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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鄉(xiāng)偶憶散文
故鄉(xiāng)，是每個人心中最溫暖的搖籃；故鄉(xiāng)，是每個人心中最安全的港灣；故鄉(xiāng)，是每個人心中最彌久的芬芳；故鄉(xiāng)，是每個人心中最柔軟的掛牽……
工作后這幾年回故鄉(xiāng)的次數(shù)一雙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我對故鄉(xiāng)的思念是一年勝似一年！故鄉(xiāng)，便時常肆無忌憚地闖入我的夢里、我的回憶里！
春節(jié)回鄉(xiāng)，照例和兒時的伙伴相聚。工作、家庭、生活是席間被拋到桌面最多的關(guān)鍵詞，隨著年齡的增長，覺得《最近比較煩》這首歌越來越有味道：正如現(xiàn)在我們幾個朋友坐在一起調(diào)侃、有的朋友的頭發(fā)真的只剩從前的一半、天大的麻煩久而久之也早已習(xí)慣……
北方的冬夜是漫長而孤寂的！
散席后只身走在路燈照耀下的鄉(xiāng)村街道上，除了我，竟然找不到第二個人。在我年少時，這個時間點應(yīng)該是孩子們追逐打鬧正瘋狂的時候，可現(xiàn)在的孩子們?nèi)ツ牧�？想必是要么看電視、要么玩電腦，以前的孩子是一臉汗?jié)M身泥、看個露天電影甜如蜜；現(xiàn)在的孩子是一把椅子一張桌、電腦手機賽工作。
當然，不同時代的孩子自然有不同的玩法。
時代終究是不同了。
點上一支煙，一任往事流！
�。ㄒ唬�
童年總是讓人留戀！
那樣的歲月簡單得不能再簡單，除了學(xué)習(xí)便是玩，比如跳繩、摔紙牌、過橋、聽故事……
要論起講故事，講得最好的當屬我的鄰居瞎爺！
突然間想起瞎爺，仿佛他從來就沒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現(xiàn)過，卻又仿佛我的童年記憶中全都是他！瞎爺什么時候去世的，我實在是記不起來了，就好像人們從來就不記得瞎爺是什么時候瞎了一樣，只是曾經(jīng)聽老人們講過瞎爺在很年輕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見了。我曾經(jīng)問過瞎爺：“你看不見，難受嗎？”瞎爺搖晃著光頭一笑：“難受又能咋辦？還不是照樣一天三頓飯！”
我記憶最深的是瞎爺?shù)墓忸^和他手中的那條大約有一人高的拐杖——他兒子精心挑選約有搟面杖粗細般刮了皮的槐樹枝，剛開始的時候拐杖是白色的，慢慢的就變成了土黃色。胡同里經(jīng)常傳來瞎爺用拐杖探路的“噠噠”聲，在大多數(shù)這樣的情境中，總能聽見瞎爺抑揚頓挫而又略帶著點古怪的的腔調(diào)喊道：“恁這龜孫腌臜孩兒，又來摸我哩頭咧！都別跑……”然后便是孩子們哄笑著四散奔逃的聲音和瞎爺?shù)男β暋?/p>
瞎爺在村子里的輩分極高，我爺爺見到他都要叫聲“爺”。瞎爺是村子里最閑的人，除了吃飯便是溜達，于是他也就和村子里另外的一群閑人——孩子有了交集。好幾代的孩子都是聽著瞎爺?shù)墓适麻L大的！瞎爺講故事張嘴就來，而且還不重樣，我常常疑惑他怎么會有那么多的故事？后來我發(fā)現(xiàn)了，他一個人的時候經(jīng)常聽收音機，里面有人在講評書。我也是那個時候知道了什么是評書，從此我也喜歡上了聽評書甚至一度癡迷！
�。ǘ�
由于瞎爺?shù)木壒�，我徹底泡在了評書的世界里。那個年代的中國除了五十六個民族，還有一個在當年很流行卻飽受爭議的“追星族”，而我則是“追評書族”——猶如現(xiàn)在守著網(wǎng)絡(luò)的“追書族”——只是當時沒有流行起來這個“族”。
雖然評書不是真正的歷史，卻激發(fā)了我想去更多地了解每段評書所處歷史大背景的興趣——姐姐的書便“遭了秧”。姐姐比我大四歲，我便趁著姐姐上初中寄宿學(xué)校的便利作案條件，翻箱倒柜找出了她用過的課本……
