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卷五十八 列傳第四十六
周室諸王
文帝十三王 孝閔帝一王 明帝二王 武帝六王 宣帝二王
周文帝十三子:姚夫人生明帝。后宮生宋獻(xiàn)公震。文元皇后生孝閔皇帝。文宣叱奴皇后生武帝、衛(wèi)剌王直。達(dá)步妃生齊煬王憲。王姬生趙僣王招。后宮生譙孝王儉、陳惑王純、越野王盛、代纮王達(dá)、冀康公通、滕聞王逌。
宋獻(xiàn)公震,字彌俄突,幼而敏達(dá)。大統(tǒng)十六年,封武邑公,尚魏文帝女。其年薨。保定元年,追贈大司馬,封宋國公。
無子,以明帝第三子實嗣。建德三年,進(jìn)爵為王。大象中,為大前疑,尋為隋文帝害,國除。
衛(wèi)剌王直,字豆羅突。魏恭帝三年,封秦郡公。武成初,進(jìn)封衛(wèi)國公,歷雍州牧、大司空、襄州總管。直,武帝母弟也,性浮詭。以晉公護(hù)執(zhí)政,遂貳于帝而昵護(hù)。及南討軍敗,慍于免黜,又請帝除護(hù)。帝宿有誅護(hù)意,遂與直謀之。及護(hù)誅,帝以齊王憲為大冢宰。直既乖本望,又請為大司馬,欲擅威權(quán)。帝知其意,謂曰:"汝兄弟長幼有序,何反居下列也?"以為大司徒。建德三年,進(jìn)爵為王。
初,帝以直第為東宮,更使直自擇所居。直歷觀府署,無稱意者,至廢陟屺佛寺,遂欲居之。齊王憲謂曰:"弟兒女成長,此寺偏小,詎是所宜?"直曰:"一身尚不自容,何論兒女!"憲怪而疑之。直嘗從帝校獵而亂行,帝怒,對眾撻之。自是,憤怨滋甚。及帝幸云陽宮,直在京師反,攻肅章門,司武尉遲運閉門,不得入,退走。追至荊州獲之,免為庶人,囚諸宮中。尋有異志,及其子十人并誅之,國除。
齊煬王憲,字毗賀突。性通敏,有度量。初封涪城縣公。少與武帝俱受詩傳,咸綜機要,得其指歸。文帝嘗賜諸子良馬,唯其所擇。憲獨取駁者。帝問之,對曰:"此馬色類既殊,或多駿逸。若從軍征伐,牧圉易分。"帝喜曰:"此兒智識不凡,當(dāng)成重器。"后從上隴,經(jīng)官馬牧,文帝每見駁馬,輒曰"此我兒馬也",命取以賜之。魏恭帝元年,進(jìn)封安城郡公。明帝即位,授大將軍。
武成初,除益州總管,進(jìn)封齊國公。初,平蜀之后,文帝以其形勝之地,不欲使宿將居之。諸子中欲有推擇,偏問武帝以下,誰欲此行,并未及對,而憲先請。文帝曰:"刺史當(dāng)撫眾臨人,非爾所及。以年授者,當(dāng)歸爾兄。"憲曰:"才用殊不關(guān)大小,試而無效,甘受面欺。"文帝以憲年尚幼,未之遣。明帝追遵先旨,故有此授。憲時年十六,善于撫綏,留心政術(shù),辭訟輻湊,聽受不疲。蜀人悅之,共立碑頌德。
保定中,征拜雍州牧。及晉公護(hù)東伐,以尉遲迥為前鋒,圍洛陽。齊兵數(shù)萬,奄出軍后,諸軍恇駭,并各退散。唯憲與王雄、達(dá)奚武拒之,而雄為齊人所敗,三軍震懼。憲親自督勵,眾心乃安。時晉公護(hù)執(zhí)政,雅相親委,賞罰之際,皆得預(yù)焉。天和三年,以憲為大司馬,行小冢宰,雍州牧如故。四年,齊將獨孤永業(yè)來寇,詔憲與柱國李穆出宜陽,筑崇德等五城,絕其糧道。齊將斛律明月筑壘洛南。五年,憲涉洛邀之,明月遁走。是歲,明月又于汾北筑城,西至龍門。晉公護(hù)問計于憲,憲曰:"兄宜暫出同州為威容,憲請以精兵居前,隨機攻取。"六年,憲率眾出自龍門,齊將新蔡王康德潛軍宵遁。憲乃度河,攻其伏龍等四城,二日盡拔。又攻張壁,克之。斛律明月時在華容,弗能救,乃北攻姚襄城,陷之。汾州又見圍日久,憲遣柱國宇文盛運粟饋之。憲自入兩乳谷,襲克齊伯杜城。使柱國譚公會筑石殿城以為汾州之援。齊平原王段孝先、蘭陵王高長恭引兵大至,大將軍韓歡為齊人所乘,遂退。憲身自督戰(zhàn),齊眾稍卻。會日暮,乃各收軍。
