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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夏日散文
“濟南的夏天,怎么這么熱。 钡蚕奶靵頋下糜蔚挠慰,大都邊擦拭額頭上的汗珠,邊嗟嘆濟南的熱天氣。
伏天里,有人把生雞蛋打開殼,放在驕陽似火暴曬的水泥臺上,眼看那雞蛋黃,漸漸地由橘黃色罩上一層乳白色,由液體變成了固體,一個“湯心”的熟雞蛋,瞬間在灼熱的水泥臺上,給騰熟了。
久負盛名的泉城濟南,有詩為證“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咋一聽起來景色很美,細一琢磨這座城還不是深陷在盆地里了嗎?那南來北去的清風(fēng),被四周如綠色屏風(fēng)的山、荷、柳給擋住了。城市宛如一口大熱鍋,人們每天置身在“鍋里”,被熱氣蒸騰著,渾身汗水如注,濕漉漉地和洗“桑拿”一樣。所以,美其名曰的泉城,又背負了“火爐”之城的稱謂。
總覺得少兒時的夏日比現(xiàn)在涼爽。那時街面上沒那么多高樓林立,馬路上也沒那么多冒煙的汽車。一座樓四面墻,堵住了穿堂風(fēng);一輛汽車一鍋爐,馬路上的瀝青都被曬燒軟化了。
總記得兒時的天空也比現(xiàn)在清亮、透徹,站在千佛山頂上,能一眼望見飄如黃絲帶的黃河。如今再看黃河,黃河水被霧霾,埋在了混混沌沌的煙霧里。
小時候吃的用的自來水,許是吃的是地下泉水,似乎也比現(xiàn)在的自來水清涼、甘冽?上菚r我們滿大街百十戶的人家,僅吃一處自來水管的水。暑天里家家戶戶常吃的“涼面條”,得排隊等著給熱面條過涼水。若趕上不自覺的居民,給面條過上三遍兩遍還不嫌涼,非等他過完十遍八遍才過癮。氣得提桶等著接水的居民怨氣沖天:
“嗨嗨哥們,面條再過水,就泡泛了,還讓別人接水吧?”賴水的居民厚著臉皮地說:“你接兩桶水,我過一桶水的面條還不行嗎?放心,面條過不爛,吃得就是那個透心乍涼勁兒!
記得那時保鮮食物還沒有冰箱,母親買來的蔬菜、肉蛋、水果,為使食物過宿不變味,就把食物放進剛接來的半桶自來水里,翌日,食物依然清鮮一點都不變質(zhì)。
暑假期間,為躲避烈日炎蒸,我們這些半大小子們,像魚一樣,赤條條的整天泡在水里。但不是泡在游泳池里,而是近郊的小河水灣里。那時城里游泳池很少,還需買門票才能入池。大伙兒家里都很窮,買不起游泳池的門票,只好到野水灣里避暑去了。
我們街道的戶家,大都臨鐵路而居。鐵道邊有一處幾百平方的河灣,因河灣岸上,住著一姓郭的人家,大家都叫它“老郭河”。說是河,其實就是雨水積成的死水灣。灣水最深處也淹沒不了頭頂,黃黃的`泥塘水,被太陽曬得暖呼呼的,我們扒光衣服跳進去,一個個被染成了“黃花魚”,走出水塘,又被太陽曬黑的像是“黑泥鰍”。
由于河塘邊沒人照看我們扒下來的衣服,貪戀嬉水的孩子們,衣服被盜事件時常發(fā)生。曾記得一次,母親剛給我買了一件新制服褲衩,后腚口袋里還裝著一副新?lián)淇伺。等我玩夠水上岸來,才發(fā)現(xiàn)我的新褲衩和撲克牌被盜了,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急得我哇哇大哭起來。要知道,那件新褲衩和撲克牌,是我最奢侈、最珍貴、最值得炫耀的東西,也是母親節(jié)衣縮食,艱苦度日,多日節(jié)儉下來的錢給我買來的。為怕回家挨揍,我光著屁股,躲到鐵路橋洞子里不敢回家。直躲到傍晚,伙伴們告知了我大哥,大哥這才找到我,他三步一巴掌,兩步一聲罵,邊罵邊打,一直打罵我到家。
回到家后,母親見到我后背、屁股被大哥抽打的紅一塊紫一塊,心疼地數(shù)落了大哥一頓,她老人家連夜又給我縫做了一件布褲頭,我這才在母親的芭蕉扇下睡著了,睡夢中還一個勁地抽噎著…
“老郭河”是不敢去了,我瞅準(zhǔn)了有存衣處的游泳池。沒錢買票,就等著人家游泳池換水。因為換水時,我們小伙伴們可以幫著泳池職工刷池子。刷完池子,我們能換來一次免費的游泳。所以,我們伙伴們都樂此不疲地甘愿用勞動換玩水?晌疫@個倒霉蛋,第一次刷池時,興奮地被泳池地面——那厚厚的、綠油油的青苔,滑了個“狗啃屎”。頭部額頭立刻起了個棗大的疙瘩,待泳池換上清新的自來水后,我頭暈眼花地?zé)o法下池游泳了。
窮孩子游不起泳池,我和伙伴們繼續(xù)找水灣避暑。聽說鐵路東貨場有一東大灣,大灣的水很深,深不可測的水色黑魆魆、藍瓦瓦的很是嚇人。
我們來到了東大灣,四五畝地寬大的水灣,像一面深藍色的鏡子,灣里沒有一個人戲水,只有幾位戴著草帽的垂釣者,在岸邊悠閑的釣魚。為試水深,我向灣里投了半塊磚頭,只聽水面上“噗通”一聲,沒見激起多大的水花,而眼見磚頭在清澈的水下,忽悠悠地飄落潭底。
“媽呀,太深了,誰敢下?”伙伴們打怵了,沒人敢下。此時毒辣辣的太陽,曬烤得我們后背生疼,水灣岸邊沒有一處樹蔭乘涼。有一伙伴打賭似得激將我們說:
“誰要是第一個敢下,我給他買冰糕吃!
