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的魚兒散文隨筆
這是在拉薩的兵站，出了門走數(shù)百米然后往右一拐，你便到那灰黑的沙土地中了。這兒有幾顆柳樹，時值五月，柳樹的葉兒還沒有完全地發(fā)育起來。清晨，我披著大衣在這兒散步。
眼前的景象是帶著幾分凄涼與荒蕭，這里并不象內(nèi)地城市的郊區(qū)，滿眼望去都是菜園，而菜園之中又一概都長滿了綠色的蓬蓬勃勃的各式蔬菜；恰恰相反，這兒僅是依照地形的起伏建了點不多的菜地，菜地之中也幾乎未長什么東西，沒有菜秧，沒有瓜蔓,菜畦里僅是生著些稀疏的菜苗,至于那還沒有經(jīng)過平整的荒蕪沙灘的地表表面，野草也僅僅只是稀稀拉拉的長有那么一點──并不多，說實在的，在此散步實沒有什么可看的風(fēng)景。不過，我以為尚可值得一瞧的倒應(yīng)該是那些低洼的地方──說也奇怪，凡低洼的坑坑窩窩居然都有水呢，于是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朝那水坑水洼搜索。忽然，產(chǎn)生一個疑問：這么干旱的地方，坑窩里的積水從何而來──是下雨聚的，還是別處滲的──不對，不是聚的，這么干，若是“聚的”，連滲帶蒸發(fā)早該干透底了。很快的，我明白了這是由別處滲來的水，并且我在想這水恐怕永遠(yuǎn)都難有大的升降，因為這水坑的水面說不定就是地下水的水面，這是在拉薩河的河谷，這水坑水洼的水面應(yīng)該是與拉薩河的水面相等高的呀……邊想邊瞅，忽的一下我又看到了一個有如蜂窩煤那般粗細(xì)的內(nèi)螺紋輸水黑橡皮管，它從一個水坑邊上延伸著出來，我順著這黑皮水管往上移看，軟體的黑橡皮水管的另一端是落到一籠菜畦的邊上的。噢，原來這是一個潛水泵抽輸水澆灌系統(tǒng)。看來，這菜地即使只種一些不成樣子的菜也要靠澆灌才成呢，也真夠難��！
我是有怪毛病的──為了看個清楚，并弄明白這簡陋的輸送水灌溉的把戲是怎么個建制，我緊走了幾步，來到黑管子伸到的那個地塄的邊上察看，潛意識地想“水從管子里出來又是怎么分散到需要澆灌的地塊中去的呢？”我看了看，其實很簡單，原來，這地塄上有簡易水渠，由泵抽上來的水是通過水渠延送到菜地之中的。緊接著我又順著所謂的“水渠”信步走到被澆灌的幾乎未長任何菜的菜地邊上。呃，好奇怪呀，這菜地中怎么會有魚呢？這分明是魚啊，這魚是黑乎乎的顏色。我大驚，是誰把魚放到了這兒？但細(xì)看又不大象是專門放在那兒的，怎么那么零亂，不那么完全在一塊兒。我心里一邊暗暗想著一邊又細(xì)究起來。猛然，一下有所悟了，噢──這魚莫不是從水渠中流到這兒來的吧，你看，水漫到這兒是一個終點，水匯積在此滲干后魚不就“擱淺”了嘛，此處也是這塊被澆灌之地最低的一個所在啊。那么如此說來，這魚還是從水坑中抽上來的了。我有些疑惑，也覺得有趣，這里的水中也還長魚？數(shù)數(shù)魚，竟有13條，它們都如鋼筆般長短，一個個黑黑的。我思索了一會兒，想了想，覺得這魚是不會在今晨抽上來的，因為從菜地地表那滲水后的痕跡看，它絕不會是在數(shù)小時之前使用的──地是干的，何況也不會有人能起這么早前來抽水啊，定然無疑是以往的了。想到此，我就很想到跟前去看個究竟，便警覺地抬起頭朝四處看了看，心里擔(dān)心魚萬一是別人放的，那可是“瓜田李下”，不太好啊。當(dāng)我確認(rèn)了附近無任何人后就朝那些魚走去，并俯下身子撿了一條起來──這確實是魚，只是沒鱗甲，它就象綿魚或者泥鰍似的，是一種無鱗的魚�？磥�，魚離水的時間已經(jīng)很長了，魚身干得已有那么些翹了起來。
這魚是否還能活起來呢？──我忽發(fā)奇想，不禁想試它一試。于是我將手中的魚拿至水邊丟進(jìn)水里去。天哪，真是奇跡，稍稍過了一會兒，那魚居然活了，它搖著尾巴游到深水中去了！我一時激動的不得了，不由得又撿起幾條，將它們一個個都拋到水中，仔細(xì)盯著，這一次，有的時間長點，有的時間短些，但不到一分鐘，全都歪歪扭扭慢慢游動著跑進(jìn)深水不見了蹤影。我興致勃勃發(fā)，決定拯救它們，同時也做一次“全面性”試驗，我把所有的`魚都撿起來全部都扔到了水里，心想著看有沒有不能夠活起來的，然而──沒有，它們?nèi)蓟盍�，它們�(nèi)家粋�個搖搖尾，似乎是在向我招手，慢慢地游走了，游到深水中去了，它們是潛入深水里“回家”去了。
看著消逝的魚兒，此時的我實在激動極了，心里急流翻滾：魚兒啊，你們竟能是如此的“命長”，你們受了那么大的“吃虧”竟還會“還心”過來。高速旋轉(zhuǎn)的水泵的葉輪難道沒損傷過你們？縱算你們從水底被抽吸到外面來未曾受損，但那么久的離水之苦和那么長時間的遭冷受凍，你們依然還是把它挺過來了，這確實是不可思議的��！
我認(rèn)真地想，反復(fù)地思索，若干年已經(jīng)過去了，我仍在思考，難道高寒地區(qū)死氣沉沉的積水坑中生長的魚，同大江大河、清水活水中的魚是存在著什么不同嗎？我想一定是這樣的，它們是有所不同的。噢，這一點，又與人何其地相似：惡劣的生活環(huán)境，適度的困苦，甚至屈才受辱和“出身的賤微”，在某種程度上我想恐怕都不完全一定是壞事。一個在順境中成長的人，我相信厄運到來，他會“死”得更快、更早，他比誰都要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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