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夏夜散文

　　小麥泛黃的季節(jié)，天氣炎熱。知了就像一些蹩腳的歌手，沒完沒了地放著高音，吵得人頭疼心煩。

　　山野里的日頭烤得人火燒火燎，皮膚黝黑。不過，到了夜晚就不一樣了，山村的夜，涼爽安靜。唯有蛙叫蟬鳴才讓人們覺得是夏夜。

　　夏天的夜晚是有故事的夜晚，其故事則是人與大自然之間產(chǎn)生的。在農(nóng)村，大人們大都分成兩撥，一撥在田間地頭給莊稼灌水，小麥泛黃時(shí)給秋莊稼澆灌一遍透水十分重要，否則，會(huì)因收麥?zhǔn)骨锴f稼受到干旱的影響。另一撥人在田里揮動(dòng)著鋤頭，一面有節(jié)奏的給秋苗鋤草、施肥、松土，一面粗喉嚨大嗓門的喚叫和高唱，悠長而又凄婉的信天游在田野上空回蕩。田地里的玉米、黃豆、花生等秋莊稼就在人們的說笑聲和歌聲中成長與成熟。

　　孩子們也大都分成了兩撥，碎腦娃娃們擦黑就害怕，躲在窯里或者擠在村中石碾上乘涼的女人中間傾聽奶奶、媽媽們講故事。大點(diǎn)的孩子和山一樣有野性，窯洞里是圈不住他們放蕩不羈的心性。他們或是在地圪塄上挖藥材、掏小蒜、尋豬草，或是到村邊的土路上喊叫著戲耍玩樂。

　　一彎新月從山梁上升起，幾顆星星在空中眨著眼睛。不禁使人們想起“七八顆星天外，兩三點(diǎn)雨山前”的意境。田野里蛙叫蟬鳴，山梁處不時(shí)吹來陣陣山野的風(fēng)，帶著各種樹枝的沙沙聲，帶著山野里特有的味道，拂過孩子們的肌膚，滑滑的，涼涼的。小伙伴們一掃白天的煩躁，挎著尋滿豬草的籃子暢快地融入夏夜的懷抱。

　　小河邊的大柳樹下仿佛是娃娃們的天地，無論是白天黑夜，他們泡在太陽曬熱了的河水里，露出一顆顆圓圓的腦袋游著、笑著、叫著打水仗，嬉戲夠了便上岸來，在柳樹下歇息片刻，又開始瘋玩。他們追著、打著、唱著、跳著、叫著，玩耍累了，盡興了，方才興高采烈地回家睡覺了。他們約定，明天晚上，玩打仗。

　　月亮爬上了山梁頂頂，星星稀疏了許多，不時(shí)會(huì)有流星滑落，那亮亮的長長的尾巴，墜落在了山梁的那邊。山梁那邊發(fā)生的故事與這邊發(fā)生的一切無疑十分相像，因?yàn)槭峭瑯拥纳搅�，同樣的夏夜，同樣的孩子。仿佛印證些許的同樣，青蛙遠(yuǎn)遠(yuǎn)近近地合唱著同一首歌，幾聲狗吠立即引來四面八方的狗們加入了同樣的交響樂。

　　孩子們進(jìn)入了甜美的夢鄉(xiāng)，夢里，大山的溝溝岔岔、山梁山峁還在給他們講著夏夜的故事。

　　故事一直講到了今天。當(dāng)年的碎腦娃娃已長大了，也有了各自的孩子，可他們似乎沒有繼承夏夜的故事，因?yàn)橐磺卸几淖兞�。一條新修的柏油路穿山越嶺地從村邊而過，直通天盡頭的母親河——黃河邊。夏夜里，山村里點(diǎn)點(diǎn)的燈亮，與天上星星相接，分不清那兒是天，那兒是地。小河里、大柳樹下，已經(jīng)沒有了青蛙的鳴叫，也沒有了娃娃們的嬉戲和追打。山洼山梁上的田地已退了耕還了林，人們再不用攀山梁上山洼的吆喝耕牛犁地了。村中石碾邊只有孩子們玩耍嬉戲，卻看不見閑聊的女人們，大都圍坐在自家寬敞而明亮的新石窯里沙發(fā)上看著大彩電呢。

　　只可惜，山村的夏夜，已少了往日嬉水、吵鬧的樂趣。不是不去游泳戲水，不是不玩耍吵鬧，而是清澈的河水已經(jīng)變得混沌不清，再無法游戲和吵鬧。人們只能承受著烈日的炎烤，望著河水而嘆。

　　“芳菲歇去何須恨，夏木陰陰正可人”，山村的夏夜雖說也和著時(shí)代的節(jié)奏發(fā)展、變化著，但往日那份幽深，那份神似仍然吸引著我，令我不時(shí)的懷念。往日山村的山野和夏夜，在我心中留下了美麗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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