及晉公護(hù)誅,武帝召憲入,免冠拜謝。帝謂曰:"汝親則同氣,休戚共之,事不相涉,何煩致謝?"乃詔憲往護(hù)第,收兵符及諸簿籍等。尋以憲為大冢宰。時帝既誅宰臣,親覽朝政,方欲齊之以刑,爰及親親,亦為刻薄。憲既為護(hù)所任,自天和后,威勢漸隆。護(hù)欲有所陳,多令憲奏。其間或有可不,憲慮主相嫌隙,每曲而暢之。帝亦悉其此心,故得無患。然猶以威名過重,終不能平,雖遷授冢宰,實奪其權(quán)也。開府裴文舉,憲之侍讀,帝嘗御內(nèi)殿引見,謂曰:"昔魏末不綱,太祖匡輔元氏;有周受命,晉公復(fù)執(zhí)威權(quán)。積習(xí)生常,便謂法應(yīng)須爾。豈有三十歲天子可為人所制乎?且近代以來,又有一弊,暫經(jīng)隸屬,便即禮若君臣,此乃亂時權(quán)宜,非經(jīng)國之術(shù)。爾雖陪侍齊公,不得即同臣主。且太祖十兒,寧可悉為天子?卿宜規(guī)以正道,無令兄弟自致嫌疑。"文舉再拜而出,歸以白憲。憲指心撫幾曰:"吾心公寧不悉?但當(dāng)盡忠竭節(jié)耳,知復(fù)何言!"
建德三年,進(jìn)爵為王。寧友劉休征獻(xiàn)王箴一首,憲美之。休征后又以箴上之,帝方翦削諸弟,甚悅其文。憲嘗以兵書繁廣,自刊為要略五篇,至是表陳之。帝覽而稱善。
其秋,帝于云陽寢疾,衛(wèi)王直于京師。帝召憲謂曰:"汝為前軍,吾亦續(xù)發(fā)。"直尋敗走。帝至京師,憲與趙王招俱入拜謝。帝曰:"管、蔡為戮,周公作輔,人心不同,有如其面。但愧兄弟親尋干戈,于我為不能耳。"初,直內(nèi)忌憲,憲隱而容之,且以帝母弟,每加友敬。晉公護(hù)之誅也,直固請及憲。帝曰:"齊公心跡,吾自悉之,不得更有所疑。"及文宣皇后崩,直又密啟憲飲酒食肉與平昔不異。帝曰:"吾與齊王異生,俱非正嫡,特為吾意,今袒括是同。汝當(dāng)愧之,何論得失。汝親太后之子,但須自助。"直乃止。
四年,帝將東討,獨與內(nèi)史王誼謀之,余人莫知。后以諸弟才略,無出憲右,遂告之。憲即贊成其事。及大軍將出,憲表上金寶等一十六件以助軍資。詔不納,以憲表示公卿曰:"人臣當(dāng)如此,朕貴其心耳,寧資此物。"乃詔寧為前軍,趣黎陽。帝親圍河陰,未克。憲攻拔武濟,進(jìn)圍洛口,拔其東西二城。以帝疾班師。是歲,初置上柱國,以憲為之。
五年,大舉東討,憲復(fù)為前鋒,守雀鼠谷。帝親圍晉州,憲進(jìn)克洪洞、永安二城,更圖進(jìn)取。齊主聞晉州見圍,自來援之。時陳王純頓千里徑,大將軍永是公椿屯雞棲原,大將軍宇文盛守汾水關(guān),并受憲節(jié)度。憲密謂椿曰:"捕者詭道,汝今為營,不須張幕,可伐柏為庵,示有處所。令兵去之后,賊猶致疑。"時齊主分軍萬人向千里徑,又令其眾出汾水關(guān),自率大兵與椿對。宇文盛馳告急,憲自救之,齊人遽退。盛與柱國侯莫陳芮逐之,多有斬獲。俄而椿告齊眾稍逼,憲又救之。會椿被敕追還,率兵夜反。齊人果謂柏庵為帳幕,不疑軍退,翌日始悟。時帝已去晉州,留憲后拒。憲阻水為陣。齊領(lǐng)軍段暢至橋。憲隔水問暢姓名,暢曰:"領(lǐng)軍段暢也,公復(fù)為誰?"憲曰:"我虞候大都督耳。"暢曰:"觀公言語,不是凡人,何用隱名位。"憲乃曰:"我齊王也。"偏指陳王純已下,并以告之。暢鞭馬去,憲即命旋軍。齊人遽追之,戈甲甚銳。憲與開府宇文忻為殿拒之,斬其驍將賀蘭豹子、山褥環(huán)等,齊眾乃退。
