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醉話及其它散文
昔日同事兒子的喜酒,微醺。
感覺自己正陷入了一個怪圈,無酒,無話可說,周圍的一切與自己漸行漸遠(yuǎn),天大的事情,仿佛與自己毫無牽涉。既不憂國憂民,亦無喜無悲,這樣的感覺,似乎挺好。
每天凌晨上山,游泳,把自己沉浸在水里,開始一天的生活。安靜,徹底的安靜,除了鳥語,便是花香,喧鬧的,無非是自己搏擊水面的聲音。
一個春天,就在這樣的安靜中過去了,除了見證自然的又一個輪回,除了每天的晨霧與朝霞,除了那些開了又謝了的花兒,除了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松鼠與飛鳥,生活,似乎找不到更深的意義。
今日初晴,又見云白天藍(lán)。昨日上山,還是細(xì)雨蒙蒙,煙霧繚繞,一派人間的仙境。只是昨日,和朋友一起上山,共同感受大自然的造化,可惜,他們沒有福分享受今日的勝景。所謂的福分,今日,只好自己獨享。
十幾年前,看過一篇海外的散文,文中的作者,看好了一片樹林,日思夜想,一直渴望將它購買。終于,他找到了一個機會,將那片林子置在自己的名下,可是,煩惱接踵而至。林中的一只鳥兒,忽然飛走了,飛到了別人的領(lǐng)地,這時,他便感覺到痛苦。那是自己的鳥兒,怎么可以飛去別家?林間的一棵小樹,被頑皮的孩子折斷了枝條,他也會感到痛苦,這是自己的小樹,怎么允許被人肆意踐踏?
如此的煩惱,經(jīng)歷多了,他便想賣掉這片樹林。好在,這片清幽的林地,不乏窺探之人。不久,他賣掉了樹林,于是,一切的煩惱,便煙消云散。那只鳥兒,飛走了,又于己何干?它不過是一只自由的鳥兒,飛到哪里,是它的自由。那個被折斷的枝條,又于己何干?斷了,來年它自會再生,一場春雨過去,自然會長出新的枝芽。
看這篇文字的那一年,我剛過了而立之年,讀后,有感觸,卻不至于深刻。昨日,和朋友上山,突然想起這篇文字,一時感同身受,禁不住嘆道:人間的哀樂,莫過于斯。
我每日清晨所游蕩的山林,是一個所謂的景區(qū)。這個清幽之地,本是自然的恩賜,可是,由于時代變遷,它成了一個游覽之所。早在上個世紀(jì)的1998年,就在這里買了一塊地皮,以備老有所歸。時至今日,當(dāng)年的'若干銀兩,不過是買了一紙空文。契約猶在,建房遙遙無期。一個突兀而來的公文,足以將那些夢想化為泡影。
所幸,早過了激情飛揚的年紀(jì),那個房子,建與不建,和自己,并沒有太大的關(guān)聯(lián)。世間的種種荒唐,早淡如清風(fēng)明月。得失之間,不過是眨眼之間的距離。每天,我仍可以肆意上山游玩,歸去與否,并沒有人在意。況且,山上還有一處廢棄的山莊,一套兩上兩下的房子,年租無非一千大洋。如此的房租,比建房省事太多。紅塵里的人們,戀戀的仍是那俗世的繁華,這樣的住所,自然鮮有人流連忘返。然而,這樣的境況,于己,卻是甚好。
大前天,正在對著一樹楝花拍照,忽然從樹中竄出一個僧人,彼此哈哈一笑后,我問:莫非這片林地也有下山的路徑?答曰:無路,我只是在里面換了衣服,今日穿得有點厚,在路上換衣,畢竟不雅。聽后,方知她是一個尼姑。于是,一起下山,攀談間,不覺走完了兩公里的路。
她出家二十年有余,正是我畢業(yè)參加工作的那一年。她當(dāng)初遁入空門,原本是為了修行。那年那月,她曾經(jīng)拜訪過海燈法師,說起過往,竟有些說不出的落寞。在她眼里,佛門亦并非一方凈土。真正修行的僧人,愈來愈少。塵世的種種煩惱,豈是換了一套行裝,就能擺脫個干凈?
