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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是個農(nóng)民散文
父親不是一個負(fù)責(zé)任人,小時候,甚至我成年之后,我都這么想。
。福衬炅,洞庭湖漲大水。那天下午,父親在大堤上防汛,母親正在堂屋里給我們四姊妹洗澡。突然從當(dāng)時大隊的廣播里傳出聲嘶力竭的叫喊:垮堤了,快跑!母親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勢,慌忙挑著早就準(zhǔn)備好的一擔(dān)柴米油鹽,趕著我們往高處跑。我們的目的地在京廣線的另一邊,我們幾個小孩跑過鐵路,母親挑著擔(dān)子在后面,一輛由北往南的火車呼嘯而來,橫在我們和母親中間。母親就大聲地喊著,要我照顧好弟弟妹妹,不要亂跑。自己就站在另一條鐵路上,透過車輪的空隙,我看見了母親,母親也看見了我。忽然對面的鐵路上一個怪物排山倒海而來,我那慈愛的母親就像一片葉子一樣轉(zhuǎn)眼就不見了。只看見無數(shù)的車輪像魔鬼的`利爪撕碎了我的心,我一下就攤在那些尖利的石頭上……我就這樣眼睜睜地失去了母親!
父親當(dāng)時在大堤上防汛,很快得到了消息,他扔下鋤頭就跑,跑出去十多米,卻又回過頭扛起鋤頭。
“一把鋤頭值什么呢?”多年后,有人向我講述時這樣評價。
母親去世后,日子就更艱難了,有時飯都吃不飽,14歲那年,我就得了非常嚴(yán)重的胃病,那天,上數(shù)學(xué)課,胃病又犯了,同桌說,你怎么啦,出這么多汗,臉白得象紙樣。我不做聲,只是把頭埋進(jìn)桌子……后來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我正伏在班長的背上,在通往醫(yī)院的路上,旁邊是焦急的老師和同學(xué)。
老師通知了我的父親,帶著同學(xué)回了學(xué)校。我獨自躺在病床上,因為沒有來大人,我又沒有錢,醫(yī)生沒有用藥。我呆呆地等著,望著天花板。竹篾做的天花板,稀稀疏疏的,透過空隙可以看見屋頂?shù)臋_條,陽光透過屋頂斜射進(jìn)來,留下斑駁的影子。蜘蛛在墻角忙著捕蚊子,甚至可以聽見它狼吞虎咽的聲音。墻上的石灰一塊一塊掉落了,就像女孩臉上難看的斑點。不少地方有一條條的裂痕,有的像小孩哭喪的臉,有的像池塘邊枯萎的蘆葦叢。
太陽不見了,父親還沒有來。
屋頂?shù)臋_條看不見了,蜘蛛也許去睡覺了,父親還沒有來。
我沒有哭,或許淚水流在心里。
不知到了什么時候,我堂叔溜進(jìn)病房,給我?guī)砹梭@喜,他攙扶我偷偷地出了門,怕醫(yī)生看見。
我蜷縮在堂叔自行車的衣架上,不知胃痛還是不痛。堂叔說,父親因為沒有錢,不敢來醫(yī)院。我不知有沒有聽見,耳邊卻分明響起遠(yuǎn)處傳來露天電影場的歡笑聲。
在記憶深處,怎么也找不到父親那次面對我時的表情。
有一年夏天,弟弟晚上和幾個伙伴在外面玩,不小心被蛇咬了,幸好離治療蛇毒的土郎中家不遠(yuǎn),伙伴就把他送去就診,有人告訴父親并讓他去看看,父親說,咬死了怕還好些,誰叫他到處亂跑!
我得知也是第二天,弟弟的腳已經(jīng)腫得厲害,伙伴說,弟弟在得知被蛇咬了之后,就用破瓷片把傷口劃開了,想自己把蛇毒擠出來,但沒有成功,幸虧醫(yī)生治療及時。我忍住淚水把籌借來的錢給醫(yī)生。
心中便多了許多怨恨,甚至話都不愿和他講,有事問我總沒好臉色,看著他在我面前吶吶的樣子心里就覺得解氣,這樣熬過了好些日子,直到我考上學(xué)校——標(biāo)志著我已經(jīng)成功地跳出農(nóng)門,我一直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半夜醒來,突然看見父親的床頭依然一閃一閃地亮著紅光,在朦朧的夜色中,我依稀感覺到坐在床頭的影子,他手中夾著那根半長的旱煙槍,吸上一口,半天都沒有呼氣,但他似乎不是在品味,因為我分明感受到,伴隨那煙霧呼出的,是壓抑的、低聲的嘆息!他用旱煙輕輕地敲床沿的響聲我仿佛沒有聽見,那聲嘆息卻像炸雷一樣劈在我的心間,我立刻明白了即將要交的學(xué)費留給父親的壓力,我立刻感受到了作為一名農(nóng)民的艱辛。區(qū)區(qū)幾百元,對父親而言,就如一座山一樣沉重。是啊,種田打土一輩子,土地又給他帶來了多少收益?種子、農(nóng)藥、化肥,特別是上繳,除了口糧,所剩已經(jīng)無幾。又能到哪里弄幾百元錢?
第二天,父親作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賣掉口糧,供我讀書。這就意味著我家將有半年的時間吃了上頓沒下頓。那一刻,我理解了父親:我可憐的父親,他只是一個老實的、普通的農(nóng)民,當(dāng)他艱辛的付出也無法保證家人的好日子時,他沒有更好的辦法,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承受。他并不是不愛我們,只是在他無能為力的時候,用逃避來保全自己最后的一點自尊!
父親已經(jīng)去世了,家鄉(xiāng)的人都過上了不錯的日子,上繳也早就不要了,可我時常會想起父親和過去的日子。
這幾年在外奔波,看慣了有錢人的嘴臉,心里常常嗤之以鼻。可每當(dāng)看見那些拉板車、搞建筑的民工,我總是盡力去幫一把,我告訴自己:
他是一個農(nóng)民,可他是我的父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