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溫湯河情散文

　　記得湯河在建的時候，我曾寫過一篇以悲情為主導色彩的抒情散文，主要記錄的是童年和青年時候一些沉重的往事和家事。這次寫“重溫”，讀者定會認為有種電影翻拍的意味，其實不然，家住河邊，我所經歷的很多事、很多人，都發(fā)生在湯河水域，一篇散文難以敘述全部的經歷，所以，重溫，更是出新，把過往未曾寫到的往事和情感一一回顧。

　　半年來，見證了湯河修繕的整個過程，看著曾經熟悉的河岸景觀一天天變化著，但從未近距離感受它的變化，它的美！

　　湯河整修完畢，偶有閑暇，放下工作，放慢生活，再次溫習伴我二十余年的湯河，總的來說，那份深厚的湯河情愫，并未因為這煥然一新的景致而發(fā)生絲毫改變，但內心深處卻因它的重建，而激碰出許多積極的元素，一個全新的湯河生態(tài)在美麗的初夏呈現(xiàn)于眼前，心情，只有美！

　　母親在世時，曾經無意間說過這樣一席話:“咱家住在河邊，如果想到河的對岸，還需要繞道很遠，從最東邊的那座老橋上過，若是能從河流中段架座新橋，可以大大方便湯河小區(qū)居民的出行，該多好��！”母親的這段充滿希冀的話語，像句智者的預言，政府招標，建橋修路，終于，在十年后得以兌現(xiàn)！在今天這樣一個溫度適宜的天氣里，若是您在，兒必定會牽著您辛勞一世、布滿皺紋的手，陪您在湯河岸邊悠然散步，看看這些惠民的新建筑，看看那些重新栽種的各樣花木，看看您從前預言的那座寬敞漂亮的石橋……

　　河岸最大的變化，是那改造后的河堤。兩岸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個四十五度的坡面斜向河水，坡面上種有綠瑩瑩的纖細綠草、五顏六色的花卉，還有一些剛剛栽種、還來不及開枝散葉的稀有樹種。分段的坡面之間，夾著一行一行的長方形平臺，這種平臺，就像自家的陽臺，游客可以站立其上，觀看這富有層次感的岸邊美景，可以近距離清晰地凝望那變得遼闊的湯河水域，波光蕩漾，綠水白石，時有行云倒映在河面，歡快的小鳥飛舞于藍空之上，身心陶醉其中，美不勝收。

　　悠悠湯河水，徐徐向東流，睹物思情，從前諸多往事，依然歷歷在目。小時候，湯河水清澈見底，水里的魚兒很多，每到夏天，總會看到很多年輕小伙光著膀子在河里網魚。周末，年長的表哥時常帶著家里的孩子，一人配發(fā)一個大塑料袋，在水里撈田螺，捉小魚！到晚上，表哥會充當“大廚”，把一天的“戰(zhàn)利品”簡單烹調，家里人人有份，都來品嘗那解饞的美味兒。童年里，也經常跟小伙伴下河游泳。那時候，湯河沒有蓄水閘，河道窄，河水淺，跳下去水位也就跟腰齊平，雖然沒有太大危險，但也要背著家里大人跟伙伴們一塊玩兒。

　　記得我上學的時候，母親都會在湯河邊洗衣服。放學回家，總會粘著母親，陪她去河邊，看她洗衣，當然，也可以順便玩水……母親在洗衣的時候，經常會詢問我在學校里的學習情況，當時她對我期望很大，把她的人生理想完全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可以上個像樣的大學，將來有出息！有次，期末考試后，我從學校帶來一張優(yōu)秀獎獎狀，那是我第一次得到優(yōu)秀獎，母親看到高興壞了，洗衣服的時候一直樂呼呼地憨笑，勁呼呼地搓著盆里的衣服，母親是因為我在學校的良好表現(xiàn)，干什么都有了激情，有了勁頭！她雖然沒什么文化，但對我的教育卻特別重視，尤其在做人做事上，總教我要正派，要踏實，因為母親就是這樣一個充滿正氣、充滿斗志的人。父親及早離世，母親和我相依為命，孤兒寡母，母親特別不容易，但堅強的母親呵護關愛那時幼小的我，獨自撐起這個家，經歷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困苦，堅忍地面對了人世間最凄涼的遭遇，等到我成家立業(yè)，卻因癌癥遠離了我，“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辛勞一輩子，當兒子有能力去完成那份孝心的時候，卻徒留世間最無奈的悲痛！莫言曾說過:“世界上從來沒有平凡的母愛！”，世間最難以償還的便是這種大愛！身遠去，但心卻未遠離，就像那湯河舊貌，無論如何更新，如何變遷，即使物非人非，但情未變，永遠不變的是純真?zhèn)グ兜闹劣H，偉大的母親！

　　緩行來到湯河那座老橋，從這座橋上，已走過了二十個春秋，二十載滿滿的記憶。而今，橋路兩邊依舊是各種小吃和娛樂設施，休閑的老人，玩耍的小孩，還有群體圍坐打牌的熱鬧場景。

