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在泥土里散文
前段時間吃龍眼,吃完沒有將龍眼核立刻扔掉,而是都保存了下來,想按照網(wǎng)上說的方法種一盆水果盆栽,先是泡在水里,待其發(fā)芽后種在泥土里。
我興致勃勃的將留有果肉的龍眼核泡在水里,每天清洗一遍,直至果肉完全脫落,過了好幾天,卻還不見種子有發(fā)芽的跡象,一粒粒果核看上去圓潤飽滿,棕褐色的果殼看上去很復古,像是個老古董似的。老古董就是頑皮,不肯開口吐露嫩芽。失去耐心的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將一部分果核種在了小花盆里,澆透了水靜靜等待,還剩下一部分依然泡在水里,看看哪個先發(fā)芽,也好做個對比。
三天之后,種在泥土里的龍眼核已經有了小小的裂縫,依稀可以看得到嫩芽即將破土而出,而泡在水里的龍眼核依舊很頑皮。原本以為水培的種子比土培的更快發(fā)芽,實驗證明最先發(fā)芽的卻是土培的龍眼核。
一個暴露在清澈透明之中,一個則隱藏在黑暗之中,按理說難道不應該是前者更具備競爭力嗎?可是為什么,一顆小小的種子,它的驚人爆發(fā)力卻蘊藏在黑暗的泥土里?
之前也養(yǎng)過不少綠色植物,滴水觀音、綠蘿、虎皮蘭等等,盡管養(yǎng)植說明上說,這些植物都是水土兩宜,但事實上,水培的與土培的還是差別很大。
毫無疑問地,水培的看上去更賞心悅目。透明的玻璃器皿里,簇擁著一叢叢茂密的綠色,白色的根系密密實實的糾纏在一起,美觀卻很嬌弱,經不起太陽一個熱烈眼神的片刻注視,更無法應對多情霸道的風之逗留。而最重要的則是她太過敏感,無法忍受主人的疏忽,偶有犯懶,便賭氣般不吃不喝,迅速地枯萎。
土培的植物就不一樣了,記得第一次養(yǎng)滴水觀音,先是水培,養(yǎng)了沒幾天,最后還是轉為土培。水培的葉子都是嫩綠色,弱不禁風的,而養(yǎng)在泥土里,則是另一番模樣,葉子的顏色漸漸轉為墨綠,莖桿也堅韌了許多,不需要我過分的呵護,如若離開幾日,也是安心的。
同一種植物,養(yǎng)護的.方法不同,最終的結果也是大相徑庭。用心呵護一盆綠色植物,親眼見證它的成長,從一顆稚嫩的芽長成一道美麗的風景,這就好比見證一個孩子的成長,從咿呀學語的孩童到風華正茂的青年。
過分的呵護實則是溺愛,養(yǎng)在溫室里,嬌嫩脆弱,在風雨面前容易一蹶不振。象牙塔里的孩子,多么像是水培植物,生長環(huán)境單純,總是被過分的保護,雖不染纖塵,潔凈美好,但卻脆弱敏感,不堪一擊。
適時的放逐,看似欠缺溫柔,實則用心良苦。成長的過程中倘若只有鮮花和掌聲,遠不能稱之為真正的成長,有質感的成長還該接受暴風雨的洗禮,深埋于泥土中儲備能量時的堅韌,以及被忽略的一段時光,在靜默中爆發(fā)出不同尋常的力量,如此,生命力才能更加旺盛。
培育較植物猶如教育之于人,二者有異曲同工之妙。在現(xiàn)代社會四加二加一的家庭模式下,孩子的教育問題是頭等大事,因為稀少,所以太多孩子被寵壞,他們是吃著進口奶粉,用著電子產品長大的一代,他們通常在優(yōu)渥的物質環(huán)境中成長起來,與土地完全疏遠,與生命的載體有著深深的隔膜。
土地,是世間萬物生長的載體,是人類最原始最天然的家園。工業(yè)革命促進城市化,城市化又促使人們與土地日漸疏遠甚至完全脫離,有多少人,遠離故土,去到一個個陌生的城市里尋求文明的足跡,與文明靠的越近,離家鄉(xiāng)就越遙遠,到后來就真的回不去了,而那一座座由陌生到熟悉的城市里似乎仍舊盛放不了一種叫做“靈魂”的東西。
常常會在不經意間,聽到一些家長對小孩子訓斥道:不要玩土,不要玩土,說了多少遍了,怎么就是記不住,弄臟了衣服看我怎么收拾你!
土地,原本是我們最該親近的像母親一樣的存在啊,我們心安理得的遠離了故土,卻還要自作聰明的教育孩子遠離泥土,因為怕泥土會弄臟孩子的衣服。在我看來,在城市里度過童年的孩子其實是不幸的,相比在童年時代在鄉(xiāng)村度過的孩子,他們的成長盡管有很多的玩具,零食作陪,但他們卻少了很多與大自然親近的樂趣,鮮少體會在原野上奔跑的恣肆,無法親眼見證一粒種子從萌芽到開花再到長成顆顆飽滿的果實這一奇妙歷程。當然,他們最不幸的便是沒能親手觸摸泥土的芬芳。
勞動使人充實,并帶來收獲,與土地脫離的時間久了,偶爾與泥土親近,雙手載種一盆綠色植物,泥土鉆進指甲縫里,修剪植物的枝干,嗅著葉子的清香,讓清水滲透花盆里的土壤中,雙手雖變得粗糙,當下的內心卻是充盈的,踏實的。
當我們的腳步遠離了原始的大地母親,我們所能做的事,便是盡力讓精神長在泥土里,讓靈魂有所依托,根系蔓延,牢牢守護住我們的家園。沒有比長在泥土里,更讓人覺得踏實,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