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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流的散文
一
在母親的觀念里，像我這樣的女孩子就應(yīng)該好好在家待著，讀讀書，上上網(wǎng)。而我卻是一個閑不住的女孩子。我喜歡獨自行走在各個大街小巷，感受人間冷暖，體會喧鬧過后的那一份靜謐。
我今天要講的故事，要從一次難耐寂寞的外出說起。我生活的這個小鎮(zhèn)名叫水冶鎮(zhèn)，坐落在安陽市安陽縣西部，是河南省安陽市境內(nèi)的小鎮(zhèn)之一，因諸多重工業(yè)工廠在此落戶，帶動了發(fā)展的同時，也給環(huán)境保護(hù)方面帶來了極大的隱憂。
星期五下午，持續(xù)了近一個星期的霧霾天氣終于放晴，人們那鋪滿愁緒的臉上，在陽光的撫慰下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我站在窗前，看著滿樹的陽光稀稀疏疏地撒在我的窗臺上，地上樹影微微搖晃�！办F霾在此逗留了一個星期，想必人們也都悶壞了，急著去外面放飛心情或去商場采買各種日用品吧�！毕氲綗狒[的集市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無法抑制想要出門的欲望。一番梳洗過后，我拿著隨身攜帶的挎包，出門了。
正如我所料想的那樣，街上的確很熱鬧。車來車往，汽笛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人們之間久違地問候著。我走到十字路口，紅燈已經(jīng)亮起，這使不少上班族都焦急不已，按照我們這里的規(guī)定，遲到是要扣獎金的，所以我的父母也是每日早出晚歸�？粗麄兘姑伎嗄樀臉幼�，聯(lián)想到父母整日里的朝八晚六，我不由心生同情。
在工人們的抱怨聲中，綠燈終于亮起，人們爭先恐后地穿過馬路來到站牌前等公共汽車；我也隨大流兒地跟了過去。汽車終于駛來，人們興奮地?fù)]手?jǐn)r車，眼里充滿了期待。車上下了一班人，又上來一班人，大家爭分奪秒，你擁我擠。
公交每五分鐘一班，這樣的場景也一直重復(fù)地上演著。
我佇立于一旁，冷眼旁觀。這世上人們每天都為生計而奔波著、忙碌著，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隨波逐流呢？想著想著，又一班車駛來，我跟著人群一起上了車。
二
因為正是換班的時間段，所以車上的人很多，我在臨窗的位置占了一個座位，這輛公交實行的是人工售票制，這樣也好，就免得在晃動的汽車上走來走去，提心吊膽了。這時原來靜靜坐著的售票員來了。
“去哪兒？”售票員是一位年輕的姐姐，二十五六的樣子，她背著斜挎包，穿著紅襯衣，外面套著一個藍(lán)馬甲，上面印著四個白色的大字：公交公司。
“安陽總站。”我說著遞給她五塊錢。她沒有看我，只是用靈巧的手指麻利地從票據(jù)本上撕下一張票遞給我，然后迅速地走到其他乘客身旁重復(fù)著同樣的話語和動作。
“媽媽，看，大樹在跟著我們走呢。”旁邊座位上一個小男孩，好奇地望著窗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大秘密。
我把目光從售票員姐姐的身上投至窗外遠(yuǎn)方，看著飛速倒退的一排排樹木，我的思緒不知跑到了哪里。
“它們走的那么快，甚至讓我來不及一一和它們打招呼。媽媽爸爸如果下班后看到我沒在家會生氣嗎？……”
一路未語，可我的心卻沒有半刻安寧。有重獲自由的喜悅；當(dāng)然，也有獨自外出的恐懼。“車開的那么快，前方，前方究竟是什么呢？”
這次旅途開始還算順利，大約半個小時后，我在安陽汽車總站下了車。
三
十一月的風(fēng)已經(jīng)很冷了，盡管太陽高照，但仍抵擋不了秋風(fēng)襲來所帶來的陣陣寒意；在家貼身都會出汗的純羊毛衣，到了此刻，卻也奈何不了那陣陣襲來的寒風(fēng)。
舉目四望，陌生城市，陌生的人；一切，似乎在一瞬之間，都變了。
車站門口懸掛著“安陽汽車站”的牌子本是迎來送往的，卻在這瑟瑟的寒風(fēng)中顯得那般無情。
車站，從古至今，承載著多少人的愁緒和思念�。】赡苁仟氃诋愢l(xiāng)的緣故，人也變得傷感起來。雖然沒有遠(yuǎn)離家鄉(xiāng)，但，這里對我而言畢竟是陌生的�。�
四
因為不太熟悉這里的地形，所以不敢隨便亂走。
“哼，這要是在水冶鎮(zhèn)我想去哪兒去哪兒�？涩F(xiàn)在，我只能在這里無奈地徘徊。唉，這里終究不是我的地盤�！蔽倚南�。
正當(dāng)寒流正侵蝕著我的每一寸肌膚時，一股暖流襲來——“小姑娘，去哪兒？”耳邊傳來了溫暖的聲音。
