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欣賞啊!我將這句話送給我為數不多的2004。
請原諒我盜用了昨天剛剛看過的一篇文章里的話。當然作者也是盜用的,那是立在阿爾卑斯山一個急轉彎處的一個大廣告牌上的廣告語。據說那里因為急切歸家而縷有車墜落山涯,當局采取了很多辦法都不見成效,后來不知是誰在此立了一個廣告牌,上面寫著:慢慢走,欣賞啊!從此那里便成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是啊,急什么,時間多的是,既然我們只能選擇行走,那就慢慢地走吧。
寫到這兒,我突然想起夏天在杭州度過的一天。那天因為朋友要上班,無法陪我,我只能一個人去逛西湖,沿著斷橋、白堤一路行走,在斷橋上,有點失望,也許天氣晴朗,沒有下雨,和自己想象中相差甚遠。然而無論斷橋帶給我怎樣的失望,其實只是自己的失望,永遠和斷橋無關,照還是要拍的,只好不斷請別人給我拍照,現(xiàn)在那些照片在我的影集里,景色很美,可是照片中的我面容模糊。
現(xiàn)在我才突然明白為什么。?
想起來,西湖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并不是美麗的風景,而是在湖邊釣魚的那個老人。那天我固執(zhí)地沒有坐車,徒步走了大半個西湖,暗暗地跟自己較著勁,似乎在證明著什么似的,最后累的只是機械的行走,累了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當我第N次在凳子上坐下來的時候,旁邊正好有個老人在釣魚,只看魚鉤一動,拉上一條魚,很小,老人一臉開心,像個孩子,臉上掛滿歡喜的笑,并沖我一揚手,我一愣,隨即也笑了起來,沖他豎起大姆指,看他孩童般安詳的笑意,心溫暖了起來,這種距離讓人溫暖而安全,因無所求,才不會失望,只有意外的驚喜感。
那天我在老人身邊坐了很久不愿離去,看他穿魚餌,一次又一次拉鉤,簡單而美好,現(xiàn)在不由想起家人,爸爸彎了的腰和媽媽白了的發(fā),感覺到愧意,一次又一次任性。結婚,離婚,漂泊,居無定所,自己選擇這樣一條不歸路,讓他們揪心,牽掛?墒巧钍亲约旱模廾悴豢筛淖,就如知道,只有他們的愛是無私的,毫無保留,無所求,可以包容我一次又一次的任性。而自己也因此而義無反顧,飛蛾撲火般。
行走,尋找、漂泊似乎成為生活的主旋律。那慢慢走,欣賞啊!
看看早晨趕車的上班族吧,看看路上那些爬蟲似的車輛吧,看看被堵在路上的人們,將頭伸往車窗外那一雙雙急切的眼睛吧,看看下班回家路上一張張疲憊而又何其相似冷漠的臉吧,再看看自己,那真是我想要的生活嗎???