“買幾只?”我躍躍一試地探問。
“兩只”伙伴思量后說。
“不行太少,六個人,至少一人一只!蔽覝(zhǔn)備脫衣服。
“好,豁上了,不就六只冰糕嗎,你敢下,上來后我就去買!
“說好了,六只冰糕全是牛奶味的,不是三分一只水果味的……”
“行,快下去吧,你下去沒事,我們都跟著下。”
其實是我豁上了,向伙伴不斷地討價還價,似乎以此來平衡我膽怵的心。我脫下衣服,光溜溜地下水了。腳丫子一著水,乍涼的潭水,冰得我不禁打了個寒顫。為使身體迅速適應(yīng)水溫,我雙手撩起潭水,潑向全身。頃刻,待身體逐漸適應(yīng)了水溫,我由淺入深,撲向水面,用“狗刨式”游姿,“撲通、撲通”地向大灣中心游去。
“哎,快下來吧,太涼快了,沒事!”我應(yīng)邀著伙伴下水。
就在我看到伙伴們脫衣服準(zhǔn)備下水時,我忽感右腿一陣麻木,繼而僵硬起來。我想壞了,大腿就要被鎮(zhèn)涼的潭水,冰抽筋了。嚇得我趕緊往岸邊游。我越緊張,大腿越不聽使喚,最后從腳趾頭生起一陣痙攣,痙攣迅即傳感到大腿根,接著雙條腿的神經(jīng),拉緊了僵硬的肌肉,令我一動就覺得劇痛。雙腿動彈不動,不管兩條胳膊怎么撲騰,也擋不住身子往水下沉,像是潭底有怪物往水下拽我一樣。
“我腿抽筋了,快救我……”我游不動了,只有在水面上沉浮起來。沉下去灌一口水,浮上來接著再喊:
“快救我,我腿不能動了……”
岸上的伙伴嚇懵了,他們停下脫衣動作,大喊:“使勁往岸上游,我們不敢下去救你……”
就在大家救人束手無策,我生死兩茫茫的時候,南岸垂釣的兩位叔叔,在伙伴們大呼小叫聲中發(fā)現(xiàn)了我,他們一溜小跑來到距離我最近的地方,用釣魚的長竹竿,甩出最長的尼龍絲線,朝我喊道:
“快抓住線,纏到手腕上,我們把你拽上來!奔毤毜哪猃埥z線,雖結(jié)實,但它飄飄浮浮讓我看不清楚。最后,我還是看到紅白相間的魚漂,才抓住了尼龍絲線,慌忙纏到手腕上。幸虧我身子瘦小,兩位叔叔像是釣上一條大魚似得,把我拖上了岸。上岸后,我手腕被尼龍絲線,勒出一道紅紅的血印。我疼不說疼地心想:沒啥,這也比淹死在水里強多了。上岸后,身子被太陽一照,大腿舒開了筋骨,也不抽筋了。
叔叔們開始數(shù)落起我們:“你們的膽兒也忒大了,敢到東大灣來游泳,知道天這么熱,沒人敢來游水嗎?”
大伙兒驚魂未定的直搖頭。
“這東大灣每年都淹死兩個孩子……”另一位叔叔說:
“今年才淹死一個呢!”
“啊!”伙伴們驚詫地張大了嘴巴,慶幸我沒成為第二個指標(biāo)。
接著兩位叔叔輪番給我們介紹東大灣說:
“這東大灣深不可測,傳說這灣底直通東海,鐵路上運來好幾列車渣土,也沒填平大灣!
“我們釣上來的魚和烏龜,都不像是河里生長的。還聽說這東大灣,人要是敢下去,有一個千年老龜把人拽到水底,吃了。”
伙伴們嚇得縮緊了身子,悻悻地離開了東大灣。至于東大灣通不通東海我們將信將疑,但在岸上我們確實看到磚頭瓦塊的渣土;至于大灣里有一千年老龜,把下水的人往下拽,我凡大腿被冰涼刺骨的水冰抽筋后,就感覺到水下有東西往下拽我一樣。不管怎么說反正我們再也不敢來東大灣游水了,盡管大灣里清涼的水,令人感到很愜意、很舒服,可人感到舒服愜意的背后,總潛伏著危險。還是回到狹小、淺水的“老郭河”戲水,保險安全。
路上,激將我下東大灣的伙伴兒,兌現(xiàn)了他的承諾,買了六只五分錢一只的牛奶冰糕,我們含著沁涼的冰糕,躲著炙熱的陽光,忽而跟著火車盒子的遮陰,忽而鉆到樹底下,像是給太陽捉迷藏似的向“老郭河”顛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