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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著成為一只豬和死掉之間的和解散文

    時間:2020-11-27 16:48:27 散文雜文 我要投稿

    活著成為一只豬和死掉之間的和解散文

      “活著成為一只豬和死掉,也不知哪個更可怕”,這句話曾經(jīng)很流行,現(xiàn)在流行的是它的升級版:“這個世界不只有眼前的茍且,還有詩與遠(yuǎn)方”?磥砩是不生的問題已經(jīng)解決,只剩下成為一只豬的問題,是成為一只茍且的豬還是成為一只奔向遠(yuǎn)方濕地的豬的問題。

    活著成為一只豬和死掉之間的和解散文

      這說明我們都學(xué)會了妥協(xié),學(xué)會了溜光自己的毛刺,乖乖地夾著尾巴。就像《春光乍現(xiàn)》里那個想把自己腿毛刮了變成女人的陳小春一樣,豬對生活有滿腔熱愛,不在意生活對它如何揉捏。在王小波那里絕對不相容的兩級,今天得到了完美的和解,那就是成為一只奔向詩和遠(yuǎn)方的豬。

      我牙酸,去看醫(yī)生,一個粗硬的女人拿出個牙齒模型敲敲,說我的牙要補,我沒有就范。然后她們派出那個最漂亮的女牙醫(yī),把我的牙撥拉撥拉,刮一刮,我酸得要死。她同樣拿著那個牙齒模型,同樣說我的牙要補,但她用美麗得蠱惑人心的眼睛看著我,我就就范了。

      等回家從美色中清醒過來,我就急火攻心,覺得萬分熱情的牙醫(yī)就像一群老鴇,我的牙齒在她們眼里就像潛在的,她要把它們一個個拉下水,美麗的牙醫(yī)實質(zhì)上也還是一個老鴇,一個漂亮點的老鴇。我懷疑她們把我的好牙銼掉了,那我的牙就真的是只有被放棄這一條路了。我不光懷疑她們的技術(shù),還懷疑她們的人品,急得我嘴角起了一個大燎泡,火辣辣的,又癢又疼,睡不著覺,只有半夜爬起來看王小波。

      我就是在茍且里活成了這個堅硬的模樣,心中的詩意突然就死了,只留下冷漠,敵意,麻木和尖銳,懷疑和反感一切。我被牙醫(yī)的美麗所迷,又翻過臉來說她是老鴇。夜像死了一樣的黑。我是一個悲觀的宿命論者,這不能怪我,不是我不努力,恰恰相反,這是我努力生活得出的結(jié)果,生活就像一只盛水的木桶,不管我怎么努力捂住,它總有地方在漏水。就算我是一團火,也沒照亮前方多遠(yuǎn)的世界,我還沒有到達濕地。

      可王小波讓我想起,我心中也曾是有詩意的,“我就是這樣一天天老下去了。從這個樣子你決看不出我每天每夜每小時每一分鐘都在想入非非,懷念著十七歲時見到的紫色天空,岸邊長滿綠蘆葦?shù)暮恿,還有我的馬兄弟”。我突然記起了自己十七歲時的幽冥鏡像,我十七歲時見到的天空不是紫色,但比紫色更漂亮,它一半藍(lán),一半紅。

      那時,我坐在一座簡單又古老的小青石橋上,朝下吊著穿白涼鞋的雙腳,腳下清綠的河水,靜靜地一直蜿蜒向前方,水邊油綠的菖蒲,也靜靜地夾道蜿蜒向前方,小河兩邊的油菜一望無際,正盛開著繁茂的黃花,野蜂群在盛典中狂歡,縱情飛舞,太陽和月亮同時掛在天上,照得天空一半紅,一半藍(lán)。

      在這甜蜜又寂靜的天地里,只有我一個,我輕抿著嘴,微醺地前后搖晃,獨自悠然地享受這仿佛被蜜糖融化的感覺,掉入幽冥里。我這十七歲的幽冥鏡像,好像掉入了靜止的時空里,成了一副永恒的畫面,在王小波文字的引誘下,咻地出現(xiàn)在我腦海。

      懷念十七歲,一定是你已經(jīng)不在十七歲的時候。如果還在十七歲,怎么能懂別人對它的懷念?那時你正陷在輕盈的天空里,正無知覺地享受著所有美好,還沒有開始逃離,還沒有開始苦苦尋找,還在小雞一樣,內(nèi)心清淺而滿,對所有都不屑,對所有都充滿憐憫,內(nèi)心淺得滿得,有勇氣睥睨一切,覺得世界自會橫呈在你面前。

      最終經(jīng)過生活的茍且,你才能明白詩和遠(yuǎn)方的意義,才能妥協(xié)地找到一種不那么別扭的存在方式,“最為合情合理的就是我們眼前的世界”!拔铱匆婏L(fēng)是紫色的,我不能指望別人也能看見紫色的風(fēng)”,如果你不妥協(xié),一直在逃脫,一直在尋找,一直在思考:“活著成為一只豬和死掉,也不知哪個更可怕”,那就只有去死了。

      紅拂逃不脫這四方的天空,終選擇去死,奔赴那最后的美和自由,奔赴那不用再逃離的終極意義,為了這她慨然忍受一切揉搓。然而死也不能,這讓人多么絕望!那十七歲一半藍(lán)一半紅的澄明天空,永遠(yuǎn)消失,紅拂努力的終極都沒有找到那樣的自由和美麗,無處逃脫無處奔,“我只能強忍著絕望活在世界上”。

