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班崗的感傷散文

　　曉東明天就要回大隊，跟隨張隊到保安公司辦理相關(guān)離職手續(xù)，核算工資。而今天，也正是我倆在一起站的最后一班崗。

　　說起來，我與曉東相識于去年十月末，那個時候我還是個新人，而曉東則在班長韓哥回老家看望重病的母親期間，在幼兒園保安隊代理班長職務(wù)。

　　當我看到身材與我相仿，只是身高較我稍矮，體重較我稍輕，年齡較我稍小，除了比我多一副戴在雙眼前方的大框眼鏡之外的他，突然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竟升騰而上，可能這就叫作一見如故吧。與此同時，在我與他偶有閑聊之際，我忽然發(fā)現(xiàn)，敢情他也是個健談之人。

　　多種性格上的相似之處，不會使我倆相互排斥，相反令我倆格外珍視彼此。突然的見面，短暫的交流，我倆已然將對方當作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這種奇妙到難以解析的感覺，就在須臾間生成了，不含絲毫厲害關(guān)系，不含絲毫狡巧目的，非常之純粹，非常之無瑕，可能這就是友情的淋漓體現(xiàn)吧。

　　我好像之前有在文章里提到過，之后由于韓哥從老家回來，再加上我的突然降臨，使得這里的保安定員多了一個。韓哥在當時接連找我談話，具體我也記不清有多少次了，反正不是單獨的，就是開會性質(zhì)的。無論何種談話，其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我事先有個心理準備，可能被剔除的人會是我。

　　我呢，把這個看得不是特別重，畢竟作為一名保安，無論我去哪個項目工作，都是一樣干活，一樣休息。只是我卻舍不得這里的一些良好條件，譬如干凈整潔的寢室，直接插入筆記本電腦的網(wǎng)線，全面覆蓋教學樓的WiFi，二十四小時工作的熱水器，以及周一至周五那一頓豐盛的午餐。對，這些就是這所幼兒園給予我這樣的普通保安的優(yōu)越條件。或許別的項目的條件會比這里更好，更優(yōu)越。但是呢，我不敢奢望太多，因為奢望越強烈，失望就會越強烈。

　　我來北京當保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見識過很多保安項目，那里的環(huán)境別說豐盛的午餐，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熱水，隨時鏈接的WiFi了。就連睡覺的地方，也不過是在一間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破房子里，說它是寢室，恐怕只有遮風擋雨這么一個原由吧。而作為保安的我們的床，僅僅是拿離地一扎高的大塊木板充作床鋪，上面再鋪上毯子，也便委身臥睡了。不僅沒有熱水器給我們洗澡，就連廁所都沒有，或者說附近叢林皆是廁所。

　　那樣惡劣的環(huán)境，我只待了不到一個小時，也就是我熟悉那里環(huán)境的一個小時。之后，我二話沒說，就逃離了。

　　閑言少敘，書說正文。當時本屬初來乍到的我，并沒有在任何場合同韓哥講我的心里話，我顯得很大度，既然其他人都想要留在這里，那么把我剔除，也無所謂。于情于理，我都無話可說，誰讓我既是新人，又對這里的工作性質(zhì)，各處環(huán)境毫無了解呢。

　　但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曉東的態(tài)度，他雖然沒有在會議上說什么，但卻在私底下跟我打過招呼，并告訴我說，“你把心放肚子里，你走不了，我不讓你走，以后就咱倆一個班。我呢，這就跟老韓說，讓他把別人踢出去一個�！�

　　我很納悶，身為一個組員，就算當過幾天代理班長，力度也不至于這么大吧。然而，就在兩天之后，我居然真的留下來了。我甚至想過，我被剔除的概率應(yīng)該是最大的，除了我是新人這一點之外，還有其他人不是找韓哥理論，就是請韓哥吃飯，而我卻連一丁點兒表示都沒有。不光我沒有任何表示，就連在我面前夸下海口的曉東同樣沒有對韓哥有過任何表示。不難想象，曉東這家伙的力度還真挺大呢。

