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落的經(jīng)典散文

　　若論起多數(shù)人對夏的印象，那火一般的炎熱可能瞬時便襲卷湮沒了你的記憶，處處都是陽光毫不吝嗇傾潑的顏色，當(dāng)你還在責(zé)怪他過于熱情的時候，你可曾想到這春華成秋碧之間又暗藏了幾多的清香落？

　　題記

　　西北的夏，雖不似江南蟬鳴陣陣，垂柳畫橋，但清灼明亮，更多了幾分飽滿熱烈。就在這個陽光輝麗的夏日，一次與蓮荷的不期而遇，使我對這清而凈的荷香，又多了一味靈明的認(rèn)知。

　　去年七月間，前往友的居處探訪，臨行時遂電話告知，得知我來，友自欣喜，早早便在車站接待守候。等車到達(dá)，已近午后，許久不見，相互免不了慰心暖意的寒暄，一路回友家的路上，路旁野花如氈，林蔭漸密，輕嗅風(fēng)里溢漫著田園的清新，心神也隨風(fēng)駘蕩。

　　路行過半，行至一處，忽覺陣陣幽香撲面而來，連忙停車顧盼尋香。遇著了，還是遇著了，一池的綠云連綿，一池的荷香瀲滟，就在這鄉(xiāng)間不惹眼的路邊與蓮荷偶遇，卻讓我剛剛安撫下如遇舊知的歡欣，又上心頭。

　　很早之前記得曾在書中讀過一段對香味的解讀。所有的香是具有質(zhì)感的，梅香屬于月光，蘭香應(yīng)屬深谷絕壁，菊香卻和田壟不分，而桂花則宜于在一家人四合院初醒的韻律里含芬吐馥但荷香是云夢大澤中升起的幻象，是神秘池沼中冒出的魔法泡影，它的香氣亦靈亦肉，令人悵悵惘惘，目奪神授，而不知所從。多么的亦真亦幻？即貼切又飄渺，仿佛蓮荷生來就不為凡間所物，從神佛之境誤落，令人恍然有隔世之想。這也使我在腦海里對蓮荷的印象尤深，即便欣羨，卻是極少動筆去容描，怕自己筆拙，壞了蓮荷的雅潔與禪意，反倒令她沾染了幾分塵俗之味。

　　立于一汪池水之畔，池中有絕美的荷花布陣，清艷艷倫，暗散沁香，怎能不使人屏息注目，心生凈潔？但這千柄高荷，并不如我所想象的不近凡塵，片片蓮葉寬展舒伸，沒有驟雨打新荷的纖柔多愁，倒似從余光中詩行里走出的娉婷女子，她用闊些的'荷葉包裹著月光，回去之后夾在唐詩里，扁扁的，像壓過的相思。

　　池水靜，花妍姿意而放，朵朵溫婉潔白，沁出的不正是李漁《閑情偶寄》中蓮荷的古韻幽香。芙蕖自荷錢出水之日，便為點綴綠波；及其莖葉既生，則又日高日上，日上日妍。有風(fēng)既作飄飖之態(tài)，無風(fēng)亦呈裊娜之姿，是我于花之未開，先享無窮逸致矣。迨至菡萏成花，嬌姿欲滴，后先相繼，自夏徂秋，此則在花為分內(nèi)之事，在人為應(yīng)得之資者也。此時的蓮，靜美如斯，可以看到一株蓮花就是一個完美自足的世界，雖不見高堂廟宇的襯托，也足以使我不勝低回。此時的香，渺渺之中帶著絲絲縷縷的牽絆，靈性飄逸，忘我地存在著，于紅塵中早已忘卻了時間為何物，恍若只待與我這有緣人那滄海桑田的一遇。

　　忽覺池水晃漾，搖碎了身影千瓣，原來是主人泛舟采蓮其中。細(xì)看這種荷的老人對這滿池的素馨竟無知無察，沒有綠云蔽眼，自顧搖櫓花間，眼里只剩下荷池般如水的平靜，我自無法揣測老人的內(nèi)心，或許，這老人家與花的同根同色，對蓮的不知不識，反就印和了禪宗真空不空的境界吧，相比，倒是我的心顯得有些滿了。

　　人生是這樣的遼闊，總覺得無限渺遠(yuǎn)的天涯處有人在等我，然，正因了與一株蓮在天地間的偶然相逢，才使我在役役旅途的瞿然四顧中多了幾許安然，因為我在水影花香中找到了另一個自己，知道我不是煢獨一人，還有蓮心如我，在同我一路依傍前行。

　　如今六月夏值正濃，每每憶起那蓮荷千朵，炎炎之中內(nèi)心卻也陣陣清涼，知曉這是蓮荷在心池次第而放，蓮香微醺著悠悠歲月焉靜的時光。這個季節(jié)，一定還有和我一樣心性的人，在清風(fēng)中聆受蓮荷帶來的靈明。不禁問自己一句，還在竊香嗎？應(yīng)該是吧，因為我心已澄然俱凈，靜待著一縷清香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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