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兒女散文隨筆
晚上接到你的電話，像地里覓食的山螞蚱子一樣嘰嘰喳喳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打破了冬日的寒冷。
不，不是山螞蚱子的嘰嘰喳喳，我一說你像山螞蚱子，你就撅嘴，不高興。嘿嘿嘿嘿……我就這樣，習(xí)慣了。咱今天改一下稱呼，就像你說的，你是一只歡快的百靈鳥，那銀鈴般的婉轉(zhuǎn)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老媽，明天我好不容易歇班一天，回家去看您。想您了�！比缓缶褪悄銒傻蔚蔚娜鰦陕暎傺b哭泣的哽咽聲。好像你有多久沒回家了似的。
德行吧，我是愛理不理的態(tài)度回應(yīng)你，因為我早就習(xí)慣了你每次打電話那種撒嬌任性，一副長不大的委屈模樣。我都能猜到電話那頭你的那種憨態(tài)可人讓人心疼的小傻樣。你總是喜歡和我撒嬌，把薄薄的嘴唇掘起來，哼哼哼地滋扭著，然后再擠出一點眼淚，說想我了。真是豬鼻子插大蔥，裝‘象’！
每次等我臭罵你一頓時，你就會咧開腮幫子，哈哈大笑，說：“老媽不可人疼，想你了還不行？么呀？以后不想你！那我就不去看你了，哼！”聽著你假裝生氣的聲音，我才不在乎呢。
我說：“看你那一出，又開始德性了是吧？少給我來這套，裝，裝裝，撒嬌也沒有用，家里沒有好吃的，也沒有好飯招待你，愛來不來！我根本就沒想過你！”說完，我故意把電話一撂，心里特別地高興。心想，女兒要來看我了，給她做點啥好吃的呢？
都說 女兒是媽媽的貼身小棉襖，這話一點也不假。自從她離開學(xué)校上班之后，每次回家都會變著法地給我買回好吃的稀罕食品。她總是說，錢要會掙，也得會花，而且還要花得值才行�？粗看钨I回家來的昂貴水果和西點等，我都會一邊抱怨不已，嫌她就會亂花錢，不會過日子，手丫子太大，不知道積攢私房錢等。最后，還是把她買來的稀罕食品慢慢地享受消化了，甜！自己離娘家遠，沒有親人疼，還真就除了愛人，也只有兒女疼了。兒子粗枝大葉，這也許是在部隊養(yǎng)成的習(xí)慣。心思總沒女兒細膩，只知道給我打錢，總說讓我買點好吃的�？墒�，我哪舍得花？都給兒子偷偷地攢下了。
而你每次回家來看我，都故意撅著嘴假裝生氣，說我活得太累，不懂得啥叫享受。然后用手硬往我嘴里塞東西，說：“你先別嘟囔了，吃著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嘗嘗芒果好吃不？下回不給你買就是了。”
我也拗不過你那股熱情勁，不再叨叨了，吃著芒果，嘴邊都流出甜汁。我說：“真好吃！甜甜的味道就是和蘋果不一樣�！�
你笑了，特別的開心：“老媽，錢沒白花吧？你這輩子除了吃過蘋果和梨，你還吃過啥！以后啊，您就享受我的福吧！”
我嘴上雖然喜歡嘮叨你，也心疼好不容易掙來的錢，但心里真的很高興很欣慰。你知道疼媽，知道讓媽媽開心，其實，這比你買回家的那些我都叫不上名字，沒見過的各種美味珍饈好多了。有個女兒真好。后來，你出嫁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墒悄闳允情L不大的憨妮子，仍是每次回家來都要在電話里打個招呼，撒一會嬌你才算完事。
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抱著我，蹭一下臉蛋，然后撅起你的薄嘴唇，說：“俺想你了�！泵恳淮文惚е胰鰦傻臅r候，我都會把你推開，假裝嚷你：“都是出門子的人了，還撒嬌！沒正形，去，一邊去！”你哈哈笑，說“：俺的老媽耶，你好有個性哦，就是品味下調(diào)了，跟不上時代了。”我心里喜滋滋的，但我的臉上從不流露出幸福的樣子，總是給你一個一本正經(jīng)的冷面子，讓你擺脫撒嬌任性的習(xí)慣。
其實，你就是這樣的玩劣，就算我繃緊面子，你也是照樣我行我素，照樣實行你的心里表白，一個月或兩個月不見，總說：“就是想我了，俺想，俺想！愛咋地咋地！”好一個任性的妮子！自從你今年學(xué)茶藝開始，時間緊了，有兩三個月才回家一次。