“嗯？！”我遲疑地抬起頭，像一位絕望而又疲累的獵人重新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似的四處張望，生怕錯過了這根難得的救命稻草。
我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馬路對面，一位中年婦女正倚靠在三輪車旁，向我招手。我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女人。她頭戴一頂灰色的鴨舌帽，衣服和褲子也用的是和帽子相同的布料。像是某工廠的工作服。大約四十歲左右，身材偏胖。雖然，豐滿的面部看不出皺紋，但頭上夾雜的絲絲白發(fā)卻暴露了她的年齡。
“小姑娘，過來啊�！蔽疫t疑了一會兒，便緩緩地向她靠近。畢竟不像是在鎮(zhèn)上那樣熟悉，我的警惕性很高。
“小姑娘，要去哪兒啊？”阿姨笑臉相迎�！拔摇摇蔽液傻貙徱曋@個陌生的中年婦女，常日里的落落大方此刻也被對陌生人的警惕心理所取代。
“你，你要去哪兒，我聽不懂。你慢一點說，別著急�！北揪鸵蚣膊《l(fā)音不清的我，此刻由于緊張和恐懼便更加說不清楚了。
“豫……豫……豫北圖書大廈。”我弱弱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
“圖書大廈？”可能是由于聽的不太真切，她反復(fù)向我確認(rèn)著。
我微微點頭，她看著我的樣子也笑了。我和她的緣分也就此展開。
五
在短暫的交談之后，她扶我上了她的電動三輪車，車子很小，只有前后兩個座位。最多只能坐一位客人，我坐在后面雙腿都無法伸開，只能蜷縮著。一路她騎得速度很快，稱得上是速如疾風(fēng)。加上本就寒冷的空氣，陣陣寒風(fēng)直往我的袖口里鉆，使我寒毛乍起。
“小姑娘，你怎么一個人來買書��？”阿姨一邊把動著方向盤，一邊向我詢問著情況。
“我的父母是雙職工，平時上長白班的，都很忙，所以我經(jīng)常一個人出來，已經(jīng)習(xí)慣了�！蔽胰鐚嵒卮鸬馈�
當(dāng)時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一陌生人如此坦白。由于自己身體原因，沒有防衛(wèi)能力，所以我一貫警惕性都很高。但對于她，這個陌生的阿姨，我卻有種莫名的信任感。
聽到這樣的回答，她顯得有些驚訝：“啊?!這樣太危險了，你看剛剛你在車站轉(zhuǎn)悠了那么長時間，別的車夫都不敢拉你，以后啊，還是和爸媽一起出門吧。”
“呵呵，可不是多虧了阿姨。”我笑了笑，也有意回避著她的問題。
而她似乎也有所察覺，所以語鋒一轉(zhuǎn)笑著說道：“你這么愛學(xué)習(xí)，跑這么遠(yuǎn)來買書，阿姨相信你一定是個愛學(xué)習(xí)的好孩子，老天保佑我下次還能遇到你。”
“是啊，我也希望。”我回答著她的話語，同時在心里竊喜，是啊，如果每次都能碰見這樣的好心人該多好�。�
“如果下次還能遇到，那可真就是緣分了�！卑⒁绦χf，我也淡淡的笑了。
車子不知拐了幾拐，等了幾個紅綠燈，又過了多少路口，終于在一小巷內(nèi)停下。
她停好車后，連忙到后面扶我下車。可能是由于太害怕我會摔倒，她攥我很緊，完全沒有注意到弄疼了我。
我下車整了整衣服問道：“幾塊錢？”“給五塊錢吧�！彼舷麓蛄苛宋乙环抗猹q豫，顯得有些于心不忍。
我既不知行情，也不知道豫北圖書大廈究竟在什么位置；所以不知她的要價是貴還是便宜，更不知道該不該搞價，如何搞價。只是茫然的應(yīng)答著。我從皮包里拿出五塊錢遞給她，她笑了：“小姑娘，你自己一個人來的，那你在這里有朋友嗎？可以讓他們來陪你”我搖搖頭，神情有些失落。
她環(huán)視四周，好像在尋找著什么，然后又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似乎有些放心不下。在一番張望過后，她不忍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我的身上：“走，我陪你去。”
這里我人生地不熟，像沒頭蒼蠅一般，正愁沒人帶路。聽到這話，我連忙點頭。
“你自己先往前走，我先去停車�！彼Z氣斷然，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是啊，利用自己的工作時間去幫助別人，的確不是什么易事，何況，我與她素不相識。這一下午至少要少賺好幾十塊錢，看她的穿著打扮想必家境也不富裕吧。
“慢點，別摔了�！蔽疫�沒緩過神兒來，她就已經(jīng)停好了車過來。按照這里的規(guī)定停車是要收費的`，其實，我與她不過萍水相逢而已，她大可不必這樣。
我們停下車，沒走幾步路，豫北圖書大廈的招牌就赫然映入我的眼簾。