帝又命憲援晉州。齊主攻圍晉州,帝次于高顯,憲率所部先向晉州。明日諸軍總集,稍逼城下。齊人大陣于營南,帝召憲馳往觀之。憲反命曰:"請破之而后食。"帝悅。既而諸軍俱進(jìn),應(yīng)時大潰,齊主遁走。齊人復(fù)據(jù)高壁及洛女,帝命憲攻洛女,破之。齊主已走鄴,留其安德王延宗據(jù)并州。帝進(jìn)圍其城,憲攻其西面,克之。延宗遁走,追而獲之。以功進(jìn)封第二子安城公質(zhì)為河間王,拜第三子賓為大將軍。仍詔憲趣鄴,進(jìn)克鄴城。
憲善兵謀,長于撫御,摧鋒陷陣,為士卒先。齊人聞風(fēng),憚其勇略。齊任城王湝、廣寧王孝珩等守信都,復(fù)詔憲討之。仍令齊主手書招湝,湝不納。憲軍過趙州,湝令間諜二人覘,候騎執(zhí)以白憲。憲乃集齊舊將,偏將示之曰:"吾所爭者大,不在汝等。"即放還,令充使,乃與湝書。憲至信都,湝陣于城南,登張耳冢望之。俄而湝所署領(lǐng)軍尉相愿偽出略陣,遂降,湝殺其妻子。明日擒湝及孝珩等。
先是稽胡劉沒鐸自稱皇帝,又詔憲督趙王招等平之。
憲自以威名日重,潛思屏退。及帝欲親征北蕃,乃辭以疾。尋而帝崩,宣帝嗣位,以憲屬尊望重,深忌之。時尚未葬,諸王在內(nèi)居服。司衛(wèi)長孫覽總兵輔政,恐諸王有異志,奏令開府于智察其動靜。及山陵還,帝又命智就宅候憲,因是告憲有謀。帝遣小冢宰宇文孝伯謂憲曰:"今欲以叔為太師,九叔為太傅,十一叔為太保,何如?"憲辭以才輕。孝伯返命,復(fù)來曰:"詔王晚共諸王俱入。"既至殿門,憲獨被引進(jìn)。帝先伏壯士于別室,至即執(zhí)之。憲辭色不撓,固自陳說。帝使于智對憲。憲目光如炬,與智相質(zhì);蛟唬"以王今日事勢,何用多言!"憲曰:"我位重屬尊,一旦至此,死生有命,寧復(fù)圖存?但老母在堂,恐留慈恨耳。"因擲笏于地,乃縊之。時年三十五。帝以于智為柱國,封齊國公。又殺上大將軍安邑公王興、上開府獨孤熊、開府豆盧紹等,皆以昵于憲也。帝既誅憲,無以為辭,故托興等與憲結(jié)謀,遂加戮焉。時人知其冤酷,咸云伴憲死也。
憲所生達(dá)步干氏,蠕蠕人也。建德三年,上冊為齊國太妃。憲有至性,事母以孝聞。太妃舊患,屢經(jīng)發(fā)動,憲衣不解帶,扶持左右。憲或東西從役,每心驚,母必有疾,乃馳使參問,果如所慮。六子,貴、質(zhì)、賨、貢、乾禧、乾洽。
貴字乾福,少聰敏,尤便騎射。始讀孝經(jīng),便謂人曰:"讀此一經(jīng),足為立身之本。"十歲,封安定郡公。文帝始封此郡,未嘗假人,至是封焉。年十一,從憲獵于監(jiān)州,一圍中,手射野馬及鹿一十有五。建德二年,拜齊國世子。后出為豳州刺史。貴雖出自深宮,而留心庶政。性聰敏,過目輒記,嘗道逢二人,謂其左右曰:"此人是縣黨,何因輒行?"左右不識,貴便說其姓名,莫不嗟伏。白獸烽經(jīng)為商人所燒,烽帥受貨,不言其罪。他日,此帥隨例來參,貴乃問云:"商人燒烽,何因私放?"烽帥愕然,遂即首伏。其明察如此。卒時年十七,武帝甚痛惜之。
質(zhì)字乾佑,以憲勛封河間郡王。賓字乾禮,中壩公。貢出后莒莊公,乾禧,安城公。乾洽,龍涸公。并與憲俱被誅。
