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抒情散文
家鄉(xiāng)的胡同,長長的,幽幽的,深深的,細細的,好似一伸胳膊就撐滿了,橫橫豎豎地交錯著。硬硬的土路,沒有鋪水泥,也沒有鋪石子,下雨天卻也并不泥濘濕滑。
我喜歡在涼爽的夏日,或飄著雨絲的春末,春意闌珊,靜靜地在胡同里穿梭。它會讓我想起戴望舒《雨巷》中的小巷子,那么美好,只是沒那么幽長。
老家在胡同的中間,年少時我很少走到胡同的盡頭。那最深處住著一戶老人。初一拜年,我跟著鄰居的嬸子走進了老人家。院子很大很空曠,沒什么東西,沒養(yǎng)豬,只有幾只雞。門口有棵梧桐樹,很茂盛,枝枝叉叉,繁繁復復。開花的時候,遠遠望去就像一朵朵紫色的小喇叭,又像一個個精巧的紫色鈴鐺,在風中搖曳,輕舞;ǘ鋵訉盈B疊懸在高高的樹頂,在密密的葉子間,那淡淡的又帶點魅惑的清香一直留在我的記憶深處,到什么時候也難以忘懷。
老人家堂屋很高,要踩著幾層石板做的臺階才能夠上去,比別人家要高出半個墻來。屋里很昏暗,在這里我第一次看到了陶胚的佛像,木質的香珠,供奉菩薩的畫像,以及上供的燃著的香。屋里有輕輕的煙氣繚繞,刺鼻的煙火味讓我有些眩暈。年幼的我想趕快逃離,恍惚間只憶起老人慈祥的笑臉,展開的皺紋,皸裂的手抓著滿滿一把紅棗、花生往我的口袋里塞著。
胡同緊靠著大路。正月十五的`晚上,有的家門口掛上大紅燈籠,于是,整個胡同都浸透了朦朧的紅色的光暈。你可以看見,扎著小辮穿著小花襖的小丫頭和光著頭流著清鼻涕的男娃手里拿著五彩的氣火,在各條胡同里竄來竄去,胡同頓時熱鬧起來,追逐打鬧聲,四處不絕。偶爾,遠處傳來幾聲鞭炮聲,那時在燃放過年時還沒放完的爆竹吧。那晚,各家的大門多半開著,屋里時不時傳來大娘嬸子聊天時嘻嘻哈哈的笑聲,和叔叔伯伯打牌的吆喝聲,更有喊孩子們回家吃元宵的細細的長長的聲音在胡同里久久回旋不停。
胡同靠路邊那家住的是“娘娘”,娘娘家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小時候為了好養(yǎng)活,爸媽把我送到她家過年,后來就喊她“娘娘”,也就是干娘吧。那時只覺得他家吃飯的時候人真多,大碗喝粥,呼嚕呼嚕,真香。
再后來我大了,看到胡同口坐著的娘娘就不叫了,反而遠遠地躲開。娘娘鼻子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如一條青筋趴在那里,小的時候從未覺得那有多刺眼。有時看著她呵呵對我笑,我心里也生出微微的歉意,她鼻子上的傷疤是被他丈夫用扁擔鉤子掄上去的,因為蒸饅頭沒有蒸熟,鄰居大娘嬸子們都笑話她真迂。又一次在菜園澆地,她只摁著一塊地澆,都澆澇了,另一塊地卻連地皮都沒濕,她丈夫又把她摁在冰冷的水渠里揍。人們同情她,又嘲笑她的迂,時間久了,也就沒人理會了。
小時候,每到傍晚就聽到她攆雞的聲音,都持續(xù)好長時間。她家的雞窩是用磚頭壘的,像個小塔,開的門卻很小。她總是拿著竹竿邊敲邊喊,累出一身汗,滿院子雞“咯咯”亂叫,一地雞毛。她要趕在丈夫收工前把雞趕進窩里,否則可能要挨幾下的。
一年, 兩年。
胡同依舊是老樣子。
胡同里的人卻慢慢變老了。
看到她頭上的白發(fā),我才意識到娘娘真的老了,卻還是那樣傻傻的憨憨的笑,只是老了,老了,也就不再挨揍了。
許多年以后,我依然會想念胡同,想再回去看看胡同路上的塵土,那溢滿幽香的梧桐花,那些憨憨的人,那些暖暖的事,那些留在我心底深處的沉沉的鄉(xiāng)村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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