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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開的日子散文
陽春三月，坐車掠過一片鄉(xiāng)土，依窗向外望去。大埂上、田壟間以及淺淺的水澗邊，跳入視野的便是大片大片黃燦燦的油菜花。無意爭春的油菜花，在這個時節(jié)真是位扮春的使者。只是那種夾帶著泥土味的油菜花香，被嚴(yán)實的玻璃車窗擋在了車外。好在還能通過記憶來回味那些還沒有散盡的油菜花香，一如那些沒有遠去的歲月在我眼前回放一般。
那年，我在一個道口工作，坐沿線的火車稍搭一程幾乎成為上班時的一條路徑，特別喜歡在油菜花開的日子里徒行。沿著邊道，貼著農(nóng)田，在踮腳與油菜花地擦肩而過的瞬間里，我感受到了人與植物間的親近。三月的那么一天，我還像往常一樣，坐在車廂里，兩眼微閉，在列車的顛簸中心無旁騖地保持著一份沉靜。就在列車減速到站時，我被一個聲音叫住了。“喂，師傅�！蔽叶硕ㄑ�，本能地向她看了看，瞧上去有些面熟�！昂湍愦钜怀蹋袉�？”她對著我說�！昂臀遥俊薄笆堑��！薄班蕖闭f話間，我想起來了，不久前的一天，我與她有過一面之交。還是在這個班次的早班車上，她側(cè)身站在我的前面。像極了我認(rèn)識的一位熟人，于是，我上前并與她招呼起來。待她轉(zhuǎn)過臉時，我才知把她錯認(rèn)了……
雖然我們互不相識，但彼此都知道是一個單位的。因而，在下了火車后，我與她并排走在鐵道上時，也少了一些拘謹(jǐn)。車站離港口有一段較長的距離。一路上我們都找了些單位里的人和事說道起來。她穿了一雙白色球鞋，看得出來，她是特地為走這段路準(zhǔn)備的。走在這條通往港口的專用線上，我不時地向后方看去，并不是我謹(jǐn)慎過度，也不是我的保護欲泛濫，而是出于一種本能。“不打緊的。”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擔(dān)心�！斑@個時間沒有煤車經(jīng)過的�！憋@然，她對這里的車輛經(jīng)過比我了解。果不其然，在與她交談中，得知她在理貨隊工作，再有五年她就要退休了�？瓷先ケ人f的.年齡要小許多。白皙的臉龐，散發(fā)著一種清麗可人的氣質(zhì)，眼睛亮亮的秀著光。說話的語速很快，給人一種干脆感。約摸半個時辰后，無為大堤已攔在了我們的眼前。腳下的鐵軌也從此間分成了雙股，鐵軌從大堤下穿過。遠遠地順著鐵道線向前伸進，堆場、斗輪機隱約可見�！暗搅�。”她向我指了指道口邊的一間白房子。我知道她所指的是三四橋軌道衡所在的地點。
這之后的一段時間里，我們也有過幾次碰面，但多在相互點頭中一笑而過。真正與她工作有些接觸的還是在她調(diào)到新線這邊來的時候。那時，新線剛剛開線不久，任務(wù)量大，為加強新線這邊的力量，隊里把她調(diào)到了這邊來了。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她叫田菜花。軌道衡理貨間都設(shè)在堤外，主要工作是對進入港口的煤車進行計量，并在現(xiàn)場進行理貨，來回進出都要穿過大堤。白天還好，夜間視線較差，又在野外走來走去，別說一個女同志了，說實話，就是我一個大老爺們心里也不免有些發(fā)怵 。所以組建班組時，多為一男一女一班。田菜花與老夏一個班，老夏與我差不多大，眼睛近視，身體也較為羸弱。其他的班組都是男同志夜晚在現(xiàn)場，女同志在室內(nèi)較多。只有田菜花把自己當(dāng)成了男的，風(fēng)雨無阻地出沒在夜色之中。
我所在的道口與軌道衡僅一堤之隔。夜間巡值經(jīng)過新線時，我本能地都要朝著理貨員所在的位置多掃上幾眼，即便有時離他們不遠，但在安全帽的遮擋下，也難以看清他們的眼臉。只當(dāng)看到穿著白球鞋在車皮邊來回走動的身影時，我知道那便是她了。
堆場上的高桿燈朦朧地發(fā)著昏暗的光，遠處不時傳來汽笛陣陣的鳴叫，咣鐺--咣鐺--軌道上車皮與車皮對接時發(fā)出的聲響，在夜空里格外震耳發(fā)聵。很多時候，我在老線這邊接完當(dāng)晚的車后，躺下休息了，還時常被這種撞擊帶來的振動所驚醒。夜不能寐時，起身站在小二樓上向下看，還能看到她在現(xiàn)場，借著手電在那里核對車號。常常經(jīng)過她所在的道口，和幾個班的理貨員都很熟悉。后來從老夏口中得知，菜花很小就來港口上班，大概是初中畢業(yè)吧。那時，她父親在單位上因公殉職，她頂替父親的工作進了單位，算起來她差不多與我和老夏有著同樣的工作年齡。去年夏天，理貨隊進行了整合，新線并入老線，分公司要對富余的人員進行調(diào)動�！翱赡芤徽{(diào)到后勤�！焙脦状危舷亩紝ξ疫@樣說。 “到后勤？那工資可能要少上好幾百�！薄澳怯帜茉鯓�？”老夏有些無奈地說道。我知道老夏的愛人還在外打工，兒子還在上中學(xué)，貸款買房，日子過得結(jié)結(jié)巴巴。聽說隊里準(zhǔn)備把老夏調(diào)走，為此，一向與人為善的田菜花找到了隊長，與隊長起了一些爭執(zhí)，焦點自然是在老夏的去留上。隊長主要是從工作出發(fā)，同時也多多少少為田菜花著想，可田菜花卻不領(lǐng)情，對著隊長拋下一句“要調(diào)夏師傅，行，等我退休后�！边@件事過后，隊長不僅沒有生田菜花的氣，還當(dāng)著我們的面拍著老夏的肩膀，朝著田菜花努努嘴�！爸x謝人家吧。”老夏愣了神，一時說不出話來……
春去春回，油菜又開出了黃花。田菜花要退休了，我想送送她，更直白地說其實是想再看看她。三月初的一個午后，我在細(xì)雨中打著傘來到道口，進門一看，隊長、老夏還有一幫人正在為菜花退休開著歡送會。見我來了，隊長、老夏邀請我也要參加。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發(fā)著言。我被一種溫暖的氣氛包圍著。老夏最后發(fā)言，他有些語無倫次，對著菜花這么些年的照顧，他不停地說著一些感激的話語。菜花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躬身對著大家說：“要說感謝，我首先得感謝大家，感謝那些曾經(jīng)幫助我照顧我的師傅們，是他們的言傳身教和關(guān)懷備至，使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感受到了集體的溫暖……”說話時，菜花的眼圈有些紅紅的。
菜花退休后，老夏仍然還在理貨隊上班，也沒有見他被調(diào)整到后勤部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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