趙僣王招,字豆盧突。幼聰穎,博涉群書,好屬文,學(xué)庾信體,詞多輕艷。魏恭帝三年,封正平郡公。武城初,進(jìn)封趙國公。歷益州總管、大司空、大司馬,進(jìn)爵為王,除雍州牧。建德五年,從東伐,以功進(jìn)位上柱國。又與齊王憲討平稽胡,斬賊帥劉沒鐸。宣政中,拜太師。大象元年,詔以洺州襄國郡邑萬戶為趙王國,招出就國。二年,宣帝不豫,征招及陳、越、代、滕五王赴闕。比招等至而帝已崩。隋文帝輔政,加招等殊禮,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隋文帝將遷周鼎,招密欲圖之,以匡社稷。乃要隋文帝至第,飲于寢室。招子員、貫及妃弟魯封、所親人史胄皆先在左右,佩刀而立。又藏兵刃于帷席間,后院亦伏壯士。隋文帝從者多在合外,惟楊弘、元胄胄弟威及陶徹坐戶側(cè)。招屢以佩刀割瓜啖隋文,隋文未之疑。元胄覺變,扣刀而入。招乃以大觴親飲胄酒,又命胄向廚取漿。胄不為之動。滕王逌后至,隋文降階迎,胄因得耳語曰:"公宜速出。"隋文共逌等就坐,須臾辭出。后事覺,陷以謀反,其年秋,誅招及其子德廣公員、永康王貫、越公乾銑、弟乾鏗等,國除。
招所著文集十卷。
譙孝王儉,字侯幼突。武成初,封譙國公。建德三年,進(jìn)為王。從平鄴,拜大冢宰。薨,子乾惲嗣,為隋文帝所害,國除。
陳惑王純,字堙智突。武成初,封陳國公。保定中,使突厥迎皇后,歷秦、陜二州總管。建德三年,進(jìn)爵為王。從平齊,進(jìn)位上柱國。歷并州總管、雍州牧、太傅。大象元年,詔以濟南郡邑萬戶為陳國,純出就國。二年,朝京師,并其子為隋文帝所害,國除。
越野王盛,字立久突。武成初,封越國公。建德三年,進(jìn)爵為王。從平齊,進(jìn)位上柱國。歷相州總管、大冢宰。大象元年,遷大前疑、太保。其年,詔以豐州武當(dāng)、安昌二郡,邑萬戶為越國,盛出就國。二年,朝京師,并其子為隋文帝所害,國除。
代奰王達(dá),字度斤突。性果決,善騎射。武成初,封代國公。建德初,進(jìn)位柱國。出為荊州刺史,有政績,武帝手敕褒美之。所管禮州刺史蔡澤黷貨被訟。達(dá)以其勛庸,不可加戮,若曲法貸之,又非奉上之體,乃令所司精加案劾,密表奏之。事竟得釋,終亦不言。其處事周慎如此。雅好節(jié)儉,食無兼膳,侍姬不過數(shù)四,皆衣綈衣。又未嘗營產(chǎn),國無儲積。左右嘗以為言。達(dá)曰:"君子憂道不憂貧,何煩于此。"三年,進(jìn)為王。從平齊。齊淑妃馮氏尤為齊后主所幸,見獲,帝以達(dá)不邇聲色,特以馮氏賜之。宣帝即位,進(jìn)上柱國。大象元年,拜大右弼。其年,詔以潞州上黨郡邑萬戶為代國,達(dá)出就國。二年,朝京師,及其子為隋文帝所害,國除。
冀康公通,字屈率突。武成初,封冀國公。薨,子絢嗣。建德三年,進(jìn)為王。大定中,亦為隋文帝所害。國除。
滕聞王逌,字爾固突。少好經(jīng)史,解屬文。武成初,封滕國公。建德三年,進(jìn)爵為王。宣政元年,進(jìn)位上柱國。大象元年,詔以荊州新野郡邑萬戶為滕國,逌出就國。三年,朝京師,為隋文帝所害,并其子,國除。
逌所著文章頗行于世。
孝閔帝一男:陸夫人生紀(jì)厲王康,字乾安。保定初,封紀(jì)國公。建德三年,進(jìn)爵為王,出為利州總管?凋湷逕o度,遂有異謀,司錄裴融諫,康殺之。五年,詔賜康死。子湜嗣,大定中,為隋文帝所害,國除。
明帝三男:徐妃生畢剌王賢。后宮生豐王貞、宋王實。實出后宋獻(xiàn)公震。
畢剌王賢,字乾陽。保定四年,封畢公。建德三年,進(jìn)爵為王。歷荊州總管、大司空。大象初,進(jìn)上柱國、雍州牧、太師。明年,宣帝崩。賢性強濟,有威略,慮隋文帝傾覆宗祐。言泄,并其子被害,國除。
