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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煙深處散文

    時間:2021-01-08 18:52:08 散文雜文 我要投稿

    寒煙深處散文

      1、

    寒煙深處散文

      畢竟是暮秋,沿途仿佛一幅清遠(yuǎn)靜美的山水畫:綠的香樟,紅的楓葉,白的蕎麥,黃的銀杏,漸漸干涸的褐色水塘,以及一莖一莖枯萎了殘破了的荷,這些色彩如此濃烈,又如此頹靡,來不及細(xì)細(xì)去欣賞,我轉(zhuǎn)過身來,看烏石山蒼茫嵯峨,山門巋然立在眼前。

      走過古舊的小橋,我抬頭看這座石砌牌坊,我能不能不去想象這之前它有蕭索,有多殘破,經(jīng)歷的歲月有多滄桑?我只看到它已經(jīng)修葺一新:牌坊頂端飛檐翹角,“烏石寺”三個字遒勁有力,楹柱雕刻精致,兩旁石獅威武。登上垂帶踏跺,山門后有石階綿延而上,仿佛要帶我走入另外一個世界。

      不禁笑起。之于烏石寺,它并不是我心心念念的風(fēng)景,卻一直以久遠(yuǎn)、神秘和那些散落在民間的故事占據(jù)著我的一些心緒,這個暮秋的午后,我那么隨意地靠近,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將會是一段怎樣的旅程。

      沿石階盤繞而上,兩旁是茂密的松林,風(fēng)滑過時發(fā)出漫無邊際的摩擦聲響,沙沙有聲;間隔夾雜著的是在春日如同繁密花海的杜鵑花,此刻是樹葉茂密的綠樹;不遠(yuǎn)處有溪澗傳來清冽的叮咚躍動,婉轉(zhuǎn)空靈。連心情也開始明媚起來了,走在這古嶺石階上,整片山林幽寂,人也心清氣爽?赊D(zhuǎn)眼山勢已經(jīng)開始陡峭,石階隨山勢不再平緩,我往上登,慢慢地,我聽見了自己的腳步聲,喘息聲,再來不及看兩邊的風(fēng)景,一座石亭赫然入目。

      一定是烏石山人知道山勢高聳險峻,才在這半山建造石亭,好讓行路人休憩飲茶。我心里突然感受到了一些恩惠,便笑著看飛檐翹角的石亭。亭內(nèi)石凳清幽光滑,四根楹柱上的題字蒼勁渾圓,大塊青石鋪成的地面雕刻著精美的圖案,可是當(dāng)我抬眼回望,我竟然有了片刻的恍惚,這是在高處才可以看見的景色:淺淡陽光下,遠(yuǎn)處村莊星羅棋布,田野阡陌縱橫,千里崗山系在這里橫亙千里。不由得嘆息,眼前如此之美。

      有巨石橫躺在路的一邊,巨石中間有深深裂縫,才驚奇它的凋寂和突兀,“神石母”三個字已經(jīng)落入眼里,再看著巨石前插著的密密香燭,不由得隨下猜測,想必除了一個神奇的傳說,一定還有著年年歲歲里過往香客虔誠的心。

      來不及深究,我已經(jīng)氣喘吁吁,腳下卻仿佛還是走不完的石階,稍停留,往上看,山林清寂,悠遠(yuǎn)。

      2、

      一邊是連綿起伏的墨色山巒疊影,一邊是濃密的灌木叢掩隱的陡峭山崖,越往上,我越想知道我所要抵達(dá)的烏石寺是不是就在這樣的懸崖邊上,走著,望著,甚至突然有了如同行至山窮水盡疑無路的困惑,眼前卻驀地豁然開朗了起來。

      空曠的平地。石制的雕欄。雕欄外樹蔭遮天蔽日的古樟。如鏡子般平滑的安靜湖泊。湖泊邊上青郁如墨的竹林。這是古人說的世外桃源,還是隱藏在深山老林里的洞天福地?我眨著眼睛,登山的乏倦瞬間隱去了,我所看到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所在呢,幽靜的,開闊的,綠色蔥蘢的,風(fēng)中還飄過淡淡的樟樹清香,其實(shí)不止樟樹,還有竹子、馬尾松和野菊的香氣,它們混雜在一起,散落在清新的空氣里,那么濃郁,又那么幽雅。幾個年輕的女子正在湖邊拍照,偶爾輕輕地說著,她們一定也是怕擾了這山林的靜寂,又怕一不小心就帶上了塵俗的喧囂吧,才這樣安靜地佇立,淺笑嫣然。

      這一刻,我想我是驚艷的,迷醉的。我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驚異著古樟的枝繁葉茂,不對,不止一棵古樟,它居然有五棵,它們就那樣挽著手,倚靠著,糾纏著,交織著,分不清誰是誰的枝,誰是誰的葉,卻一樣的蔥綠如墨;若不是那調(diào)皮的小魚游過來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藍(lán)天白云的倒影在這湖水里會有多清亮呢,此刻它那么安靜地依偎著古樹和竹林,全然不去理會那游弋的魚飛掠的鳥,以及飛鳥那婉轉(zhuǎn)輕靈的鳴唱。沿著腳下的路,順著雕欄,古樟深處,我看見了一座規(guī)模宏大的廟宇,這是烏石寺。

