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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江南
一葉舟,一隅蘭,一闕詞,一縷綃。
煙波中,輕風(fēng)搖曳的江南呵。
柔風(fēng)吹過須臾的愜意,依稀聽得珠落葉緣的顫音,映起幾波粼粼。亭走長廊,蛇行蜿蜒,薄紗疊影,盡頭處一孌姝撫琴。銅爐逸出椒香裊裊,素絹朦朧了垂柳,隱約透著婀娜豐姿。
一曲《廣陵散》,奏得霸氣犀利,激得楓葉震顫三兩離了虬枝。焚檀寂滅,揚起一陣沉香屑,斷臺苔染著幾層霧幕?
棹一扁舟,棲于古剎,傍稀疏種聲,斜躺氈毯,覽孤雁東去。想多少歌者與墨客先我一步,碧亭、朱塔、駁壁猶縈繞前人的詞賦清歌。蠡水桂畔犬牙交錯,稀稀落落立著幾只鷺鷥。幾筆淡墨平添了三分嫵媚。夢漫水鄉(xiāng),戀幾灣泉眼汩汩,戀浣女吟著小調(diào)菱田里采著漣漪。
印象江南。
茗煙縷縷,渲染幾百年積淀的茶韻,茶化江南兒女天生的柔情,溫聲細(xì)語的。干凈的陸路滌蕩不多的茗味兒,這不是喧囂的地兒?v是踏著茶馬古道的泥濘亦或崎嶇,商賈之流也必定不會粗獷。故地重游的,都樂意踮腳吮著未雜穢物的氣息,不為戾惑,不為斗角鉤心。江南的魂,廣播四海啊。
垂青水鄉(xiāng)的姑娘。一顰一蹙,皆出于自然,沒有做作。舞裳弄裾,不落俗套,如穿巷的溪,靜靜流淌,自得其趣。江南女子是詩化了的美,美得理直氣壯。如她們的父輩,優(yōu)雅地踱著閑步在曉風(fēng)中徘徊,亦或閑情逸致地提一雀籠,茶閣中捻一支陌上小花。那,應(yīng)該是一種自骨子里散發(fā)的氣質(zhì),江南的氣質(zhì)。
會有皓首的耄耋老者,兩兩立在冬日的湖邊,曬曬清冷的陽光。也許吧,他們曾經(jīng)也如目下及笄的少男少女,邊添著棒糖邊流著口涎,一路從而立,不惑,知命,花甲,古稀走來。情感跌宕,人生坎坷,卻相知相伴譜了一支江南式的愛戀長歌。伴著江南走過幾十個春秋。相視莞爾,及老江南,他們依就會十指相扣,一起看星辰日月的交替,一起品柴米油鹽里的簡單幸福。
愛看斷橋上翩躚的蝴蝶,愛聽西湖呢喃的歌,執(zhí)拗地思忖著白娘子與許仙的唯美愛情。矯情地靠著某一面殘亙,從旭日東升到夕陽熔金,最后癡癡地站在埠邊望過往的孤舟上,一盞盞閃爍的煤油燈將湖色映照得如恬謐的西子。
再后來,就愛枕著蕎殼枕頭幻夢;孟胱屛伊鬟B的蕭與瑟,幻想默然束著高髻的抱琴女子,幻想潺潺的浮著幾片柳葉的溪。掀起素描紙的時候,洋洋灑灑,畫這個牽人夢魂的地方,繪人兒的美,泉兒的冽,笛兒的清。
我愛上了江南的騷客,吟著長而清麗的駢文,覓著已干的墨跡,試圖通靈那些不朽的靈魂。江南的文人向來是盈袍而歌的,不是那類披氅持槊的狂人。他們是歷史的舞者、歌者、過客、看客,執(zhí)一柄帛扇,攜一壇陳年女兒紅,佩一把鏤螭玉尺,甚者采上一朵洛陽牡丹。他們飄逸,放浪形骸,如得閑云野鶴。他們鄙夷低眉順目的持笏者,鄙夷卑躬屈膝,鄙夷諂媚奉承。他們喜歡淵停岳峙,靜聽自己的心曲,在江南這漫著靈韻的地兒。
愛宋遼元明清的江南,愛歷史的江南。它沒有被四面楚歌湮沒,沒有被長安的幻夜雜糅,沒有被華麗的曲風(fēng)亦或馥郁的牡丹香并軌。
江南是曳在風(fēng)中的并蒂蓮,是一個輕飄飄的夢。文人的夢,是游離在江南的,愛江南的不諳世事,愛它的古樸柔美。
曳江南,曳江南——那個曳在風(fēng)中不忍觸碰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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