　　直到后來我才知道，敢情曉東之所以有如此力度，原因很多，包括他以前在其他項目當過班長，也包括他跟張大隊長有些私交，還包括他很得幼兒園領(lǐng)導的青睞，這些都是彰顯他力度的佐證。

　　誠然，還有一點千萬不能忽視，無論哪個項目，都更希望自己雇用的保安是年輕人。這也是保安工作的通性，越年輕越受招聘單位的青睞。又不是搞科研，搞教育，年紀大的更吃香。

　　關(guān)于我之所以能夠留在這所幼兒園工作，我不清楚曉東都找過誰，又都跟誰說了些什么，我沒有問，他呢，也沒有跟我說過一個字。我倆仿若心照不宣，其實呢，我是一頭霧水呀。

　　在那之后的新的一周開始，我倆就正式同班值崗了。這一值崗，就是兩個多月。我倆漸漸地挖掘了藏匿于彼此深處的性格，以及嗜好，其結(jié)果，完美契合。我倆都是愛說、愛笑、愛逗、愛鬧的'主兒，只是我會在安靜的時候?qū)憣懳恼拢�看看NBA。他呢，則更喜歡打開一個手機聽小說，再打開另一個手機看電影或是玩游戲。

　　在這兩個多月的日子里，我倆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工作在一起，玩樂在一起，就連花錢也在一起，無論他花還是我花，買的東西，對方隨便吃，隨便喝，隨便用。甚至我倆連體檢和復查都在一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我們兩個胖子都轉(zhuǎn)氨酶偏高呢。說一句不雅的，鄙俗的話，除了上廁所，其它時間可謂形影不離。

　　很難用某一個成語或詞句來描述這種感情，縱然我讀書數(shù)十載，也找不出來最為貼切的表達方式。

　　感情的累計，友誼的共鳴，很難說清楚是否務(wù)必要靠時間來證明。套用曉東跟我說過的一句話，“我跟他們干的時間比你要長，但是呢，我跟他們還真就合不來�！�

　　這句話一點不假，自從我倆一起值班，不論什么復雜場面，無論何種嚴峻形勢，從來應(yīng)對自如。簡單的語言，會心的眼色，勝過千言萬語。

　　由此可見，無論何種感情，時間的長短只是用來熟悉彼此的標尺。心交，才是奠定感情基礎(chǔ)的明燈。無奈的是，很多人并不懂得這個道理。

　　為何我倆在一起就能夠產(chǎn)生這種默契神會的化學反應(yīng)呢？我想，最為重要的一點，莫過于我倆并不自私，都會設(shè)身處地地為對方著想，哪怕自己多遭點兒罪，多受點兒累，也無怨無悔。

　　明天中午他就要離開了，可能再也不會回來這里了。我呢，難免感傷，畢竟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哥們。但是我卻無法左右他的決定，我深知每個人都有自主選擇生活方式的權(quán)利。

　　所以，我在今天晚上六點的時候，替換他守在前崗，好讓他回去收拾行李，然后好好休息。至于他是否能夠休息好，誰知道呢？反正我今晚估計是休息不好啦。

　　我之前也跟他聊過，并希望他過完春節(jié)再度回來這里，咱倆接著干。但是他卻反駁了我，言辭激烈、情緒激動地反駁了我，“一個月掙這么點兒錢，還不夠我吃喝呢，我總不能一輩子干保安吧，大哥！”

　　此乃人之常情，我呢，真真無言以對。既然知道了他的真實想法，我再沒有與他聊過這個話題，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他，祝福他能夠盡快收獲他所希望得到的未來。

　　我也曾喟然感嘆過，自己應(yīng)該練就一副貨真價實的鐵石心腸。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徹底避免隨時襲來的感傷。

　　然而，我卻做不到。沒有感傷，是否就意味著與這個世界起了隔閡，捍格不入了呢？

　　無情之人才會沒有感傷。既是無情之人，又何必存在于這個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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