那個時候的農(nóng)村物質(zhì)還是比較貧乏的，平時吃一包五毛錢的方便面就美得足以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一番，經(jīng)常能看到幾個小伙伴拿著方便面里的調(diào)料包——我們口稱的“辣椒面”撒到饅頭上吃，又辣又咸還有點類似味精似甜非甜的古怪味道，弄得一個個咧著嘴伸著舌頭“呲呲哈哈”美了吧唧的傻樂著。
物質(zhì)如此貧乏，更不用說精神層面了，最典型的就是課外書很少。書包里的書除了課本就是作業(yè)本，很難得到課外讀物。在小伙伴中間最流行的書籍是小人書，特別便宜，—本新書幾毛錢、舊書幾分錢。誰有小人書誰就成了小伙伴們爭相討好的對象——待見誰才有可能把小人書借給誰。而我，是不需要討好他們的。相反，他們會討好我，因為我不僅有父母給我買的小人書，還有作文書、童話故事、寓言故事。
當然，這些書的數(shù)量也是有限的，一本書能被我翻看無數(shù)次以至于不知不覺中都能倒背如流了。沒有別的書可看，我也就瞄準了姐姐的書，在我小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姐姐初中三年里學(xué)習(xí)過的歷史、地理、生物的課本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地遭受了我的“毒手”，這便是我上初中時這三門學(xué)科的成績總能在同班級中獨領(lǐng)風(fēng)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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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讀書，總是好的。
多讀書使我成了名副其實的孩子王！每次晚飯后和小伙伴們在街里追逐打鬧累了，他們便圍著我聽我講故事。我都是把父母給我買的課外書、姐姐的歷史書、瞎爺講的故事、聽的評書雜揉到一處胡編濫造，一番手舞足蹈、吐沫橫飛，換來了他們對我猶如滔滔江水般綿綿不絕的崇拜！
當然，我給小伙伴講故事的方法是從評書中模仿來的。從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聽的第一部評書《薛家將》到高中時聽的最后一部評書《水滸傳》，我著實記不清聽了多少部�！栋酌即髠b》、《童林傳》、《明英烈》、《隋唐演義》……很多情節(jié)到現(xiàn)在還記得很清楚！那些喜歡聽評書的同學(xué)，總是在上學(xué)放學(xué)的路上爭論諸如“羅士信和李元霸到底誰的武功高”之類的話題，有些時候竟然爭到面紅耳赤。
在這些評書中，我印象最深刻的配角是《白眉大俠》中的“海外老劍仙”陶福安，無數(shù)次夢想著能擁有像他那樣在百步之外運用內(nèi)功傷人于無形的“百步神拳無影掌”——路見不平不用一聲吼，只需輕輕地揮一揮手——而且還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比背后拍板磚的含金量高多了！每次想到老劍仙陶福安，總能想到瞎爺——他倆都姓陶，都過著隱居的生活。只不過一個隱居在海外仙山、一個隱居在尋常巷陌；老劍仙陶福安的眼睛不瞎、瞎爺也沒有傳說中的那種絕對精彩和浪漫的身手！
（四）
瞎爺還是有獨門“功夫”的——斜躺在地上睡覺頭卻不挨地。在酷暑的涼蔭下、在嚴冬的暖陽里，總能看見瞎爺隨意地斜躺在地上或者柴禾垛邊打盹兒，姿勢是唯一的：雙臂交叉把拐杖攬在胸前，頭真的是懸空的——我無數(shù)次好奇地貼著地皮觀察過！這個時候若有哪個淘氣的孩子去摸瞎爺?shù)墓忸^，他被弄醒后必定是真的.惱怒的，總會罵幾句諸如“誰家的龜孫”之類的話，甚至抓起拐杖順著地皮劃拉一番。
瞎爺是孤獨的！
所以瞎爺一直在等待——等待孩子們打鬧厭了圍過來聽他講故事；也總喜歡往人堆里挪，側(cè)著耳朵聽別人聊天，時不時還自言自語一番，若是有人和他搭兩句話，他便興奮得歪著光頭使勁想要睜開根本就睜不開的雙眼。
瞎爺也有自己的那份寧靜！
所以瞎爺在休息時尤其是兀自躺在地上打盹兒被淘氣的孩子鬧醒時，他也會發(fā)怒——不是真的要打那些孩子，而是想讓那些孩子明白這個時候的他不想被打擾。
人，需要偶爾的獨處！
