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一根扯不斷的長線抒情散文
清風低吟淺唱,吹走了夏的炎熱,帶來了秋的涼爽。遠處山坡上翻動著金色的麥浪,我的精神,我的思緒飛回了家鄉(xiāng),我的眼前浮現(xiàn)了家鄉(xiāng)秋天的畫景……
我喜歡家鄉(xiāng)的秋天;喜歡看家鄉(xiāng)湛藍的天空;喜歡追逐天空中飛翔的流云;喜歡秋天那坦坦蕩蕩的原野;喜歡聽秋天夜晚鳥兒的鳴聲和蟲子啾啾的叫聲;喜歡看那鮮嫩的宛如一只桔瓣的月牙;更喜歡它那彎彎的體態(tài),兩頭尖尖,像一個懸起來的小船,還有隱隱約約在小船上晃動著的影子;喜歡聽點點星星竊竊私語地交流彼此的心聲;喜歡那份令人心曠神怡的神秘,喜歡那怡人清爽,帶給人寧靜的舒暢。
我更向往家鄉(xiāng)八月十五的夜晚,那空曠的田野,將東方的地平線無遮無擋地坦露在天幕下。月亮一改她往日的羞澀,邁著輕盈的舞步,露出那張圓圓的迷人的笑臉,容光煥發(fā),帶著她的風采,帶著她的溫柔,帶著她的故事,來人間送上她衷心的祝福;祝愿家家團團圓圓。記得那一年的八月十五,我跟著村里的大姐姐們,坐在村子中心的澇池堤沿上,耐心等待著月亮升起。濕漉漉的草叢里,螞蚱跳著,蟲子叫著,平日里鬧慣了的小丫丫,這會都是乖巧女。我們幾個小丫蛋,學著大姐姐們的樣子,并排坐在土地上,身子靠在一起,仰望著天空一顆顆耀眼的群星,凝視著緩緩升起的月亮。
夜,顯得那么空曠,又顯得那么寧靜!月,漸漸升起,如一個碩大的玉盤掛在天邊,星星陪著月亮一起出來了,夜幕下遠處的山巒像青色的天幕,裝飾著金黃的'田野、襯托著綠色的村莊。村子里,狗不吠了,雞不叫了,騾馬驢子們不再抬頭“唱歌”了。大地一切有生命的靈性動物們,被這美麗的夜景感染。
然而,家家戶戶的院子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院子中間的供桌上,各種水果爭先恐后地排隊等候,西瓜、甜瓜,還要耐心等待主人把它們修切成彎彎的月牙形,才能上供桌,供桌上最先要的位置,擺放著女主人精心費力蒸出的,用胡麻、菜籽、香豆,紅麴等香料,抹上清油,一層一種顏料,卷成十二層顏色艷麗的,圓圓大大的月餅,上面還用紅色顏料點綴出一朵一朵的小花。
儼然是一家之主的男人們坐在供桌的旁邊,吧嗒、吧嗒使勁吸著旱煙,眼睛瞇成了一道縫,他在欣賞,也在沉思,更多的則是一種欣慰吧。忙忙碌碌的女人們,瞅瞅供桌上還缺少啥,深怕落下遺憾,慌忙將濕漉漉的雙手放在衣服下邊抹一把,算是干凈了,然后點燃三根香,恭恭敬敬對著月亮三鞠躬,嘴里還要念叨點什么。女人代表一家人把祝福、虔誠,一年的辛苦、喜悅,還有對來年的希望,隨著裊裊飄起的煙云,捎給月亮。孩子們興奮地叫喊著,月亮上來了,月亮上來了!
甜甜的聲音驅(qū)散了沉靜。大姐姐中最有威信的梅姐開口了,“瞧,今晚的月亮真美,看,嫦娥帶著玉兔也在看我們呢,”我們趕緊圍在她的身邊,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眺望,真是啊,月亮上面有清晰可見的、高低不平的影子。我疑惑“是真的嗎?”梅姐在我額頭狠狠戳了一指頭,“小丫頭蛋子,懂什么,今晚不許胡說!”我毫不示弱地瞪她一眼“你哄人!”那些大姐姐們不依不饒了,“再多嘴,趕回家去,”我趕緊坐下來,不敢再多嘴。
坐在一起的大姐姐們,仰望著天空的那一輪明月,指指點點訴說著藏在月亮里面的故事,陳述著古老的神話傳說。她們埋怨玉帝心腸太狠,憐憫同情嫦娥的遭遇,更為后羿難過。她們出神地凝視著月亮,臉上顯露著各自的心事。不知誰悄聲嘀咕了一句,聽說今晚要是能在月亮下面穿上針線,說明這個人不但心靈手巧,而且她的姻緣一定非常美滿,因為是月老牽的紅頭繩!
她們不約而同地從懷里取出針扎兒(地方流傳的,酷似荷包形狀),一個繡的很精致的小巧玲瓏的物件。那時候女人們身上都帶著它,在這個小物件上別上縫衣服的針,繞幾圈線,在田間地頭休息時,隨時取出來做針線活方便。她們拔出針,抽一根紅色的細線,對著月亮,在細小的針眼里穿線。在明亮的月光下,她們一手拿針,一手捏住線頭,仔細地穿起針來。好奇心驅(qū)使我們幾個小丫,這邊跑跑,那邊看看。她們?nèi)巳硕紝P闹轮镜貙χ毿〉尼樠,用嘴抿一下線頭,一次又一次地反復嘗試著。有人提醒,穿針時線絕對不可以掐斷!
月光如水,靜靜地傾瀉在幽深的澇池里,天上的月亮在水里,水中的月亮在天上,水中晃動著姐姐們彩色的服飾和青春靚麗的倩影,好一幅中秋夜景的水墨畫。
“我穿過了,”一向文靜的翠姐姐一只手仍然舉著針,另一只手拉著那根長長的紅線。她向大家宣布的時候,我看見了她激動的,掩飾不住的喜悅。姐姐們嘩啦一下圍過來,大家七嘴八舌夸著翠姐,千里姻緣一線牽,你有福氣。翠姐姐抿著小嘴“還不知他是怎樣的貨色,”然后羞澀地低下了頭。有月亮作證,你還怕啥?用你的巧手縫制嫁衣吧!哈、哈、哈!笑聲穿破了夜空,飄向遠方……
我穿過了!我也穿過了!興奮的笑聲,驚動了澇池里邊的青蛙,它們也跟著呱、呱、呱亂叫。不知是不是都穿過了,沒有人刻意追究,但愿她們?nèi)巳硕紡尼樠鄞┻^那根長長的紅線。
讓思緒留在夢中吧。那根長線,寄托著農(nóng)村姑娘們對幸;橐龅你裤胶拖蛲
在歲月的年輪里,她們恪守著古老的傳統(tǒng)習俗,編制著對未來生活的美好夢想。
好多年過去了,每年的中秋節(jié),我都會想起家鄉(xiāng),想起在高高的澇池壩沿上,那些在月光下穿針的姐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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