　　老橋的西南方，有一個超大的廣場，每到夜晚或周末，這里會非常熱鬧，廣場舞，乘涼，散步，暢聊，文藝演出……看到廣場東邊的那些小攤，總會回想起小時候吃雪花酪的場景。每當夏天最熱的時候，二姐總會帶上我，還有那個小外甥，一起坐在河畔，吃冰消暑，外加一份煎灌腸，雖然是很簡單的小吃，但那時很滿足，很快樂，而今，雖然各式品種的吃食增多不少，但卻吃不回從前那份知足，那份痛快！此外，這個老字號的小攤，總會讓我回想起一個人，一種特殊的美好，那種清純且快樂的初見。那時，校園里懵懂的愛意，無話不說，無話不談，度過了此生最難得的青春年華，邂逅了今生最難舍的鐘情。那時，決然不會想到，多少年后分離兩地，再無緣相聚暢談，甚至于，終成陌路，既如此，心底除想念之外，更多的是種會心的微笑，感懷當初，一起在傍晚的河邊避暑聊天，即使無語相望，心里卻不會有絲毫寂寞和尷尬，心靈的相互靠近，激碰出的是年輕敢愛的火花，相遇很美，知音難求，縱然沒能再續(xù)初見情愛，卻銘記了那種用甜美冰雪消暑的難忘時刻，牢記了湯河水邊那份久遠的綿綿愛意。

　　多少年來，我一直沒曾遇到一個走心相愛的人，沒再因為某個人把內心深處的那份情意置換驅趕，這份念想一直陪著我，未曾片刻遠離，就像那分分秒秒流淌過家門口的湯河水，聽著嘩嘩流水聲，望著噗通躍上河面的鯉魚，就像聽著曾經在校園的廣播下一起聆聽的很多歌曲或曲調，那魚兒，就像跳動歡呼的音符，每個水滴，每條鯉魚，都充滿愛意，充滿著蕩漾在青春里的美好回憶……

　　老橋的西側，可以看到湯河改建后留下的木樁，那是伐樹留下的痕跡，那些粗壯古老的年輪，記錄著從前郁郁蔥蔥的`湯河岸邊，取而代之的是各類品名不一的名貴樹木，芳草萋萋，浪漫綠茵，正是情侶或游人牽手漫步的絕佳去處。

　　臨近老橋的是縣一中，校園外圍有個六層高的大型圖書館，那座樓很有特色，是一座典型的清代復古風格，凸出于整個校區(qū)，又被湯河岸邊的蔥郁草木緊密包圍，只留了一條通往校園的幽深小路。圖書館藏匿在湯河岸，為湯河增添了一種書香之氣，下課放學之時，會屢屢看到一中的學生在河邊休憩，讀書，游戲，聊天……青春年少，朝氣蓬勃，從這里走出不少優(yōu)秀學子，或是湯河的滋養(yǎng)，綠樹亭臺，和風拂掠，遠離喧囂，寧靜致遠，一方水育一方人，湯河不乏文雅，不乏詩韻，風水宜人，自然人才輩出，湯陰一中，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精神和文化，像湯河水一樣源遠流長！

　　與圖書樓相距不遠，有一座寺廟，位于湯河北岸，故名為“河陽寺”。母親在時，會在每年的歲末，也就是春節(jié)時分，來這里燒香拜佛。那幾天，廟里的人很多，在這里許下新年的愿望，或是在這里還愿，總歸一句話，往來的人，皆是從善而來，都信奉神明，信奉善果。河陽寺的選址，興許也是考慮到湯河這塊風水寶地，畢竟，湯河是一條古河，橫穿湯陰縣，起源于牟山之麓，流經鶴壁和湯陰，最后流入衛(wèi)河，湯河原名蕩河，因水溫微溫故改名湯河，作為湯陰人的母親河，見證了千年古縣的歷史變遷，湯陰因湯河而得名，“文王拘而演周易”，而文王演周易的遺址也位于湯河北岸。

　　廟宇里時不時地可以看到往來的僧人或尼姑，超脫世俗，面帶靜氣，深居簡出，不緊不慢。流淌千年的湯河之水，滔滔不絕，有了佛家的智慧融入其中，更顯示了它的博大精深！

　　說到佛家，想起前些時候一件趣事。偶然機會，晃見二姐夫隨身佩掛著一個長方體形狀的飾品，桃木制成，上面印刻著佛家心經，寫的是一切皆空的相關經文，一眼看上去，就覺得特有眼緣，本來想從網上買個同款的，但仔細想來，緣分這東西，只可巧遇，復制不來，于是便奪人所愛……

　　“空”，興許是此經所要闡述的核心觀點，此刻我感受到佛家一種充滿智慧的心態(tài)，它亦是告訴世人，“盡人力而聽天命”，結局或結果，無須過多在意，世間和生活里的是是非非，終會隨這條長河漂向遙遠的地方，那將不是我們所能左右和控制的地域，與其心事重重、憂慮世事，不如秉承佛家“皆空”理念，忘懷得失，以此至終，坦然應對生命的旅程。

　　夕陽斜照，走完這蜿蜒幾公里的湯河路，我已然認識到，人的情感是豐富多彩的，湯河情，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或經歷的增多而不斷變化和更新，千年古河，承載了多少代人寫不盡的情感歷程，淚水，笑容，安樂，深情，別離，親情，傷懷，奮進，感恩……無法用太多詞匯來概括湯河沿岸居民一生的情愫，人生苦短，用心活在當下，就是對生命最好的尊重，用心感恩今天，就是對世間真情最好的報答！

　　歸家途中，我刻意從那條走過二十年的漆黑小路輾轉回家，不對，應該說是，從浪漫明亮的小路快樂地回家，這條路安裝了精美的路燈，明晃晃地照射在那條平坦的水泥小路上。過去年久失修，一到晚上便人跡罕至，如今修葺之后，往來行人絡繹不絕，有美景的地方總是不乏人氣，看著這條路，心里多了一絲溫暖，多了一絲樂觀，又重新燃起一份希望，有了夢想，那現(xiàn)實便溫和許多，那么，盼愛的心田，興許會經過時光的過度，來場酣暢淋漓的大雨，讓我的心，讓河畔的久旱的黃土地，伴隨雨滴的滋潤，瀟灑地佇立在美美的湯河水邊，開啟奮斗的人生，為愛，為己，重新努力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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