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依稀散文隨筆
如今,人們生活水平越來越高,物質(zhì)也大為豐富,可就是找不到當年那種過年的感覺了。每逢年節(jié),我的思緒就不禁回到三十年前,找尋當年那種熟悉的年味。
一 趕集
當年,一放寒假就意味著年節(jié)臨近,我常把大紅獎狀捧回家,父母也常帶我去趕集購物以示獎勵。集市距村里約十里路,我們家住在塬上,常和母親步行去趕集。
過年買新衣服是必須的,那時基本都是由裁縫量體裁衣,我會在年節(jié)穿上喜歡的公安藍,而且一穿就是半年。衣服通常會縫上衣兜,方便存放零食和玩具。
除了衣服,就是采辦年貨,比如紅紙鞭炮,門神年歷等。紅紙是用來寫對聯(lián)的,一開始是父親寫,后來父親不在了就由我寫,因此我練就一手還過得去的毛筆字,日后在部隊還出過板報。如果我獲得獎狀是帶日歷的,家里的年歷就省了。家里會把帶有學校公章的年歷貼在墻上一整年,令親朋們頻頻夸獎。
趕集不只是采辦年貨,有時還要去賣農(nóng)產(chǎn)品換錢以備家用。印象較深的是,一次我和母親去市集賣過大公雞。那只大公雞一身潔白羽毛,頭頂血紅雞冠,很討人喜歡,陪伴我和弟弟好長時間。我和弟弟對它日久生情,愛護有加,很舍不得賣掉它。但那時家里經(jīng)濟不很寬裕,父母想趁年節(jié)能賣個好價錢。
我們在那等待大半天,先后有幾個人過來問,但都給出的價格偏低,而且還挑三揀四。最后有一位城里工作的中年大叔終于給出我們的心里價位,母親興奮地從竹籠中抱出大公雞。
公雞似乎知道要離開我們了,就用力煽動翅膀掙扎。這位中年大叔一手拎起我們心愛的大公雞,狠狠地摔在街面堅硬的地上。只聽很大的一聲悶響,地面飛起一陣塵土,頓時大公雞嘴角淌出了血,羽毛也掉了一些。我的雙眼已經(jīng)模糊。
二 蒸饃
每當過年,母親要蒸許多花饃,一部分用來送給親戚作為年禮,另一部分用來給家里人食用。蒸饃是很耗費時間和精力的,通常要磨幾口袋小麥,取大量精白面粉,再用一團老面混合發(fā)酵放于火炕,等次日面發(fā)好了,拿到案板上開始手工揉搓,切割,造型,點綴,最后放于籠屜中熱蒸。為了讓花饃更白一些,還要用硫磺熏。蒸出的花饃有老虎,魚等,出籠后,這些花饃香味撲鼻,形態(tài)惟妙惟肖,非?蓯邸
蒸饃時除了面要發(fā)好,火候也很重要。我們要準備幾大籠曬干麥草,期間火不能斷,柴不能少,否則蒸出的饃形狀不好看。為了能知道花饃蒸好時間,要在鍋底放上一個小瓷碟。水沸騰后,瓷碟在鍋底發(fā)出響聲。等瓷碟不響了,說明花饃就蒸好了。
北方的冬天很冷,鍋灶都連著土炕。一邊燒火蒸饃,一邊還要注意炕上的溫度,以防炕上的被褥和席子被燒著。
除了這些,蒸饃用的麥子須選顆大粒圓的,磨面時要取第二道面粉。如果麥子收割時遇到陰雨天氣,那樣麥子受潮發(fā)芽,磨出的面粉稍顯灰色,蒸出的花饃口感也欠佳。
三 除夕
之前,要先打掃好房屋,通常全家齊上陣,庭院屋內(nèi),房頂?shù)孛妫揖咴O(shè)施,全部要清洗干凈,物件要扔掉一些破舊的,換上一些全新的。
除夕下午,一邊擦凈門框,熬制漿糊,一邊剪紙研磨,書寫對聯(lián)。父親比較喜歡文學,曾在生產(chǎn)隊務(wù)工時在報刊上發(fā)過小文,字也寫得帶勁。他從農(nóng)歷書附頁中選好對聯(lián)內(nèi)容,就揮筆疾書,我和弟弟站在旁邊幫忙,看著他寫字也是一種享受。
等對聯(lián)寫好,墨跡晾干,我們就端著熬好的漿糊到院門口,開始張貼對聯(lián)。記得那時糧食短缺,有饑餓難耐的.小孩常偷漿糊吃。我和弟弟幫助父親,不一會兒對聯(lián)就貼好了?粗N好的大紅對聯(lián),一下子覺得家里非常喜慶。
要準備年夜飯了,一家人在廚房忙活著,包餃子、搭油鍋、燒燴菜,忙得不亦樂乎。不一會兒,誘人的香味就彌漫出來。
夜幕降臨,陸續(xù)有人家開始燃放花炮,一直放到晚上十二點。鞭炮寓意著一家人來年的運氣,鞭炮聲越響,說明家里來年運氣越好,莊家竟能大獲豐收。
四 拜年
初一上午,人們早早起床,穿上新衣,開始拜年。孩子們早已排隊等候在長輩面前,磕頭作揖,祝健康長壽。長輩們給孩子們一個個派發(fā)紅包,祝學習順利。
然后,家里大人帶著孩子們,挨家挨戶輪流拜年,送上新春第一聲祝福。有些還要坐在一起,圍著火爐或圍坐火炕,道家長里短,說今年的收獲,說來年的打算。
初二,人們開始走親戚。帶上蒸的花饃和禮品,步行或騎自行車,到親戚家去作客。公路上,常能見到來去穿梭的人流或車隊。親戚們知道有客要來,遠遠地站在路口迎接。
接到客人后,連忙招呼著進屋落座。這時,屋里通常已有好幾位先到的客人,大家不管以前見過與否,忙起身相迎,一起熱情地聊起來。
記得我和弟弟那時常在塬下的二爸家住一晚上,與堂哥和堂妹一起玩耍,堂哥比我大一歲,而堂妹比我小一歲,我們很有共同話題。
有些家里親戚多的,走親戚要排到初十前后。但大家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一種拜年方式,樂此不疲。
五 送燈
從初五開始,陸續(xù)有親戚開始為孩子送燈籠。陜西老家的這個習俗一直沿襲至今。天黑后,孩子們點上心愛的紙燈,排隊走到村中巷道。瞬時,花花綠綠的紙燈形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線,為黑暗的鄉(xiāng)村增添了不少年節(jié)樂趣。紙燈無論各種造型,但都只能點蠟燭。故提燈籠時要十分小心,稍不注意火苗就會燒著燈籠。
我最喜歡的一款是風車燈籠,點上蠟燭,迎風向前,風車轉(zhuǎn)動,火苗晃動,當時真羨煞無數(shù)小孩。孩子們提著燈籠,或放鞭炮,或捉迷藏,好不開心。
十二歲前,家里要為孩子舉辦完燈活動,祝福他由少兒順利成長為兒童。通常親戚送來手電筒或馬燈作為賀禮,而家里則要擺上幾桌餐酒宴請賓客。此時,一大家人歡聚一堂,其樂融融,共敘天倫之樂。
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些年俗也在不斷消退,我們僅能通過一些零散的記憶,將它講述給一代又一代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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