她所寄身的寺廟,大當(dāng)家的并非是方丈,而是所謂的山主。也就是說,山主才是寺廟真正的主人,她口里的山主,并非是出家的僧人,實際上,不過是這塊地盤的所有者。由于某種機緣,繼承了一座寺廟,從而將寺廟變成了自己的產(chǎn)業(yè)。
說到此,她淡淡一笑,說,我們這些出家人,其實是給山主打工的。我在山上悶久了,想出去散散心。
下山后,便是車來車往的國道,于是,她西去散心,并無明確的目的地,用她的話說,一切不過是隨緣。而我,則東往,繼續(xù)潛入我的紅塵。
連續(xù)兩天醉酒,日月在混沌中流轉(zhuǎn),忙碌的日子,永遠(yuǎn)是轉(zhuǎn)瞬即逝。與她偶遇的那天,是為著一個酒鬼兄長的生日;前夜,則是招待一個遠(yuǎn)方的朋友。只有昨晚,是一個人的獨酌,在微醺中早早睡下,不覺就睡到了天明。
昨天,幾乎下了一天的雨,不是大雨,不是細(xì)雨,是那種稍稍嫌煩的中雨,不緊不慢,不疾不徐,就那么一直下著。天地灰暗,行人匆匆,路上不斷的車流,似乎也因為雨的緣故,失去了原有的節(jié)奏。中午,忘了拿傘,本想等雨停了再回家。然而,午餐的時間過了,雨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于是,在妻電話的催促下,開始徒步回家。走了一程,就打濕了衣服,只好攔下一輛電動三輪,將自己躲在一個干燥的空間。
車到家門,停穩(wěn),正準(zhǔn)備下車,一輛電動車疾駛而來,嘭地一聲,徑直撞在三輪車上,一對母子,就此摔倒在路上。男孩子大約二十歲,摔倒后很快爬起,并無大礙,那女人卻趴在地上,不停地呻吟。冷不丁,出了這樣的變故,大家都有些愕然。這時,正好我一個相熟的外科醫(yī)生路過,他蹲下仔細(xì)檢查了一下,說,應(yīng)該沒事,如果實在不放心的話,可以去拍個片子,去一下心病。
我怔了片刻,終不忍就此離去,便和三輪車主一起,去外科借了一個推車。然后,看著他將摔倒的女人送到放射科檢查,方才回家。
本想乘坐三輪避雨,不料遭此變故,給淋了個濕透。剛換了衣服,準(zhǔn)備坐下吃飯,卻見三輪車主推門進來,一是向我借錢,說那女人,要他出錢治療;二是要我給他做個見證,給他主持一下公道。這個因為拉我而有點倒霉的男人,實在是一個敦厚之人。若是別人,早就悄悄走了,哪里會跑上跑下,眼看著就要被人訛詐。這世道,果然是好人難做。
看他為難,我對他說,你又沒有過錯,只管走吧!她如果來找,我自會和她理論。她若良心發(fā)現(xiàn),定然不會來找。
說出這些話后,忽然感覺自己有些冷血。然而,攤上這樣的事情,很難有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有時,當(dāng)一個偶然的事故發(fā)生,真理并非站在受到傷害的人這一邊。這個木訥老實的男人,幸虧遇到的不是一個過于刁蠻的女人,如果遇到了那種人,即使有我作證,亦是擺不脫肇事的嫌疑。
還好,男人離開時,并沒有受到強行的阻攔。那個男孩子,終究是明白的,是他自己飛快的車速,造成了這場小小的事故。何況,他還撞壞了人家的倒車鏡。
一場小小的風(fēng)波,就此畫上了句話。人性的善惡,本是一念之差。貪念的產(chǎn)生,大多緣于自身的素養(yǎng),但有時,許是因為對方的懦弱。
等大家散去,忽然想起一件舊事。去年的一天晚上,在和妻女散步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倒地酣睡的男人。不由駐足觀看,看那整潔的穿著,不像是一個流浪漢。就想將他喚醒,怕他睡在冰涼的路面上,會有什么閃失。不想女兒卻怕,怕我遇上碰瓷之人,招惹不必要的麻煩。猶豫了一陣,終于還是起身離去,任他繼續(xù)酣睡。
當(dāng)時,華燈初上,路上人來人往?墒,并沒有人停下來,去關(guān)心這樣一個倒地之人,就連旁邊水果店的老板,也是一臉的漠然?粗畠阂薜谋砬,終于嘆了口氣,抽身離去。
到家后,心中更覺不安,便找了個借口,返回現(xiàn)場。那個男人依舊睡得香甜,鼾聲如雷。忍不住去問水果店的老板,方知是一個經(jīng)常爛醉的民工,吃上一碗熱干面,也要猛灌半斤白酒,然后,就會醉臥街頭,美美睡上一覺,再自行踉蹌走開。
問明了緣由,終于放下心來,轉(zhuǎn)身回家。一回頭,卻見女兒哭著跑來。十三歲的女兒,已不是好糊弄的年紀(jì),我一出門,她便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女兒說,爸,老師說了,遇到這樣的事情,不要去攙扶,最好打120救護或是打110報警。女兒的話,讓我一時無語,不知怎么該向她解釋。那些傳統(tǒng)的美德,難道從此就失去了延續(xù)?
太多好心無好報的故事,開始讓我們無所適從。這個世道,人與人之間,竟然是如此的隔膜。熱心或是冷血,好心與誤解,善良和訛詐,早就構(gòu)成一團難解的迷局。老師的話,似乎是對的,女兒的冷靜,似乎也是對的。那么,錯的,又該是誰?
此刻,微醺中的自己,在敲下這些話時,突然冒出了冷汗。
如果,今日這場喜酒,我大醉而歸,醉臥街頭時,誰會來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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