我知道你忙，電話里問候一下就行了，也沒必要從市里趕回來看我。再說，我又沒啥毛病，身體很好，有啥可看的？自己能掙錢，不缺吃不缺花的，根本就用不著來看望。只要你好好的，把工作干好，積攢點錢給你自己的兒子將來上學(xué)用，不來求我?guī)兔δ蔷褪俏业母７至�。干嘛非得爭你的腰包錢，給我買東西？你瞧我這身體胖的，一點也不缺營養(yǎng)，粗茶淡飯的就行，我已經(jīng)很知足了�，F(xiàn)在生活這么好，比以前的苦日子強百倍��！我對你啥要求也沒有，只要你們過得都好，那就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最大幸福了。
昨天你來電話說好不容易歇一天班，一定要回家看我，想吃我做的飯菜了。看看你，原型畢露了吧？哪是想我？分明是嘴饞了，臭丫頭！不過，我心里很高興，我也想你了，一個人在家真是孤單呢。就打算今天下班買點好菜，你不吃油膩的東西，就喜歡吃青菜。于是我走在路上還想著多給你買幾樣青菜，知道你在外邊打工吃不好，錢不少花，總是吃得不熨貼。
到了班上，八點多了，我想打個電話問問你上車沒有？誰知道一摸兜空空如也。壞了，沒帶手機！這可咋辦？也不知道你坐的哪趟車，幾點到？現(xiàn)在都習(xí)慣了依靠手機聯(lián)絡(luò)，這猛丁沒帶手機，還真是手足無措，不知所以了。但是，焦慮了瞬間，我又心安了。以前沒有電話手機，不是也過得很好嗎？不也啥事都辦成了？再說，你是回從小長大的家，又不是陌生的地方，就算是蒙著眼睛也能摸到家的。于是，我只想加快速度干活，中午早一點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看看辦公室的石英鐘，已經(jīng)十點整。路上還要二十分鐘，到家也就十點半，沒事，能趕上你回來就行。我換下工作服，騎著車子加快速度往家趕。剛剛走進胡同口，就看見你站在大門口轉(zhuǎn)悠。一只手提著包一只手還捏著手機。很焦急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疼。
我趕緊下車來，一邊掏鑰匙一邊問你：“今天咋來這么早？”你看見我，立刻又撅起你那薄嘴唇，一臉的哭像。臭妮子，你又想撒嬌了。果然，你哭咧咧地抱怨我說：“今天客車提前時間了，所以到家早。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哼！不理你了！俺的手機都快打爆了�！蔽倚χ_開門，幫著你拎那個大箱子，對你說：“我從來沒有忘記帶手機，就今天忘了。這拿的啥東西？這么大一個箱子？”你的嘴唇還是撅著，故意生氣對我來說：“不和你說話，知道我回家也不早點回來，下回不看你了！”我沒理你的抱怨，知道你心疼老媽。走進屋里，你摘下手套，又用笑嘻嘻的嘴臉和我說：“快看，我給你買的啥？”
你撒著嬌地把我擁進了屋里，一邊拉我坐在炕上，一邊掏你的包包。我說：“你又亂花錢了吧？”你只是笑，用手指捂住我的嘴，“噓，別說話，現(xiàn)在你就這樣磨嘰嘴碎的，到老了還不得成天價叨叨？到時候，俺哥娶了嫂子，看看煩你不？”“娘個腿！煩我連你一起打！”“瞧，又開始發(fā)神經(jīng)罵娘了吧？你不是俺娘嗎？罵你自己呢，嘻嘻……”“死妮子，你想氣死我！”“俺老媽可不能死，要活一百歲！還要陪著俺一輩子！”你說，我咋就嗆不了你呢？
你從包里掏出一大堆的東西，有糖姜片，杏梅干，有真空包裝的豬蹄子，還有一瓶很貴的潤唇膏和治咳枇杷露 。我看了看這些東西，真的心疼錢了。我說：“買零食干啥？我的胃口好，吃啥飯都行，不喜歡吃這些，走時你拿回去自己吃。這瓶止咳藥買得好，最近我總是咳嗽。潤唇膏咋這么精致？得花多少錢？”你把嘴唇又撅起來說：“不吃也得吃，都是給你的。要不，俺下回不來看你了！看看，還有呢，這是啥？”說完，你又從包里拿出一個塑料袋，打開是一條灰色和白色相間的圍巾。那質(zhì)地又柔又軟又光滑，摸在手里涼絲絲的，很舒服。你把我拽起來，打開，哇，好大��！你把那條絲巾疊好之后，圍在我的脖子上，用欣賞的眼光打量著：“看看，咋樣？老媽年輕多了。喜歡不？別說心疼錢啊？百十元呢。這還是打了折的呢�！�
“天，這么貴？你沒看見，我有絲巾嗎？好幾條呢，都是你去年買回來的。這絲巾也太寬了，戴著可惜了，要不留著做床單吧？”我既喜歡又有些舍不得，這么好的絲巾我還真是頭一次佩戴，喜歡的不知說啥好。你聽了我的話，氣得你把嘴唇撅得更高了：“啥？你要當(dāng)床單？瞧你這品味？瞧你這眼光？唉，太不跟時代了！你要是把它做了床單，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看看老媽，圍上多年輕��？以后，我掙錢就打扮你，一定讓老媽活出個精氣神來！”“你不打扮我我也很精神！就知道花錢吧你！”我心里高興，還是女兒疼娘啊！
