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戀隨筆散文
唐三藏說,從此,你就叫悟能。
那只猴子又在唱了,不停地唱,如此遼闊,如此蒼涼。
星光極少,黑暗籠罩著這個(gè)世界。我抬頭仰望高高的蒼穹,它看起來是那么神秘而又具有誘惑力。難以置信,一千年前,我還住在那里。
一千年前,觀音大師來找我。她說,天蓬,你要在這兒等一個(gè)人,等一個(gè)可以使你重返天庭的人,他是你的師傅。
師傅?我要跟他去做什么?
去西天,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跋涉千山萬水,取得普渡眾生的真經(jīng)!做完后,你就可以返回天庭。
望著觀音大師離去的背影,我喃喃自語,如果得不到真愛,回天庭又有什么意義呢?
我叫悟能,豬悟能。但我總愛叫自己無能。昔日的天蓬元帥,居然無法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這不是無能又是什么?
猴子總愛給我講他與紫霞的事情。來了,他問我,你的愛情……
我揮手打斷他的話,對他說,我累了,要睡了。明天還要去取經(jīng)。
其實(shí),我心里明白,論武功、才智,我都不如這只猴子,但我的愛情卻不遜于他。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廣寒宮里。那一天,她一襲白衣,是那么清秀出塵。她的嘴角上彎出一個(gè)好看的弧度。你好,天蓬,我是嫦娥。
她微笑著,但眼中總彌漫著霧氣般的憂傷,那一瞬間,我突然有一種沖動(dòng),我要撫平那憂傷。
可我和她都是神呀。神應(yīng)該無情無欲,決不能有愛情。于是,執(zhí)迷不悟的我被打下了天界。
我永遠(yuǎn)忘不了,在我離開的那一天,嫦娥拉著我的手,對我說,天蓬,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我會(huì)等你。
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我會(huì)等你。
我笑了,但淚珠還是不停地流下來,流到我與她緊握的雙手上。
我現(xiàn)在是一只豬,準(zhǔn)確地說是一個(gè)豬面人身的半獸人。
齊天大圣孫悟空可以為了紫霞和玉帝拼命,為什么我不會(huì)?因?yàn)槲矣涀×随隙鸬哪蔷湓挘耗阋欢ㄒ煤没钪?/p>
一個(gè)人的靈魂里如果有了另一個(gè)人的影子,是很難將其磨滅的。這一千年里,我每時(shí)每刻都在想著嫦娥,想她的一顰一笑,想她的`一舉一動(dòng)。
后來,我迷戀上高老莊的高小姐。因?yàn)樗呐e手投足間,都那么像你,嫦娥,甚至連容貌也如此相似。
我開始纏著她,因?yàn)槲艺J(rèn)為她是嫦娥的轉(zhuǎn)世。可她終究不是我的嫦娥啊。于是,我和那只猴子一起,去取那“普渡眾生”的真經(jīng)。
普渡,何為普渡?能普渡眾生的真經(jīng),又是什么樣的真經(jīng)?我無從知曉,也不想知道。
那晚,我請猴子喝酒。我們大聲地哭,大聲地笑。我感覺好久沒有這么暢快過了。猴子說,兄弟,認(rèn)命吧!我們雖然神通廣大,但在命運(yùn)面前終究是軟弱無力的小人物。齊天大圣、天蓬元帥等稱呼早已遠(yuǎn)去,現(xiàn)在的我們,不過是孫悟空與豬悟能兩個(gè)小和尚而已。
隨后,我們一把火燒了云棧洞。在沖天的火光里,我仿佛看到了嫦娥,淚水剎那間蒙住了我的雙眼。
嫦娥,你說過,你會(huì)等著我的。只是,你還會(huì)認(rèn)得已經(jīng)變成豬的天蓬嗎?
九九八十一難啊。在一個(gè)個(gè)妖怪面前,我和猴子一起奮力拼殺。殺,殺,殺對妖精,我不需要任何憐惜。我只知道,殺了妖精,就可以取得真經(jīng),我就可以看見你了,嫦娥。
是否因?yàn)楸淮蛳铝颂旖纾粤α坎艤p弱呢?昔日的天蓬元帥再也無法重振雄風(fēng),居然被小小的妖精們打敗過好多次。
三藏說,悟能,是愛情束縛了你自己。只要放下,就可得到解脫,要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呀。
放下?我能放下嗎?當(dāng)晚,我和猴子坐在一起,給自己心愛的人大聲唱歌。我不知道她能否聽到,但最起碼此地的一草一木都見證著我們的愛。聲音的空隙里,我仿佛聽到了三藏那綿遠(yuǎn)悠長的嘆息聲。
九九八十一難過去了,我們助三藏取得了真經(jīng)。玉皇大帝允許我和猴子回到天界。
我從幾位仙女口中得知,嫦娥一直在等著我,呵呵,嫦娥,你果然沒有失約。
可是,嫦娥,玉皇大帝許我回天界,卻沒有給我從前的容貌。嫦娥,你說我現(xiàn)在這個(gè)樣子,能去見你嗎?
自從你知道我回來后,你就一直在我們離別的地方等著,不停地念著我的名字。可我卻一直沒出現(xiàn)在你面前,你在怪我心狠嗎?
其實(shí)你不知道,這幾天,總有一頭豬靜靜地待在你身后隱蔽的地方,注視著你。這頭豬,就是你深愛的,也深愛著你的天蓬啊。 我一直注視嫦娥的事還是被玉帝知道了,我又被帶到了神殿上。
天蓬,汝可知罪?玉帝問道。
情之所系,至死不悔。我轉(zhuǎn)過頭,看到了嫦娥淚水盈盈的雙眼,心突然像被抽空了一般。
天蓬,聯(lián)念你取經(jīng)有功,本想從輕發(fā)落,可你竟不知悔改,好,那朕就將你謫去仙身化作肉胎,發(fā)落人間,再歷經(jīng)一千年的輪回,讓你知道做神好還是做人好!玉帝龍顏大怒,咆哮道。
是嗎?我微笑著看向嫦娥。嫦娥,如果這一千年能換回一千年后我們的相見,那我無怨無悔,我在等待那一天,一千年后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