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 ——穿越時空的回憶散文

　　二十多年來，生死茫茫，思念如潮，不時地淹沒心田，幾度欲書文，以祭奠父親在天之靈，只是拙筆淡墨載不動父親那一生的悲情。

　　關于父親的幼年生活，我是斷斷續(xù)續(xù)從母親和二伯父一家那里聽到的，把故事串連起來總是悲戚滿懷。據(jù)說我那素未謀面的爺爺奶奶家當年乃是當?shù)匦∮忻麣獾牡刂�，可后來爺爺染上了的惡習，敗光了家產(chǎn)，只好出外熬活，家里四個孩子，大伯父已經(jīng)成年，姑媽已經(jīng)出嫁，大伯父不堪勞苦，把年幼的二伯父和還在襁褓之中的我的父親送了人，為此奶奶哭瞎了眼睛，爺爺回來后也瘋了，二伯父還好，被送給他姨，倒也被照顧得妥當，后來置家立業(yè)，生活殷實。而父親被送給一家沒有男孩的家里，那家人對父親并不待見，疏于照顧，父親幼年歷盡艱辛，忍饑挨餓，凄惶度日。聽姑媽說，她有一次去看父親，一進院門就聽父親喊餓，直至走到屋里也沒見那養(yǎng)母給父親吃食，姑媽吵了一架，悻悻而歸。

　　父親養(yǎng)母一家準備把父親養(yǎng)大后招贅給他們女兒，可那女兒成年后另招了上門女婿，成了家，而父親經(jīng)人介紹招贅給遠在七十里外的我的母親，母親姊妹三人，她為老大，兩個妹妹和她年齡相差較大，我的奶奶（實為姥姥）招了父親這精壯勞力，好照顧一家老小。在那饑荒年月，父親起早貪黑地勞作，可人民公社分的那微薄的口糧根本不夠一家吃，每年的青黃不接時節(jié)，父親便和村里幾個人一起拉些家里自制的粉條之類的東西遠赴幾十里甚至百里開外換些糧食和零用錢，那時的交通工具就是架子車，架子車和舊時的黃包車一樣，全靠人力來拉，一路走走歇歇，那吱吱呀呀的車聲吟唱著生活的艱辛，家里嗷嗷待哺的三個幼兒是父親的歡樂和希望，于是，沉默寡言的父親偶爾在人少之處吼一聲秦腔，那高亢的大西北戲曲轉音傾訴著蒼涼和西北漢子史詩般的生存漫旅。

　　六七十年代人們觀念陳舊，身份為上門女婿的父親和同樣善良的奶奶相處并不睦，在稍有身份的鄉(xiāng)鄰中也備受歧視，我幼年的記憶中有父親被人圍著欺凌的情形，那時我幼小的心靈恐懼而茫然，然而父親為人非常友善，貧苦的鄰里鄉(xiāng)親有活有困難，他總是鼎力相助，因此在善良的朋友中聲譽極好。父親頭腦聰明，雖然從小缺少教育，但賬算很快很清楚，聽說生產(chǎn)隊拍戲娛樂時他把角色也演得非常好，他的日子在心酸、勞苦與些許歡樂中一天天度過。

　　改革開放以來，土地包產(chǎn)到戶，家里日子慢慢好轉，哥弟和我相繼上學，由于家底微薄，我家吃的問題不大，可一家的日用開銷和我們的上學費用依然需要父親的`勞作，農(nóng)忙時父親在家忙農(nóng)活，農(nóng)閑時，他便去建筑工地打工。那時機械不先進，建筑工地活很重，工資也很低，父親任勞任怨，還總是友善地幫助工友，日日月月年年，用微薄的收入養(yǎng)活著我們。我雖然出身貧寒，可由于家里只我一個女孩，備受寵愛，從沒干過重活，每年年關，發(fā)小們穿著家織的粗布衣服，而父母總是給我扯洋布，做新衣，依稀還記得當年的花大尼，的確良做的衣衫。

　　天有不測風云，在我高三那年，父親在建筑工地出事了，頭腦受到嚴重撞擊，時清醒時昏迷地持續(xù)了一年，在我高考金榜題名時他卻撒手人寰，結束了他悲涼的一生，臨終時還迷迷糊糊牽掛著我的學業(yè)。

　　后來母親挑起了生活的重擔，二伯父一家也鼎力相助，我順利完成了學業(yè)，過上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可魂掛夢牽的父親，天國里可有一張溫床，讓你安詳悠閑地躺著，再無屈辱，再無擔憂，再無勞苦，有的只是永遠的幸�？鞓贰�…

　　由于特殊的經(jīng)歷，父親的幾個親兄弟姊妹見面不多，每見面總是歡喜又悲戚，而我們堂兄弟和表兄弟姐妹則親如手足，互相關照，慰藉了父輩們當年離散之苦。而今，我們三個孩子相繼成年并中年，母親也年事已高，我們傳承了父親的善良，對年邁的母親也很孝順，愿父親的在天之靈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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