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棕櫚隨筆散文

　　我從樹下走過，風(fēng)中的樹葉在熱烈的訴說。

　　你若莊子筆下蹁躚而飛的蝴蝶，尾隨我，從鄉(xiāng)下到這里。

　　你如他鄉(xiāng)令人潸然淚下的故知，驀然地，矗立，相逢在這里

　　風(fēng)，從你的蔥蘢的指尖滑過，嘩嘩作響，我，佇立，就像是在兒時的夢里。 看見你，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間縈繞，飄忽閃躍。

　　筆直的干，一圈圈的年輪，讓我能從這里回望你我走過的歷程。

　　曾經(jīng)的你沒有見過這樣的高樓林立，沒有見過這樣寬闊的馬路，沒有見過這些精心培育過的鮮花，沒有見過這么多衣著光鮮的人，更沒有見過這么多整齊劃一的兄弟列隊站立。

　　你，扎根于貧瘠的那片坡地，有山澗的溪流作伴，有荒坡上的灌木叢為友，在那樣的土地上很舒適的伸展你的手掌，把它伸向日月星辰，吸天地精華。

　　我記得叔叔伯伯們因你而發(fā)亮的眼睛，你給他們送去福祉，可你默默、默默地付出，不知道自己的價值。那時候，家禽是家里重要的經(jīng)濟(jì)支柱，一般人是寧愿自己吃不飽也要喂養(yǎng)一群雞或是一群鴨的。偶爾地，有重要親戚家生小孩了，沒有其他的禮物可以相送，就把家里的舍不得吃得雞蛋、鴨蛋送去，甚至要送一只雞或是一只鴨，那時候，是沒有什么便利袋的，人們就地取材，在棕櫚樹下砍下兩片葉子，像手掌樣的合攏，順著邊緣用棕葉編織，一只漂亮的、帶著清新氣味的，環(huán)保養(yǎng)眼的天然棕葉袋子就成了，把鴨或是雞放進(jìn)去，它們很是享受地呆在里面，既可以無聊地梳理棕葉，也可以吮吸棕葉的水分，更可以自由歡暢地呼吸，小時候，經(jīng)�？梢钥匆娨蝗颂糁鴵�(dān)子，棕葉袋忽然伸出一個火紅雞冠，小眼睛四處的看看，又倏忽鉆進(jìn)那一片綠中。多像嬌羞的坐在轎子里的新娘，不知道自己離開了那個熟悉的家又將去哪里。棕葉袋里盛放著它的憧憬與不安，也飄蕩著它的幸福與忐忑。

　　也看見老人們手中搖著的蒲扇，坐在幽深的小巷中，古老的窗欞前，厚重而古樸的大門，帶著溫度氣息的門環(huán)，蒲扇搖動，在那個四角的天井中把那么個悠遠(yuǎn)的故事扇在了你的面前。

　　蒲扇有兩種，有直接取材的，把棕葉砍下，剪成圓形的，一把簡單的蒲扇就成了。你也許見過濟(jì)公手中的蒲扇吧，簡潔，質(zhì)樸，無需修飾，無需多言，它的魅力盡在其中。阿公、阿婆們喜歡這樣的蒲扇，夏夜的場院中，講著牛郎與織女的故事，講著岳飛的精忠報國，講著聊齋里的鬼怪……搖著蒲扇，清涼了多少兒童的夢，也放飛了多少兒時的希望，蒲扇陪伴著孩子們“臥看牽牛織女星”的同時，開啟了另一片天地。

　　另外一種，制作工藝就比較復(fù)雜了。把棕葉浸泡在水中，撕成均勻的條狀，需心靈手巧者編織，一把心形的蒲扇才有了雛形，還需加工蒸煮去色，一把潔白漂亮的扇子才可以在手中搖起。閉上眼，是不是看見奶奶的那把為你驅(qū)趕蚊子的蒲扇，不再光潔，不再漂亮，卻更多的帶有奶奶的氣息。搖呀搖，搖見了奶奶的白發(fā)，搖見了母親的燈下剪影，搖見了故鄉(xiāng)的老屋，屋前的槐花樹，成片的竹林，林中的童年，搖進(jìn)了你的夢鄉(xiāng)。

　　夢中的.我，看見自己佩戴著兩個漂亮的用棕葉編織的蟈蟈籠子，飄著美麗的棕葉流蘇，赤腳在池塘邊跑著。故鄉(xiāng)的云在夢中飄蕩，故鄉(xiāng)的小河在夢中流淌，故鄉(xiāng)的柿子樹爬滿山坡，東家的大伯正吆喝著牛走向田間，牛糞里還帶著青草的氣息；領(lǐng)家的蘆花雞下了蛋吧，正紅著臉龐，聲聲歡唱；小丫又扯壞了褲子，她媽媽絮絮叨叨的責(zé)罵著；誰家的廚房響起了“邦邦”的聲音……

　　我總在神思恍惚的剎那，鄉(xiāng)間的小路的氣息撲鼻而來；總在我凝神的片刻，聽見故鄉(xiāng)山水的呼喊，故鄉(xiāng)人的智慧更是無與倫比的，無論物質(zhì)怎樣的貧瘠，總是在苦澀的生活中點燃希望的亮色，我的棕葉編織的玩具，給了我多么快樂的童年。

　　而大雪紛飛的日子里，棕樹更是有它特別的作用，棕片可以直接割下賣錢，也可以把它捶軟，貼在木板上，不久它就成了鞋底殼子，你的千層底鞋子，就有它的蹤跡。午夜夢回的時候，多少次看見母親縫衣納鞋的身影，清晰如夢，夢醒凄涼。

　　更有人冷的難耐，就直接把棕片塞在了那個陰冷破洞的鞋里，班上的單親兒童皮蛋老是在我們上課的時候，悄悄的在鞋里扯展棕片，暖和著麻木的腳，突然咧開嘴，幸福的笑了。

　　還有花花家，沒有多余的墊被子，她媽直接把棕鋪在了床上。大爺家的太師椅上一直就有它的身影……

　　我小時候喜歡細(xì)數(shù)棕樹的年輪，那么明晰，那么直接。據(jù)說棕樹有奇特的習(xí)性，如果它身上的棕片沒有被割下，沒有裸露出他的樹干，它就會死亡。世上還有這樣的殉道者，為你，甘心付出所有，甘愿受刀割，甘愿被剝皮，不奉獻(xiàn)的那天就是死亡的開始。

　　死亡也沒有終止它的奉獻(xiàn)，你可以用棕桿搭建豬棚、羊圈，甚至把它用鋸子鋸下一個均勻的圓餅，它就又可以來做鄉(xiāng)村孩子們獨輪車玩具的材料了。

　　棕櫚樹全身是寶，葉、花、果都可入藥……

　　往事已隨風(fēng)而逝，一切的功用別人都不知曉了，城里的人不認(rèn)識你，你，是行道樹，作為觀賞的樹，生長在這里。白天吸塵，夜間加工氧氣。并作為樹的形象，把最美留給這里。

　　風(fēng)過，葉訴說。

　　聆聽，我懂得。

　　那個為你付出的樹，那個為你付出的人，那個為你付出的鄉(xiāng)村，那個遙遠(yuǎn)了的過去。

　　遠(yuǎn)了，但在你的夢里、心中。

　　見或不見，都在那里。

　　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這是你一生的寫照。借此寫給我的故鄉(xiāng)，我故鄉(xiāng)的人。

　　遙遠(yuǎn)的鄉(xiāng)下茉莉花開收藏時光人生是一場旅行今夜，我與孤獨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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