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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書與看戲的散文

    時間:2020-12-31 18:47:59 散文雜文 我要投稿

    聽書與看戲的散文

      我生于上世紀60年代,從記事起,我除了無拘無束地瘋玩,最喜歡的事,就是聽書和看戲了。

    聽書與看戲的散文

      那時候,走街串巷說書賣唱的大多是盲人,有男有女,看年紀都在四十歲往上。他們打著竹板用一根竹竿探路,到大街上人多之處扎下書攤,我記得說書的大多情況是一個人,也有兩個人的,還有一家子三、四口人的。最佩服的是一個人一邊說唱,一邊手腳并用幾種樂器一起演奏,雖然眼看不見竟然有條不紊,常用的樂器是二胡、小鼓、撓鑔、銅鑼,有時也有嗩吶。最喜歡聽的是說書前先拉一段二胡,二胡能模仿各種動物的叫聲,比如公雞打鳴、母雞下蛋、豬馬牛羊等動物的聲音,惟妙惟肖。等到大人們聚集多了,便正式說書了,盲藝人邊說邊唱,樂器伴奏,每到精彩之處,聽眾便一陣叫好聲,我只是跟著聽熱鬧,唱的什么也不大清楚,見大人叫好便和小孩兒們“啪啪”鼓掌。有時也想知道唱的哪出戲,問戲迷鄰居大伯,大伯講:薛仁貴征西。到底怎么個征西,還是懵懵懂懂。隨著年歲漸長,聽得多了,便漸漸懂了個大概。

      那時候,晚上聽說書是村里一景,幾乎全村人都齊聚村中心一個籃球場上,聽盲人說書,一張桌子上放著兩盞馬燈(那時候還沒有用上電),說書的據(jù)說是夫妻倆,都是盲人,大人們說那盲老太唱得特好,大伙晚飯后早早搬椅子拿凳子來占位子,我向來不搬凳子,常爬上墻頭或旁邊的花柴垛居高臨下聽書,全場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說書的也真帶勁,講到《羅通掃北》盤腸大戰(zhàn),全場叫好,我也激動地拍手,心想這羅通太英雄了,把腸子盤到腰上還要大戰(zhàn)番將。當(dāng)講《穆桂英大破天門陣》那場戲時,盲老太手舞足蹈,仿佛穆桂英揮舞繡絨寶刀與敵將廝殺一起,戰(zhàn)鼓聲、金鑼聲、馬蹄聲匯雜在一起······“好!”聽眾歡聲雷動,小孩子們也跟著起哄,那時候聽書常常到11點多鐘才散場。

      第二天,盲藝人便挨門討要一些饃或者玉米面一類的,其實說書是一種乞討的手段,聽口音是黃河南邊的,每當(dāng)他們?nèi)ゼ依镉懸缘模赣H總是問他們是哪的,為啥來到這兒,他們總是一臉無奈地說是駐馬店的,或者周口的,還有信陽南陽的,大多是因為遭了水災(zāi),也有的是遭了旱災(zāi)莊稼絕收了才被迫出來討要點兒糧食顧命。有時候也有山東過來的,拖家?guī)Э诘暮苁强蓱z,不管老人還是小孩兒,只要進了家門,母親總是不會讓人空著手走。有時趕上吃午飯,常舀上一碗熱飯端給他趁熱吃。媽媽常嘆口氣對我說:要是有法子,誰愿意逃荒要飯?都是可憐人,能幫就幫吧。有一天,一個賣唱乞討的盲老頭掂著個破口袋,站在門口,“大爺大娘,行行好,找點吃的吧······”母親不在家,我見他挺可憐的,我便飛快跑到里間用瓢舀一瓢玉米面倒進他的口袋里,又拿了兩個饅頭塞到他手里:大爺,餓了吧?趕緊吃吧!那老頭便連三趕四點頭彎腰說:謝謝好心的大哥!謝謝好心的大哥!我想我才七、八歲,他都那么老了還叫我大哥,盲人真的好可憐!那時說書的唱的大多是傳統(tǒng)戲,大了才知道那是“河南墜子”。