慢慢走,欣賞啊!當回首往事的時候,留在記憶中的是什么?風景可以退色,面容或許模糊,然而溫暖的感受相信會長久地留在心里。
慢慢地走啊,欣賞啊!在2004,在2004以后的無數個日日夜夜。
當我走進那條溝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名字,但這并不妨礙我對它的興致。山野泥土和青草的氣息撲面而來,使我如飲甘醴。朋友的提醒猶在耳邊:那真是…一個好去處。慢慢走,欣賞啊。
路當然是曲折的,曲徑方能通幽;路也是坎坷的,一腳高一腳低地前行,才更象探幽的過程。
時值仲春。這樣的季節(jié),如果在城里,找尋春的影子還是一種奢望。這里就不同了。溝的兩側,從山腳到嶺端,綠色已經顯出盎然的生趣。雖然黃色還依然是山的主調,但正是在它的映襯下,綠才更加耀眼。那一抹抹、一叢叢的綠一直逼到眼前,鉆入心的深處,讓你注目的同時,也忍不住用心去品,品出清新、甘甜的滋味來。一些花期早的如野桃、山杏,花已經謝了,一蓬蓬綠色新鮮的如剛出浴一般,恣意地張揚著青春的神韻。
桃花、杏花已經謝了,但只要有了春的信息,各色花就會如約而至,絕無斷續(xù)。在黃綠之間,無須仔細尋摸,只不經意地溜上一眼,便有一點紅的影子閃爍著。那點紅仿佛懂得我們的欣賞,微微搖曳著,賣弄著無限雅致。無論她們怎樣的招搖,也絕不會讓人生出褻玩之意,她們美得耀眼,美得清純,美得毫不故意,美得只能讓你從心底去贊一聲美。
一路欣賞,不覺便到了溝的盡頭。一扇榛莽叢生的山坡橫在眼前。未到山腳時,遠遠望去,只見一面蓊郁的屏風,無從知曉攀援的路徑。到了跟前,一條小徑早就在那里等著我們,從腳下一直伸到叢林深處,忽隱忽現(xiàn)。
順山勢而上,愈行愈險,叢林也越來越深。眼前橫柯亂飛,疏條交映;耳邊山風浩蕩,天籟齊鳴。偶有一只野兔從眼前一閃,還未來得及驚呼,便倏然沒于草叢之中。抬頭時,天被枝柯劃成一片片,仿佛印象派畫家的作品。行走在這樣的小徑,更像是行走在畫的意韻里。
走一段,該歇歇了,便恰好有一塊平展的大石臥于路旁。迎風而坐,頭發(fā)飄揚如旗幟,每棵發(fā)絲都透著舒爽。此時,于靜謐中體味,你會發(fā)現(xiàn)這里的'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都有它們的脈膊與呼吸,她們對善良的人流露著善良,對虛偽的人呈現(xiàn)著冷漠。最初與她們面對時,她們會用原初的樸素形式向你打個招呼:如小草的頜首,巖石的注目,古樹的靜默,使我們從喧囂中回歸質樸,從刻板中復又超然,平實地面對這些和我們有著同樣崇高與自然生命意義的山、石、草、樹。
再度前行,一路欣賞之余我又不盡擔心起來,擔心這質樸的景色一旦承受了世俗的目光與指手劃腳,會使他們失去那份純然的品質,會讓他們在寂靜的夜色中發(fā)一聲嘆息。我們的到來會不會擾亂他們清新和諧的生活呢?我們的矯飾會不會使他們沾染上刻板的味道呢?我甚至不忍用文字的形式把他們展示出來。
一路走著,欣賞著,忽然眼前豁然一亮。獵獵山風提醒我們:到達峰頂了;仡^時,一道斜伸的山坡已在俯視間;蜃⒒蛄,都不妨礙我們以目光的方式瀏覽遠山近景。一座碩大無朋的舞臺在眼前鋪開:藍天白云是背景,遠處縹緲的黛色是展開的緯幕,俯看群峰,其高下之勢,“岈然,洼然,若垤,若穴!痹谌荷降拇負硐拢陨矸路鸪闪送该鞯陌l(fā)光體,一下子輕快起來。所有煩惱游絲一般從體內釋放出來!傍S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綸事務者,窺谷忘返!贝朔N境界,是真正的自然的賜予。
其實,能夠領略這樣的意境,是經過一番跋涉才得到的,因為我們在跋涉過程中一路欣賞才忘卻了跋涉的辛苦。登山如此,人生也如此。慢慢走,欣賞啊,這句刻在阿爾卑斯山口路標上的話此時也刻進了我的心里。
或許你剛被情人趕出了家門,或許你正走上流浪的征程,或許正有一場深夜的約會等著你,或許正要去敲響醫(yī)生的門……
無論怎樣,謎樣的人生一時走不完。
請你,慢慢走,欣賞啊!——
此刻,有星、有月、有一處眺望的情懷,有一街橘黃的燈光,如溫馨的歌。
你聽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