豐王貞,字乾雅。初封豐國公,建德三年,進(jìn)爵為王。大象初,為大冢宰。大定中,并其子為隋文帝所害,國除。
武帝七男:李皇后生宣帝、漢王贊。庫汗姬生秦王贄、曹王允。馮姬生道王充。薛世婦生蔡王兌。鄭姬生荊王元。
漢王贊,字乾依。初封漢國公,建德三年,進(jìn)爵為王。大象末,隋文帝輔政,欲順物情,乃進(jìn)贊位上柱國,拜右大丞相。外示尊崇,實無所綜理。轉(zhuǎn)太師。尋及秦王贄、曹王允、道王充、蔡王兌荊王元并為隋文帝所害,國除。
宣帝三子:朱皇后生靜皇帝。王姬生萊王衍。皇甫姬生郢王術(shù)。衍及術(shù)并大象二年封,并為隋文帝所害,國除。
論曰:昔賢之議者,咸以周建五等,歷載八百;秦立郡縣,二世而亡。雖得失之跡可尋,是非之理互起,而因循莫變,復(fù)古未聞。良由著論者溺于貴遠(yuǎn),司契者難于易業(yè),詳求適變之道,并未窮于至當(dāng)也。嘗試論之:夫皇王迭興,為國之道匪一;圣賢間出,立德之指殊涂。斯豈故為相反哉,亦云為政而已矣。何則?五等之制,行于商、周之前;郡縣之設(shè),始于秦、漢之后。論時則澆淳理隔,易地則用舍或殊。譬猶干戚日用,難以成垓下之業(yè);稷嗣所述,不可施成周之朝。是知因時制宜者,為政之上務(wù)也;觀人立教才,經(jīng)國之長策也。且夫裂封疆,建侯伯,擇賢能,署牧守,循名雖曰異軫,責(zé)實抑亦同歸。盛則與之共安,衰則與之共患。共安系乎善惡,非禮義無以敦風(fēng)共患寄以存亡,非甲兵不能靖亂。是以齊、晉帥禮,鼎業(yè)傾而復(fù)振;溫、陶釋位,王綱弛而更張。然則周之列國,非一姓也,晉之群臣,非一族也,豈齊、晉忠于列國,溫、陶賢于群臣哉?蓋位重者易以立功,權(quán)輕者難以盡節(jié)故也。由斯言之,建侯置守,乃古今之異術(shù);兵權(quán)爵位,蓋安危之所階乎。周文之初定關(guān)右,日不暇給,既以人臣禮終,未遑蕃屏之事。晉蕩輔政,爰樹其黨,宗室長幼,并握兵權(quán),雖海內(nèi)謝隆平之風(fēng)而國家有盤石之固矣。武皇克翦芒刺,思弘政術(shù),懲專朝之為患,忘維城之遠(yuǎn)圖,外崇寵任,內(nèi)結(jié)猜阻。自是配天之基,潛有朽壤之墟矣。宣皇嗣位,兇暴是崇,芟刈先其本枝,削黜偏于公族。以齊王之奇姿杰出,足可牢籠于前載。處周公之地,居上將之重,肋冠俗,攻戰(zhàn)如神,敵國系以存亡,鼎命由其輕重。屬道消之日,挾震主之威,斯人而嬰斯戮,君子是以知國祚之不永也。其余雖地惟叔父,親則同生,假文能輔主,武能威敵,莫不謝卿士于當(dāng)年,從侯服于郡國,號為千乘,位侔匹夫。是以權(quán)臣乘其機,謀士因其隙,遷龜鼎速于俯拾,殲王侯烈于燎原,悠悠邃古,未聞茲酷。豈非摧枯振朽,易為力乎?向使宣皇擇姬、劉之制,覽圣哲之術(shù),分命賢戚,布于內(nèi)外,料其輕重,間以親疏,首尾相持,遠(yuǎn)近為用,使其位足以扶危,其權(quán)不能為亂,事業(yè)既定,僥幸自息,雖使臥赤子,朝委裘,社稷固以久安,憶兆可以無患矣。何后族之地而能窺其神器哉。昔張耳、陳余,賓客廝役,所居皆取卿相,而齊王之文武僚吏,其后亦多臺牧,異代相符,可謂賢矣哉。
《北史》 唐·李延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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