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甸子散文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末的一次村屯合并,我的老家從遼北的賈家屯兒合并到楊樹園子,使這個原本只有二十幾戶的小屯子變成了擁有四十幾戶的大屯子。
這個楊樹園子,每家的房后都長著一排排高高的白楊樹。整個屯子被疊連成片的樹蔭所覆蓋。屯子中間是一條東西向的長約三里的街道。在屯子的緊東頭,有一條大溝叫東大溝,深約三四米,寬約兩三丈不等,平時是干溝,只有在雨季山洪下來才會有水流。大溝的東西兩面溝幫子上也長著白楊樹,風吹過來沙沙作響。大甸子在大溝的東面,是一個約有四五十畝見方的荒草甸子。
緊靠大溝西沿兒有一戶人家,姓侯。母親告訴我,這家的老太太我得管她叫大姑,約摸五十來歲。老太太說話一姿一板地事由挺到的模樣。待人接物十分熱情,是個很有道得趣兒的長者。那時我母親把我二姨家的大閨女介紹給侯家大兒子,也就是我的大表哥。一介紹這門親事竟成了,親上加親嘛。大姑待我們更親近了。還記得母親領著我去大姑家串門,大姑總是笑臉相迎。免不了春天去了給我煮倆雞蛋吃,夏天去了到園子里給我摘幾個紅柿子,秋天去了招呼表哥上樹給我摘幾個沙果兒,就是趕上冬天去了,也忘不了往灶坑里埋上幾個土豆燒熟了給我吃。
靠大溝東沿兒有一戶人家,姓周。也是母親告訴我得管這家的老太太叫六姑奶。當時老人家已年過花甲。很穩(wěn)重的性情,寡言少語的。小時候在街里碰到她,我叫一聲:姑奶好。她會瞅著我問道:你是老二家的大小子吧?我大聲說是,她會叨咕著:好,好,說著就慢悠悠地走過去了。也是由我母親做媒,將我老姥爺家的大閨女也就是我母親的叔伯妹妹,介紹給我的大表叔成親。這周家?guī)纵呑佣际乔趧谥液竦霓r戶,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大姨過來也算是嫁給了一個本本分分的殷實人家。她家的房東面就是大片的荒甸子了。
這荒甸子是我跟叔伯哥兄弟小時候常去的地兒。因為這里有我們要打的柴草,要剜的野菜,要抓的候鳥兒。那時家家柴火不夠燒。熬過一個冬天,柴火也燒得沒剩多少。所以一開春就跟著叔伯哥兄弟們扛著筢子去東甸子摟柴草。早春二月乍暖還寒,只有白楊樹上的喜鵲喳喳地叫。待到四五月份這里才算真正地熱鬧起來。老菅草、蘭花蒿都已長高,候鳥們也到齊了。如果沒有打攪,它們的鳴叫清脆歡快而又動聽。這個時節(jié)的老菅草、蘭花蒿是我們打柴火的首選,因為它們耐干旱老成的早,割下來干得快也禁燒,煙子少。
在荒甸子里穿梭,不時驚動起躲在蒿草深處抱窩的母鵪鶉。我要揀拾窩中的鵪鶉蛋,叔伯大哥總是叫我給鵪鶉媽媽留下一個。大哥說如果撿光了,母鵪鶉就不會回來了。而藏匿在蒿草深處抱窩的野雞是輕易碰不到的,因為它們詭秘得很。
每次從家里出來都會帶上幾盤鳥夾子,到了甸子里就把夾削關兒穿上小蟲子作誘餌,支好下到樹毛子里。待到我們打夠一背柴草,回來起夾子時就會撿到幾只為食而亡的`野鳥。俗話說“美味不過地上的驢肉,天上的鳥肉”,這野鳥自然又成為我們幾個小哥們美味中的飛禽一口。
夕陽燒紅在我們回家路上,大哥哥們常常會在大溝的西沿上來個爬樹比賽。并排的兩棵白楊樹,誰先爬到最頂端的樹杈上摸到喜鵲蛋兒,誰就算贏了。我膽小沒有爬過,只是在樹下看熱鬧。當夕陽完全落下西山時,我們就各自回到家了。裊裊的炊煙逐漸散去,母親已經(jīng)做好了我最愛吃的晚餐。
炎熱的夏天,我們挖野菜給豬提供飼料。東甸子里的婆婆丁,鏹脖菜,灰菜,莧菜是我們采挖的對象。三伏天的雨后,我們還會去采“地皮”,是一種菌類,類似黑木耳。采到家里或炒或燉都很潤滑好吃。挖滿一口袋野菜之后,我們還會到甸子南邊的河泡子里抓魚,如果幸運的話,我會抓到一條肥胖的鯰魚,回到家里自然會向母親炫耀。母親則會為父親和我做上一頓鮮美可口的魚湯來。
天高氣爽的秋天,我們又要打柴草準備過冬。東甸子里的黃蒿、水蒿都長成挷了,成為我們打柴的首選。經(jīng)過一個夏天的生長,蒿子也有一米多高。我們鉆進去輪開砍刀不一會就夠載了。然后一邊歇著,一邊跑到附近的豆地里抱一鋪子新割下的豆子,架在干柴草上點燃,燒好后哥幾個趴在周圍吃一頓香噴噴的燒豆。吃的差不多了,大家你看我笑我看你笑。原來我們的嘴巴和下巴都是黑黑的,變成了一群“小老頭”了。
寒冷的冬天到了,整個東甸子被厚厚的白雪覆蓋,再次變得沉寂起來。這個季節(jié)我們一般是不會去的。只是屯子里老道的獵手們會去。到東甸子的蒿草深處去打野兔,套野雞,套狐貍。在每個隆冬時節(jié)他們都會有不小的收獲。那野雞燉蘑菇的鮮美味道,我在大姑父家過小年的時候嘗到了,至今沒有忘卻。
彈指一揮間,四十多年過去,有關老家有關東大甸子的記憶模糊而又清晰不曾忘記。去年秋天駕車回過一次老家,記憶中的我的大姑和大姑父,六姑奶和六姑爺都已經(jīng)作古。那東大甸子早已不復存在,鄉(xiāng)親們告訴我七十年代末那里就已被開墾成農田,春種秋收,年復一年地輪回生長著大苞米。
時至深秋,我站在東大甸子的原地盤旁邊,已不見昔日的荒草萋萋。眼前全是望不到邊的大苞米,玉米桿懷抱中的玉米娃娃已經(jīng)成熟長大,撐破外衣裸露著金黃的米粒。起風了,秋風從玉米地里刮過,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傳遞著豐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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