      聽書是我最早接受的傳統(tǒng)文化啟蒙教育之一,后來到了十二、三歲,家里安了個有線廣播,中午12點到12點半播出劉蘭芳的評書《岳飛傳》,我一下學(xué)便一路飛跑,到家一扔書包趕緊拉開小廣播聽評書,唯恐落下一段,聽到精彩之處,如癡如醉,常拿著筷子愣在那里忘了吃飯,劉蘭芳講得太逼真了,最讓我佩服的是她學(xué)的馬蹄聲“呱嗒呱嗒呱嗒······一陣馬蹄聲響,迎面沖過來一位白袍小將,只見這員小將面如傅粉目似朗星,銀盔銀甲素羅袍,手中兩柄擂鼓甕金錘,那真是一身的威風(fēng),滿臉的銳氣!”聽到此處,那岳云的形象一下子如在眼前。還喜歡她模仿番將的北國口音:“小南蠻,你打死了我的哥哥金花骨都、銀花骨都,我是他的兄弟銅花骨都,我要為我的哥哥報仇!小南蠻,納命來!”就這樣,我聽完了《說岳全傳》。再后來家里花了14元錢買了個半導(dǎo)體收音機,我如獲至寶,那時評書每天上午和晚上兩次播出,我都堅持聽完再干別的,就這樣陸續(xù)聽了劉蘭芳的《岳飛傳》、《楊家將》、《呼家將》,單田芳先生講的《三國演義》、《隋唐演義》、《小五義》、《小八義》、武俠評書《童林傳》,袁闊成先生講的《水滸傳》,還有《亂世梟雄》、《萍蹤俠影》以及后來的《射雕英雄傳》等十幾部評書,這些對我以后的愛好古典文學(xué)閱讀古典名著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記憶中的第一次看戲大概是六七歲時。 只記得是在村子西北角一個大坑的岸上高處搭著戲臺,看戲的'都在坑底(池塘水干了),唱的可能是新戲,后來大了點聽大人說唱的是京戲《沙家浜》,新鄉(xiāng)劇團的,帶有電打布景,只知道好多人在臺上跑啊唱啊,其他的一概不懂。只知道那次回家時天太黑了,我掙開媽媽拉我的手,跑得很快,結(jié)果摔傷了左胳膊,疼得直哭,第二天到黃堤姓馬的接骨診所一看,關(guān)節(jié)錯位了,打了夾板。

      記得最清楚的是我初中時夜里跑到小官莊看戲,那是1978年冬天的時候,聽說省豫劇二團在小官莊劇院唱戲,我們村里好多人都接連幾天去那里看戲,當(dāng)時進劇場還得買票,我村跟那個村的大隊聯(lián)系,搞來不少戲票,按人口發(fā)票,所以學(xué)校特地停了兩個晚自習(xí)讓我們跟家人去看戲。那晚,我早早吃過飯,便和父親一起搭乘大隊的一輛拖拉機前去看戲,不少孩子爭著往車上擠,天冷,擠得不透風(fēng),感覺挺暖和的。八點鐘正式開演,舞臺上布景道具一應(yīng)齊全,演員一亮相,全場掌聲四起,唱的第一場是《下陳州》,由“黑頭王”李斯忠扮演包公,那黑頭一亮嗓子,觀眾齊聲叫好!“王朝馬漢喚一聲,二次抬頭看分明。鑾駕本是真鑾駕,里面卻坐個假正宮······西宮娘娘心不正,敢與國舅來求情!”李斯忠那粗獷豪放的唱腔把包公嫉惡如仇、鐵面如山的形象刻畫得淋漓盡致。接下來《三哭殿》,唐喜成老師扮演的唐王唱腔洪亮,余音繞梁:“下位去勸一勸詹妃娘娘,聊龍袍上前去好話多講,叫一聲貴妃娘娘,王與你商量,商量······”這段戲至今猶縈繞耳旁。當(dāng)時,豫劇二團大師云集,李斯忠、唐喜成、閻立品、吳碧波真是德藝雙馨,能親眼見到他們的舞臺演出,至今想來真是三生有幸。更幸運的是兩年后,常香玉、馬金鳳老師的劇團,還有豫劇二團的大師被請到我們村演出,戲臺就在我們家前的坑沿兒,十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親都趕車、步行來我村看戲,李斯忠、吳碧波老師他們就住在我們隊的大倉庫,我得以近距離看到他們化妝卸妝。遺憾的是當(dāng)時我還很靦腆,只是笑著看就是不敢上前去說話。那幾年,剛改革開放,村里經(jīng)濟不錯,每年都要請省里的劇團來村里唱大戲,戲臺就在我家門前,自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占得好位子,每場戲都不想落下。后來高中二年級時開新年晚會,老師讓我表演節(jié)目,無奈之下,我唱了“黑頭王”李斯忠的《下陳州》唱段,結(jié)果贏得滿堂彩。

      如今,電視及網(wǎng)絡(luò)走進了千家萬戶,戲劇漸漸為年輕人所陌生,流行音樂風(fēng)靡大街小巷,我時常收看河南衛(wèi)視的《梨園春》節(jié)目,感受傳統(tǒng)戲劇的博大精深,想重溫兒時的那段記憶,只是再也尋不到那當(dāng)初的氛圍和那濃濃的民風(fēng)鄉(xiāng)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