      我跋山涉水,就是為目睹傳說中的烏石寺,這一刻,它那么恢弘地矗立在我的眼前,寂靜的,典雅的,繚繞著的裊裊佛音里,仿佛遺世,又仿佛等候了我許久許久。

      這是前世的一場約定,還是冥冥中的一個召喚?當(dāng)我看著那張那么慈祥那么從容的臉在鼎盛的香火氤氳中如此淡定地注視著的時候,我的心,瞬間便寧靜了。我久久地站著,仰望著,任時光蒼茫飛逝。此時,正有身著黃色僧袍的僧人在一邊低眉敲著木魚,輕輕唱頌著經(jīng)文,而似乎是千里迢迢奔赴而來的幾個香客正長跪著,求拜著,仿佛要將心里所有的溫情與心愿,所有的不平事與苦難心都一一說與佛聽。我看著,只看著,這一刻,我如此松懈,如此敬慕,又如此安靜。

      閉眼,合掌,我默默祈愿,無比虔誠。

      陸續(xù)有游人香客走入,我輕輕地退出來,看莊嚴(yán)殿宇,想著晨鐘暮鼓里,它的神圣與久遠(yuǎn)。

      3、

      “你來了”,這三個字,是烏石山的神秘禪語,相傳,它是北宋紹興年間烏石寺高僧圣悟禪師在觀音洞旁的石壁上為迎接岳飛寫下的字。這,該追溯到多久遠(yuǎn)前呢?歲月的云煙早已經(jīng)開始彌散,時光里,是不是還有那年那月斑斑駁駁的印記?

      寺院后有一條蜿蜒的山路,寂靜而幽深,我繼續(xù)往上,那里是觀音洞,也是幽巖洞府。

      我不知道我是用怎樣的`心靠近的,安靜,沉默,或者嘆息,我甚至忘記了登山的疲倦,洞府其實(shí)是接近山頂?shù)膽已孪乱粋深深洞穴,洞頂有一泉清水滴下,經(jīng)年不斷。洞口圍砌了黃色矮墻,墻上有書法臨摹,岳飛的《滿江紅》、《小重山》,而洞府的另一隅,“岳飛”手執(zhí)大刀威武站立。

      大凡烏石寺,人們總會說起岳飛,但是岳飛真的來過嗎,還是后人杜撰的一些歷史場景?可眼前的雕刻、書法,以及縈繞著的一些氣息分明是一場時光的錯亂,恍惚閃過的光與影里,岳飛正帶領(lǐng)著“岳家軍”奉十二道金牌返京。我能不能去想象那一刻他的悲痛和無奈,路經(jīng)烏石山,風(fēng)光再秀麗,景色再旖旎,怎樣去入他的眼,前途那么渺茫啊。

      然,這世間分明還有一種玄學(xué)叫未卜先知,圣悟禪師已經(jīng)算出一切,包括未來,他對岳飛說“你來了”,他煮面給岳飛充饑,卻將醬油佐料放在面條下面。聰慧如岳飛,如何不懂?他讀懂了禪師說的“你來了”,他也明白了禪師煮面時暗藏的玄機(jī),面條不能翻,如同注定他不會去“了”,亦不會去“反”,所以他舉碗摔面,不辭而別。

      若是我,面對著禪師篤定的神態(tài)和話語,我會怎樣去選擇?會選擇退一步的海闊天空,還是明明知道前方是萬劫不復(fù)的深淵仍舊舍身縱身躍下?岳飛選擇的是后者,畢生精忠報國,他早已經(jīng)萬死不辭。只是啊,我如何去想,摔碗訣別的那一刻,他是怎樣的悲壯,怎樣的隱忍,和怎樣的毅然決然?

      圣悟禪師算的真的很靈驗(yàn)是不是,所以千百年來烏石寺的香火長盛不衰?但是,我寧可相信這只是一個散落在民間的關(guān)于烏石山的傳說,我也不想理解成這是岳飛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兇多吉少。不是嗎,他是岳飛,他不會去做有悖國家和民族的事,但結(jié)果,偏偏如禪師所暗示,偏偏發(fā)生了那讓人痛心的千古冤事。突然喘不過氣來,我捂住胸口,這世間,怎么會有那么多遺憾,不平,和揪心的傷痛?

      石壁上,是曾經(jīng)沿石壁飛瀉的瀑布痕跡,我抬頭,久久地凝視,他們說,這就是岳飛摔掉的面條,也是這世間,最酸楚的淚。

      走一回幽巖,我長長地嘆息。

      4、

      是戀戀不舍嗎,還是一段行程結(jié)束的時候總會思緒萬千?

      站在山腳,我頻頻回望,眼前山川如此秀麗。百步嶺上的石階如同天梯盤繞而上,烏石山突兀而起,暗褐色的峰頂如同巨獅寤醒,咆哮山谷,又如同鋼鑄鐵澆的巨大煤塊,這是一幅清雅的山水畫,而峰頂,又分明是這山水畫中的一團(tuán)潑墨,酣暢淋漓,蒼茫渾然。

      耳畔幾聲清脆的鳥鳴,幾只飛鳥從眼前忽閃而過,這是倦鳥知返么?我抬頭,夕陽漸漸西下,有薄霧輕盈地繞著濃郁的山林,暮色開始彌漫,那么,我亦歸去?

      歸去。歸去。

      不說我看見了什么,我如何感慨,也不說我許下了什么愿望,看著烏石山,我告訴自己我只是很悠閑很愜意地走了一回家鄉(xiāng)的風(fēng)景,它滌去了一些歲月的塵霜,讓我在這個暮秋有了一種最清寧的心情,閱讀著時間,閱讀著天地,一如李敬曾題“朝駕巾車上碧山,暮隨明月下山還;仡^卻望山中寺,半在寒煙古木間!

      半在寒煙古木間,是寺院,是風(fēng)景,還是烏石山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漫長歲月?也許都是,也許都不是,而時光轉(zhuǎn)眼已過千年,總有一些會留下來吧,留下來,掩隱在寒煙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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