群居久了、喧囂慣了，總會感覺到一絲疲倦，便想著能“偷得浮生半日閑”。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待著——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事也不想——就是靜靜地一個人，放空自己，細細地守護和品味那完全屬于自己獨有的一縷空間和片刻寧靜！
記得那年放寒假回家，我從鄉(xiāng)里的車站下車，決定徒步走完剩下的兩公里鄉(xiāng)路。剛下過雪的天氣寒冷而清新！我獨自一人踩著雪“嘎吱嘎吱”地走著，麻雀群時而在雪地里蹦跳尋食，時而好像被什么驚動“呼”地爭相飛上樹枝“嘰嘰喳喳”叫著、張望著。望著陽光下白雪皚皚的曠野和不時從路旁樹枝上“簌簌”飄落的積雪，感覺整個人都是清新通透的，那份在喧囂都市難以找尋的寧靜——久違而又新鮮！
（五）
望著清冷街道兩旁被風(fēng)吹得來回搖晃的紅燈籠，聽著電燈泡碰觸籠骨的聲音，真有一番“疏影橫斜”的意境！只是現(xiàn)在的燈籠已不是當年的那種感覺，那時在春節(jié)尤其是在元宵節(jié)，家長們通�；◣酌X買個或者是親手做個紙糊的小燈籠，孩子們點上蠟燭挑著在街上玩耍，經(jīng)常會看到某個孩子因為不小心弄倒蠟燭燒毀了燈籠而手足無措，甚至有的孩子會因為失去了心愛的玩具而放聲大哭。
現(xiàn)在看不到那樣的紙燈籠了，變成了塑料燈籠或者紅紗燈籠，里面也不是點蠟燭而是換成了小燈泡。當年的農(nóng)村對于電是很渴望的，一年到頭天天停電，若是除夕晚上沒有停電，足以讓人們興奮得難以言表！所以那時的孩子們最渴望過年，可以正兒八經(jīng)地買身新衣、可以開開心心吃幾天好吃的，甚至還可以擠到有電視機的鄰居家里看春晚！
我當時過年最稀罕的就是父親單位發(fā)放的福利——幾斤大米和幾條魚，每次看到父親騎著自行車把福利帶回家，我都會迫不及待地蹲在一旁看父親剖魚，父親也總是讓我把手指伸進魚的嘴里逗我玩，雖然我明知道魚已經(jīng)死了，但心里還是蹦蹦跳跳地擔心萬一手指被魚咬住拿不出來怎么辦。
現(xiàn)在我并不渴望過年，感覺年味越來越淡了。街上冷冷清清的，遠沒有當年孩子們在人群中鉆來鉆去追逐嬉戲的熱鬧。正如現(xiàn)在天天都可以吃魚，但是找不到了當年吃魚時的味道，或許是現(xiàn)在吃的魚很難是野生的緣故；又或許是見得多了吃得多了，便不稀罕了吧。
（六）
往事如煙，一縷一縷飄散，飛在天際，落在心田……
瞎爺走了，靜悄悄地走了，很多人并不在意，至少當時的我是這樣的。但是，多年以后某個瞬間，突然觸碰到記憶深處的瞎爺，忽然發(fā)現(xiàn)：他竟然是我童年時光里極其重要的一部分——難以剝離、難以忘卻，碰觸到了仍不免隱隱作痛、暗暗感懷。
有人說，八零后未到懷舊的年紀卻是最喜歡懷舊。細細想來，應(yīng)該不是八零后懷舊，而是這個世界發(fā)展太快，還來不及將身邊的風(fēng)景看透就已經(jīng)被拖入了下一段旅程。變化越快，內(nèi)心的碰撞也就越激烈！大概人就是這樣的吧：鐘情于不斷地擁有，恐懼于不斷地失去，既拼命向往即將得到的未來，又在努力找尋已經(jīng)失去的曾經(jīng)。
“逝者如斯夫”！該走的終究會走，該來的也還是要來。
人，總是在患得患失中走完一生。同事們、朋友們有時總愛聚在一起談?wù)摴ぷ鞯膲毫蜕畹钠D辛，發(fā)一陣牢騷、吐一圈槽、甚至來一段調(diào)侃，感嘆節(jié)奏太快生活有點吃力。是啊，誰的人生能是稱心如意的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如意者常八九！與其抱怨、抵觸、消沉，不如勇敢面對、坦然接受、努力克服。
“牢騷太盛防腸斷，風(fēng)物長宜放眼量”——人生的意義不應(yīng)該把有限的時光和精力耗費在抱怨和牢騷中，而是要以一種謙虛的、樂觀的、敬畏的甚至自嘲的心態(tài)不斷地完善自己、壯大自己、突破自己！就如同瞎爺，在正值大好時光的歲月中遭遇不幸，他大概也痛苦過、抱怨過甚至輕生過，但是他最終選擇了堅強、選擇了接受、選擇了樂觀，在身體的黑暗中找到了另一線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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