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故土的眼散文隨筆
在外地有了妻子、兒子，也就有了家。但內(nèi)心深處時常會自覺不自覺的想起故鄉(xiāng)，想起爹娘，也便有了鄉(xiāng)愁。鄉(xiāng)愁是什么？有人會說鄉(xiāng)愁是李清照對月抒寫婉約的《漱玉詞》，是李煜無言獨上西樓的《虞美人》，是一片嫦娥思念后羿留下的月光。但這并不是我真正的鄉(xiāng)愁。鄉(xiāng)愁是什么？我會在心里說：鄉(xiāng)愁是父親的一條汗巾，越長越高，長成了潔白的云朵，一天天地在天空飄蕩，時時刻刻，飄轉(zhuǎn)在我的心海里。鄉(xiāng)愁是一頭厚厚一頭霜白了的母親的亂發(fā)，一座新墳，在月光里靜靜流淌，還有一抹親影。我把亂發(fā)放進手心里，握緊著，握緊著，我疼慟的故鄉(xiāng)……
國慶節(jié)終于放假了，我告訴妻子，我們回老家看看，妻子滿口答應了。10月1日，兒子一大早就起來，“爸爸，爸爸，快起來，快去看爺爺……”我本想再晚點走的，但兒子清脆的聲音和溫柔的體悟讓我感動，我決定不吃早飯就走。我一股腦的爬起來，穿好衣服，開上車，就一溜煙的往家趕。路上的車輛開始不多，后來漸漸多起來，像趕集似的，有的為旅游，有的為走親，有的為回家。我通過車內(nèi)的觀后鏡看到兒子呼呼大睡，自己開著車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兒時的一些事情。兒時的我家里子女多，我最小，姐姐最大，但她也最忙碌，她為我們做飯、洗衣、打毛衣、做新布鞋，但我記得最清晰的一件事情是：我經(jīng)常被姐姐埋在一個事先挖好的坑里，把我的雙腿埋好，她自己就去做別的事情，任由我哭鬧，我是又惱又恨，可卻沒辦法，那種傷心勁，十頭牛都拉不回。但有一次，我還是很感動。有一次我生病躺在床上，姐姐做的飯我就是不吃，但饑餓悄悄來臨，越來越餓。而正在這時，姐姐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羹，上面撒了些蔥花，淋了些香油，我在姐姐出去時偷偷的吃了一口，一種絕世的香讓自己無法自拔，那種味道讓自己現(xiàn)在想起來都饞的直流口水。一輛行駛速度大約在130千碼的本田疾馳而過，我才從回憶中醒來，妻子說：“放慢點，回家安全第一�！蔽覜]說什么，但心里還一直沉浸在一幕幕往事中，時不時的又想起那時那人那物，愈久遠，愈清晰。
整個行程，我在服務區(qū)休息了兩次，經(jīng)過九個多小時的車程，一身疲憊但內(nèi)心十分渴念的家鄉(xiāng)終于到了，我緊了緊自己的衣扣，抿緊喜悅，迫不及待：問熱情飽滿而又笑嘻嘻的玉米，問裝著荷槍實彈的花生，記不記得我的童年？驀然，故鄉(xiāng)的山羊叫，狼狗吠，還有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還有那濕潤的糞土，燒就炊煙的味道。一切的一切，顯得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親切，那樣的'興奮與執(zhí)著�？吹侥菈K土坷垃，一下子讓我想起了我和堂哥一起扔坷垃頭比賽看誰扔的遠的求學時代，我們光顧著扔，一顆顆坷垃頭扔向小學校園，當看門的李老頭朝我們大喊時，我和堂哥一溜煙的飛跑回各自家中，生怕李老頭來問難�，F(xiàn)在想想還真有點后怕，要是真的砸傷了人，那可得了，還好，那是個周末的中午�！盃敔敚瑺敔��！眱鹤託g快的叫著。爸爸喜出望外，“哎，俺祺祺來了，真好！”，我高興的和爸爸問長問短，慢慢交談娘走后爸的日子過得怎樣？有沒有感到孤單寂寞？自己生活還習慣嗎？爸爸說現(xiàn)在家里忙些，都為了秋收和播種，只有在晚上累了的時候，才會偶爾想起來，但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對生老病死也看的開了，會坦然處之的。我在父親談話時，忽然發(fā)現(xiàn)在父親的眼角旁，有一種閃亮，定格在父親的明眸中。
我走進娘生前所在的房間，一方破損的紅磚墻，磚縫里的土坯，依然散發(fā)著熟悉的稻草味，撲打著老屋的蜘蛛網(wǎng)，抖動游子晶瑩的目光。那屋子里有娘的一件雨衣，不時尚不耀眼，猶如母親散亂的白發(fā)，又如娘期待的近乎絕望的眼神，靜靜守望。是呼喚？還是遺囑？臨終，娘為什么不撥打一個電話給我？娘的這件雨衣，是村莊裊裊的炊煙，親親切切，是一縷老屋的張望，一聲響亮的呼喚，一縷泥土的心跳�？匆娖痫L了，吹起田野的麥浪，布滿嘩啦作響的雨衣，和雨衣之上的一張瘦削的臉；看見下大雨了，沖擊池塘的泥鰍，翻騰于娘的雨衣之下，翻騰于娘團著身軀開田放水的鍬頭之上。我們不明白，臨終，娘為什么指了一下他那破舊不堪的雨衣？只有爸爸知道，那是要打電話催兒子快回，因那雨衣的內(nèi)袖口，娘寫著兒子的手機號。我認真地迭起娘的舊雨衣，裝進了自己的包裹，帶回，一顆思親的種子，一種雙手合十的祈禱，一朵梅花的開放，永遠閃亮。
轉(zhuǎn)眼國慶長假就要過去了，屋門外，我和父親依依惜別。父親說的話不多，但句句貼心，句句溫馨，句句難忘，聽著，心里不免陣陣酸痛。盡管父親答應到明年開春到我這來，但還是希望他過的一切都好，不要太操勞，家里還有年邁的爺爺，還有田地里待耕和待種的小麥，這都需要他，身為盡孝的兒子的我，又怎舍得？那田、那水、那故鄉(xiāng)，我不舍的走了，我的心空了。然而，無論我走到哪里，走多遠，我都走不出父親的心，走不出故鄉(xiāng)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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