吃飯,聽他談他的生意,陪著西裝革履的他去深圳談大生意。最后幫他買好車票和禮物,送他去火車站。他親切地跟我說,回去不管怎么樣,都要去他家玩玩。我答應(yīng)了他。

      揮手相別之間,他欲言又止。我督促他什么事說出來。他說他最近手頭有些緊張,一個客戶催款不發(fā)貨,只差三五萬,問我能不能轉(zhuǎn)借一下,三個月就可以還我。我心里當時咯噔一下。我不知道他怎么會說出這個問題的。但是,我相信他也和我當年一樣,鼓足了勇氣。做生意人遇到資金短缺,身價千萬的老板,遇到拿不出五千元錢的時候,這并不稀奇。我雖然想到了我曾經(jīng)的失望和落寞,但還是立即答應(yīng)“沒問題”,要了他的賬號。在他還在旅途沉睡的時候,我已經(jīng)將他所借的三萬元錢打到他的賬戶了。

      三個月的時間很短暫。但是三年的時間相對有些久遠。老婆躍躍欲試要追他,我一直阻止,我總覺得生意人的信用他懂,我們當年的情誼不是虛擬的'。他當年的不借一定是有原因的。借錢之前,我們聚會付出的是真心情。你就發(fā)個問好的信息吧!結(jié)果出乎我的意料,在老婆一年里不斷的追問中,他從不接電話,只回復(fù)了幾個信息。有信息說,過完中秋再說吧;有信息說,過完新年就還;有信息說,他二哥生病得了癌癥;有信息說,他母親病!婕匐y辨,但是都很可以理解。不能理解的事情很快也來了。老家的一個同學(xué)出差來我這里,說到他,在家里鬧離婚,說是包了一個二奶,整日不回家。

      我很虛偽,雖然心里極度不快。但是至今沒打過一個索要欠款的電話,我總覺得他有難言之隱,他不會是這樣的人。我的偶爾節(jié)假日問好信息,從不提及此事。他自然也是回復(fù)我兩三個字,還好之類,或者轉(zhuǎn)發(fā)一條別人給他的祝福。

      親愛的老同學(xué),時至今日,我在不厚道地寫這篇往事漫筆。然而,還是不要誤解我的意思是罵你借錢不還。我暫時確實不缺少這三萬來救濟。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么就不能坦誠地告訴我你的際遇,你的生活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你將人情味,做人的尊嚴,做生意的誠信都喪失了呢?至少在我這一方,你是失敗的。你應(yīng)該知道我要什么?我很想要回很多年以前我們那份純真無暇的友情,而不是因你而獲得一種人生的偏見。

      因為這份滋生的偏見,我也許已經(jīng)得罪了我的又一個老同學(xué)。他也是鼓足勇氣跟我張口,我肯定地知道他是在創(chuàng)業(yè)走投無路的時候,想到了我,覺得我是他的希望。但是你知道嗎?我真的拒絕了。我為此在心里不安了很久。好像做了見不得人,特不仗義的一件事。

      在他跟我借錢的時候,我沒有馬上答應(yīng),學(xué)了你的“我看看回復(fù)你”,然后我調(diào)查了他的資信。周邊的幾個朋友告訴我,基本沒有按時償還的可能。說話者,都是不少人的債主。都經(jīng)歷過借錢的時候說的天花亂墜,最后都是“主觀上可能還,客觀上還不上”,一提及就傷了和氣。還有流言說,我們這些在外面做生意的都是“有錢人”,錢來的容易,不差錢。試問,在一個經(jīng)濟時代,為什么金錢越來越成為衡量人品的重要標志?“有錢人”的錢,為什么一定就會被質(zhì)疑為,是可以隨意揮灑,來路不正,輕松撿拾的?紙幣上總有一道有意思的防偽線,那防止的不僅僅是鈔票的真?zhèn),也是誠信的暗示。

      我只想說,我的每一分錢,都付出了心血和汗水。在過去的半生里,我從沒看中錢在人際關(guān)系中的妙用。但是被借錢帶來的情感傷害,已經(jīng)讓我失去了半壁心情的快樂。

      南昌的同學(xué)說,他在很多親戚朋友同學(xué)的眼里是發(fā)達的主,他的產(chǎn)業(yè)轉(zhuǎn)到了他們的身邊,抬頭不見低頭見。跟他借錢,不借就是潑污水詆毀,借了,又不能討還,討還就是翻臉。幾年下來,幾十萬債款曬在外面,只能淤積成一塊心病。中山的同學(xué)也抱怨,一個老家的老友,借了他幾萬,七八年了一言不發(fā)……含辛茹苦的二十年,我善意借出去的錢,也達十萬之多,能償還給我的都是“希望”。借此短文,我想說,我不要了,但是我有了偏見,在我開銀行之前,我不會輕易借錢給任何人。因為那可能損失的不僅是血汗財富,更是情感和快慰,是精力和時間。許多人的素養(yǎng),遠未達到視信用如眼睛的境界。

      借錢與被借錢,這是人類情感中一道難解的斯芬克斯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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