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鄉(xiāng)醉了隨筆散文

　　江南的水鄉(xiāng)，河多，湖多，縱橫交錯，街市也大多傍著水渚，一邊河道河埠，一邊店鋪相連。上街要沿著河走，走幾步就要過橋，橋下就有集市。那橋又非常講究，雖都是石砌的，式樣絕無重復(fù)。偶爾，橋下閃出一只烏篷船來，那是極精彩的，就像一只春燕，自幽窄的巷陌射入亮敞的天宇。那烏篷射進(jìn)寬闊的河面，闖亂了一幅山隱水碧的潑墨畫，向前劃著劃著，留下一串串搖搖曳曳的倒影……

　　船很小，梭子形，丈把來長，兩尺來寬，一領(lǐng)烏黑油亮的篷，拱罩了大部分的船身。船主，端坐在一頭，手抱著一槳作舵，那光著的雙腳，踩著另一槳，一收一蹬，一上一下地劃水。那劃船的絕技，是水鄉(xiāng)人特有的本領(lǐng)。船主的衣服，氈帽和烏篷一樣也是黑的。氈帽任何時候不能無，一年四季都戴。劃烏篷船的人通常很辛苦，起早摸黑，風(fēng)里飄雨里行。臘月，冰霜透心刺骨；酷暑，烈日灸人肌膚，氈帽卻好，冬抗寒，夏防暑，春秋檔風(fēng)雨。帽，本是圓圓的，偏折成“前進(jìn)式”，一邊高，一邊低，似只水鷂往河里探視。

　　劃烏篷的人往往是養(yǎng)魚、捕魚的專業(yè)戶。摸黑，捕了魚，劃著烏篷，在天微明時趕到街上。他們把一只只烏篷船，劃進(jìn)石橋，泊在河埠旁，把魚用水桶撈上岸，倒入一只只的大木盆里，對著店面擺起攤來。魚攤很多，排成長排，一個盆接一個盆。魚極鮮靈，一條條靜浮在盆中，手稍一觸，滿盆游竄起來。

　　一條條魚在買主和賣主討價還價后紛紛稱了出去，一張張的票子扔進(jìn)放在地上的氈帽里，滿了，抓起往懷里揣。太陽出了，店門開了，他們懷里揣著濕漉漉、沾滿魚腥的錢，走在街上，走進(jìn)各種店里。

　　于是，街市熱鬧了起來，赤著的腳，肥的痩的，與皮鞋，尖的高跟的齊步；黑的衣與西裝、羊毛衫并肩；氈帽與與卷發(fā)、長發(fā)同行；魚腥與脂粉混雜。這三維的時空組合得極其巧妙，極其生動，彼世界與這世界相合，彼時代與這時代相融。

　　陸陸續(xù)續(xù)地回到烏篷船上，手里提著各種東西，一盒一盒的，包裝很精致；吃的，用的`，還有玩的，什么都有了。

　　心急的，跳上烏篷船，篷下早有“屋里人”――老伴等著呢！

　　不急的，再去趟酒店，，提兩瓶貼著金字的黃酒，捧一包包雞鴨之類的熟食，跨入烏篷，往鋪在船板的草席上一放。酒慢慢地喝，食細(xì)細(xì)地嚼，船，讓女人劃，也赤腳，也會用腳劃。穿過石橋后，不再似箭般飛，平平穩(wěn)穩(wěn)，飄入湖里，飄入那美麗的畫面里……

　　畫，不再是一張紙，有很多聲音在上面。幾句悠揚(yáng)婉轉(zhuǎn)的越調(diào)細(xì)細(xì)地從烏篷船中的散出，飄蕩在靜靜的湖面上，撩撥著碧綠的田疇，隱隱的青山，彌散在這個立體畫面上。

　　水鄉(xiāng)，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