你這傻妮子，總會摸清老媽的心思，其實我也愛美，也想打扮自家，可就是舍不得花錢。以后有你疼愛，我還能不漂亮嗎？只是可惜啊，我已是中年，你再怎么樣地花心思，我也是老太婆了，再打扮給誰看呢？
想起二十年前，你剛剛四五歲的樣子，那時候你就知道心疼我，知道幫我干活了。每天和我一起去放牛放羊，別看你的個子矮矮的，你爺爺奶奶說過你，長得像個小炮彈，光吃飯不長個子。聽了這話我就生氣，俺的女兒肯定會長高長漂亮的！
你在草甸子幫我牽著牛，看著羊，我在一旁割草。天黑了我拉著一板車草走在后邊，你牽著牛走在前邊，還不時地用袖子摸著鼻涕�？茨憷鄣眉t紅的臉蛋，我真是心疼��！還有一次你牽著牛，非得幫我拿著耬耙，一不小心，摔在地上，耬耙的齒尖正好刮在你的嘴唇上，一道血印子立刻疼得你哇哇大哭，嚇得我趕緊抱起你去看醫(yī)生。直到現(xiàn)在，你的嘴唇上角還有一個疤痕，盡管不影響你的容貌，但也一直讓我愧疚。有時候，你也會拿這個缺點說我偏心，只顧兒子不疼你。
我知道那是你的'調(diào)侃話，可我還真是愧疚，對于你關(guān)心太少了。但兒子女兒哪個都是我心頭肉，手心手背我都心疼。女兒疼娘，真心實意，娘哪能不高興？
接著你又打開大紙箱子，我連連問你是啥？你說：“自己看。”我一看，里面竟然是精致的成套茶具。天啊，這大杯小盅的，大壺小壺的，還有電磁爐，還有一些零件，咋用啊？我一看，價錢肯定不菲。真的有些來氣：“這花了多少錢？這么貴的東西別說俺們不會用，就是會用也沒這個時間享受��！趕緊拿回去退掉！”你笑呵呵地用手指刮著我的臉說：“你別總是皺眉頭，看看你的皺紋嚇?biāo)廊肆耍∫晃艺f，你咋老得這么快呢？給你買的眼紋消用了沒？多難看！以后不許皺眉！這是高級茶具，我給老爸買的，好幾百元呢，我想收買收買老爸呢，呵呵。你們不會用，我可以教你們�。吭蹖W(xué)的就是茶藝��？看你們就知道干活，就不會找點時間享受��？”真是拿你沒辦法了。
中午，我們一起包餃子，你說好久都沒吃過了。看著你狼吞虎咽的吃相，心里真是心疼。看來你真是好久沒吃餃子了。吃完飯之后，你摟著我的脖子說：“你安心去上班，晚飯我來做，保證給您一個驚喜！”“盡說屁話，咱家就有普通的飯菜、米面，你能做出什么驚喜？”你這回沒撅嘴，反倒笑了，說：“老媽罵人也好聽。你就等著吧，保證讓你高興就是了�！蔽抑姥绢^心思鬼著呢，肯定會弄出新的花樣。但是，家里也沒啥食材，她能鼓搗出啥？帶著疑問我去上班了。
等我回家之后，你像咱家榆樹上的一只小家鳥一樣歡快地迎了過來，笑容帶著幾分詭秘，把我推到廚房。你打開手機，先讓我看里面的圖片。我一看是制作家庭蛋糕的圖片。里面詳細介紹了如何制作，我沒心情欣賞，那么好看好吃的蛋糕你哪能做得出來？但是圖片上方的一行字吸引了我：“做給親人吃，做給父母吃”。
我的眼睛有些濕潤，但又忍住了。還沒等我說話，你旋風(fēng)一樣走到燉米飯的電鍋前，故意搖擺著你的腰肢幾下，還嘴里打著啞音的口哨，那動作就像滑稽大師卓別林一樣，幽默極了。你把電鍋蓋一掀，對我招手：“老媽請看，怎么樣？”我走進跟前一看，哇，即好看又飄香的蛋糕真的做好了！我說：“你咋這么能？還真做出來了。咋做的？”你說：“別急，一會我教你，學(xué)會了啥時想吃都行。用料很簡單，雞蛋，白糖，鹽，奶，一點面粉就搞定。來先品嘗一下好吃嗎？”說完，你夾起一塊送到我嘴里，就像是在喂小孩那樣細心。我大口吃著又甜又香的蛋糕，真甜！心里漾滿了說不出的幸福。
有兒女陪伴，常回家看看的味道真的很幸福。真的是一生最美妙的時刻！我說：“俺家的小山螞蚱子啥時候變成百靈鳥了？真的會體貼老媽了�！�
你高興地撅起小嘴：“俺不是黑羽毛的山螞蚱子，俺啥時候都是您的百靈鳥！就是百靈鳥，老媽的百靈鳥！”
你抱著我接著說：“有個老媽真好！你不許老去，你要陪我一輩子！”
“傻樣，你陪我一輩子還差不多。”
“就不，我要你永遠年輕，永遠陪著我！”
我的眼簾早已濕潤，你知道嗎？你撒嬌的話讓我年輕了好多，心里好暖！你懂得憐惜父母，憐惜別人，你也是幸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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