進(jìn)入大廈前，有一段樓梯要走，雖然不算太高，但也陡得嚇人。由于年久失修，每個臺階表面都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對于我這重心不穩(wěn)的人來說，在這樣的樓梯上行走，就如同走在懸崖峭壁邊緣一般，像是隨時都有粉身碎骨之險。
我站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挪動著雙腳，甚至于不敢往后看。每上一節(jié)，我都要在上面停留一小會兒，雙手輕而緩地拍打著胸口，仿佛剛剛虎口脫險。
我扭頭看她，她對我微微一笑，粗大的手臂緊緊地攙扶著我細(xì)小的胳膊。在此刻，這是鼓勵，是力量。
我們在陣陣微風(fēng)中拾級而上。雖然氣喘吁吁，但也不覺勞累。因為，我們心中明白——終點，就在前方，而且離我們越來越近……
圖書大廈的大門莊重又氣派，門前的一排排臺階就如同通往知識殿堂的天梯。此情此景不禁使我想起了，前蘇聯(lián)作家高爾基的那句名言：知識是人類進(jìn)步的階梯。
是的，我們就在知識天梯上行走著。
掀開厚厚的門簾，環(huán)視四周，一本本書籍整齊地躺在書架上，靜靜地等待著它的主人到來。書架上方，粘貼著一行紅色卡紙絞成的小字——“書籍，是人類的營養(yǎng)品�！痹诎灼釅Φ囊r托下顯得尤為醒目。
因為不是周末，看書的人并不多，只稀稀疏疏幾個人站在書架前，時不時地抽出一本來翻動著。這里很安靜，想必是來這里的人文化修養(yǎng)較高，所以大家都很自覺。
身處這樣的環(huán)境里，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我，也變得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弄出聲響，打破這原本靜謐的環(huán)境。
“小姑娘，你看看這本書�！彼_步輕輕地走到我身旁，遞給我一本封面色澤艷麗的自傳體小說。
我從她手上接過書匆匆翻了幾頁，這是一本勵志書，講的是無臂女孩兒自強自立的故事，我沖她點頭微笑，瞬間明白了她的用意。
“你這小姑娘倒是聰明，伶俐一點就透。”她也滿意地笑了笑，會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們就在知識的叢林中穿梭著，尋覓著……
六
時間過得真快，我們走出書店大門已是夕陽西下，烈紅如火的夕陽正傾力散發(fā)著它那最后一縷余暉。不知不覺，一下午的光陰便消磨在那一行行文字間、一縷縷書香里。
“小姑娘，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家吧，別讓父母擔(dān)心，我送你去汽車站吧�，F(xiàn)在五點了，我一會兒也要接孩子呢�！�
我望著光焰柔和、夕陽欲墜的天空，依依不舍地告別了書店，告別了善良、樸實、一見如故的三輪車阿姨，踏上了回家的列車。和來時的心情不同，我望著車窗外那一排排飛速后退的樹木和房屋，還有那個騎著電動三輪車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心中翻騰著的感動瞬間化為眼淚，奪眶而出。
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公交車單個的座位上，額頭輕倚車窗，任搖晃的車廂搖動著我的身體，就這樣淡淡的回味著，回味著……
可能是太過疲乏的緣故，不一會兒便隨著車廂的搖動進(jìn)入了甘甜的夢鄉(xiāng)。
時光飛逝，秋日里干枯的樹干此刻已被陳雪積壓，我穿著厚厚的鴨絨大襖，片片雪花纏綿在我的發(fā)間。踏著滿樹的梅香，我再次回到了那個車站。那里，依舊人來人往，仿佛還是昨天。站門口，許多三輪車夫在一旁一邊抽煙一邊攀談著什么。
我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著她，那個熟悉的身影，眼神由期盼到迷茫，由迷茫到失望�！靶」媚铮噯�?”我連忙抬起頭，看到的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我無力地?fù)u了搖頭，車子迅速向前駛?cè)ィ囡L(fēng)卷擊著殘葉，顯得那般無情。風(fēng)過，一切重新歸于平靜，像什么都未曾發(fā)生過那樣。
車站，依舊迎來送往，車水馬龍，恍若昨日。而我，卻懷著一顆期盼的心，用落寞的雙眼在人群中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找尋著她——那個熟悉而親切的身影。
可惜，我滿眼里只是穿梭的車輛和行色匆匆的行人。
或許，那真的只是生命中的一個偶然，一個過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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