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破藤椅散文

　　三年前，自從搬到現(xiàn)在這個小區(qū)，每天清晨和大中午，都會被對面一棟樓房入口處的老人聲打擾著。心想，要是早知道這個小區(qū)不安靜，就不搬到這里了。

　　特別是中午，聽著老人像破鑼一樣的聲音，在不斷地與過來過往的人打著招呼，有時與一些人交談起來像吵架一樣，特別是與小區(qū)里的清潔工，一談起來沒完沒了，加上我一句也聽不懂的上海話，真是吵得人根本無法休息。

　　每當(dāng)此時，我的心里實在是有點氣憤，但，因為剛來也不便說什么，就是說點什么，人家也不一定會聽得進(jìn)去，所以只有忍著。

　　有時會聽到其他住戶，站在自己房子里，沖著老人喊道：“阿姨，請您回家去休息吧，讓我們也安靜地休息會�！本瓦@樣，一次兩次管用，后來老人只當(dāng)沒聽見，聽說有人舉報到社區(qū)，社區(qū)的管理人員也勸說了，但時間長了也管不了了。

　　老人特別有精神，每天起得很早但睡得很晚。早上五點鐘左右，就能聽見她在樓道外刷牙的聲音。讓人心煩的是，老人刷牙后把牙刷放在搪瓷牙缸里，攪啊攪啊，那攪動聲，仿佛能把牙缸攪穿，最終把熟睡的人們從睡夢中攪醒�！罢媸且�命，刷個牙也要到樓道外，生怕人聽不見嗎！”我迷迷糊糊地嘟囔著，此時，真想大聲地亂罵一通。可是忍了忍，怒火還是被壓在了心底。

　　有一天中午，我實在是被老人吵得睡不著，便透過窗戶望去。只見一個約七十多歲的老婦人，坐在一把破藤椅上，說是藤椅，其實已經(jīng)看不到藤條，整個椅背打上了各種顏色的補(bǔ)丁，四條腿也被不同顏色的舊布條纏繞著，看起來早已飽經(jīng)滄桑。然而，破藤椅一直呆在樓道邊，仿佛是一名保安堅守著陣地。

　　我在想，這把破藤椅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無數(shù)個歲月的磋砣，早已千瘡百孔，要是生活好一點的家庭，早已把它扔進(jìn)垃圾堆了。我又想，或許是老人不忘艱苦生活的原因，也或許是為了懷舊，硬是舍不得扔掉吧。當(dāng)然，或許在老人心里，破藤椅一直放在底樓樓道邊，是為了安全吧，如果放張好的椅子，或許小偷會光顧吧。不管是什么原因，不去仔細(xì)考究了。

　　原來，老人自己一個人獨立生活，兒女們都在別的小區(qū)，可想而知，那種孤獨之感，誰都能體會。這樣想來，老人天天早上五點多鐘起床，整天坐在樓道里，而且大中午也不休息，也就情有可原了。其實，我仔細(xì)觀察過，老人白天除了吃飯時間，大多坐在那張破藤椅上看人來人往、聽風(fēng)聲雨落，有人路過時就趕緊跟人家搭訕，沒人的時候就在那發(fā)呆，心里想些什么，誰也不知道。

　　我想，老人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排解孤獨吧。平日里，仿佛與一把破藤椅有著千絲萬縷的情結(jié)，因為她不怕有人偷走，還可以隨時出門坐著與行人拉家常。有時，甚至有不認(rèn)識的人路過，她也會用上海話打著招呼。

　　記得有一次晚飯后，天下著小雨，我害怕雨會越下越大，就圍繞小區(qū)散步。當(dāng)路過老人居住的樓房時，一眼就看見她端坐在破藤椅上，還沖我微笑著說些什么，至于老人說什么，我根本聽不懂，我也只是微笑著向她點點頭。忽然，她站起身向前走了幾步，我這才發(fā)現(xiàn)老人的背駝得非常厲害，腿也有點不方便，這讓我之前心中對她的怨氣消散得無影無蹤，同情之心油然而起。

　　或許老人站起身，是想盡力讓我聽懂她說的話吧。雖然老人說的`話我聽不懂，但我說的話她能聽懂，我一邊說著一邊扶老人坐到破藤椅上，然后，禮貌地跟老人再見。

　　就這樣，老人破鑼一樣的聲音，我慢慢地習(xí)以為常了。

　　春去秋來，三年過去了，老人一直用她那破鑼一樣的聲音，招呼著行人。

　　可是，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聽見老人的破鑼聲了，而那把破藤椅一直在，我想，老人大概是去兒子或女兒家了吧。

　　然而，今年初秋，有一天早上，對面樓下人來人往，人聲嘈雜，還隱約聽到哭泣聲，這時，我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隨急起身，從窗戶望去，看到對面樓道里，有一些披麻戴孝的人進(jìn)進(jìn)出出。

　　我想，應(yīng)該是有人去逝了吧。吵吵嚷嚷、哭哭啼啼好幾天，小區(qū)終于安靜了許多。后來，再也沒聽到老人那破鑼一樣的聲音，而那把破藤椅也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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