      傳說彩虹的腳下有寶藏,彩虹的腳在哪里?在前面那座山頂上,可等你跑到前面山頂?shù)臅r候,它又在更前面的山頂了,在你不停奔跑追逐的時候,它永遠(yuǎn)在更前面的山頂,直至最后消失不見。它就是個騙子,生活就是這樣的騙子,你不要信它,信,它就立即把你捏扁得像一只鞋墊。這時我想抽根煙,但我不抽煙,煙辣而臭,我只是到了杯白開水,在水蒸氣里假裝我在煙霧后面思考的樣子。

      十七歲時,我很不喜歡王小波。你說嘛,《青銅世界》寫的是些什么鬼東西!今天我依然覺得他寫的是些鬼東西,就像得了盲腸炎,痛得神令智昏時的胡思亂想,還又臭又長,像堆著一街的臭豆腐,臭飄十里。而我又很喜歡吃臭豆腐。他說小說就是假的呀,寫小說就是要寫假的,寫真的有什么意思!

      “我只負(fù)責(zé)有趣,不負(fù)責(zé)教育青少年一代”,我要是在十七歲看《紅佛夜奔》之前看到他這句話,我就不怪他了,F(xiàn)在我看到了,這句話在《黃金時代》的后序里面,可惜看到的時候,我的青少年時代早過去了,那個時代對文學(xué)的誤解,也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轟隆隆滾得沒影,要抓住它解開是不可能了。成長是一件很自我的事,不是別人說教育就能教育的,不能怪別人,我要是早能理解就好了,說不定我的人生會更有趣起來。

      同樣是搏斗,看相撲和看拳擊絕對是兩碼事兒;看假的小說和真的小說,絕對是兩碼事兒;生殖器放在醫(yī)學(xué)書和放在小說里,絕對也是兩碼事兒,生殖器三個字怎么就不能放在小說里?我有點看不慣,不過也只是一點看不慣而已。你要是欣賞不了相撲就去看拳擊,反之也行,要是兩個都欣賞不了,那就去涼快的地方呆你的去,我就是這樣,我不喜歡看一切打架,怕他們失控連帶著把我也打死了,我長得這么弱,肯定不經(jīng)打的。寫假的小說我就很沒腦子。

      “人生這么漫長,總要找些有趣的事熬下去”,王小波是一個很奇特的現(xiàn)象,你要想裝一裝,聊聊中國文學(xué),他就像一塊又臭又硬的大石頭攔在那里,繞不開。他總是那么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不寫小說人家也不知道他內(nèi)心總在上演撕逼大戰(zhàn)。

      有人的內(nèi)心就像來自幽冥的一個洞,永遠(yuǎn)也填不滿,他的靈魂永遠(yuǎn)在張望,永遠(yuǎn)在尋找,答案永遠(yuǎn)模糊不清,永遠(yuǎn)只差一點就到謎底。這種尋找固執(zhí)地脫離皮相,抽象又具體地存在,動機不純目的不明,陷入尋找本身。

      雖然我說他寫的是些鬼東西,但我覺得他的“我”很大,一切的情感都直達他心,一切的人類苦難都讓他同情和痛徹心扉,這樣在漫漫長夜里,阿蘭徘徊在路燈下的絕望,他才能感同身受,感到無能為力,他只能憂思滿懷。

      文人的憂思軟弱無助,我什么都給不了你,除了和你一樣地絕望和徘徊,除了和你一樣地賤,除了和你一樣地讓愛溢滿心胸,除了和你一樣地靈魂無處安放。軟弱的`單純的中國式文人的憂思。他看到未來黃色的天空,憂急難當(dāng),寧愿放棄當(dāng)舒服的數(shù)盲,去受鞭刑。他對未來的預(yù)見還是短了點,如果看到今天黑色的霧霾,估計鞭刑要改為車裂。

      他的景物描寫準(zhǔn)確犀利,詩意動情,直達感官!按藭r山坡上的野草是一片黃色,就連水邊的野芋頭的三片葉子,都分向三個方向倒下來;空氣好像熱水迎面澆來!边@個時候,你會下意識地去捂臉和捂脖子,如果你曾經(jīng)在酷熱中被曬得一臉泡,脖子也爆了皮的話,“遠(yuǎn)遠(yuǎn)看去,被烤熱的空氣在翻騰,好像一鍋透明的粥,這片山坡就在粥里煮著”,看到這時我一直捂著我的后脖頸,他的文字讓我又入其境,被煮過的疼痛已經(jīng)深入肌理烙入臟腑。

      我在農(nóng)村長大,我的憂思很好聽,叫鄉(xiāng)土情懷。他在鋼鐵樂園長大,又被鋼鐵樂園捶扁,一代人的鋼鐵樂園永久地失去了,連情懷都說不清。有人把樂園變成傷痕長在心上,他把樂園變成不合規(guī)矩的叵測,變成他夢想的藝術(shù),這要有再次準(zhǔn)備被捶扁的心。寫小說是他唯一能對抗生活庸碌的武器,是窒息里的一絲氧,是黑暗里唯一的光。

      他說他的師承是詩,是詩人的文學(xué)。詩總讓我想到失語,一種在炙烤中痛苦的失語,只能把胸膛裸露出來,把心掏出來,讓心事自己含蓄地長出來,擠破心臟,擠破胸膛,越長越大,遮天蔽日,讓人不得不見。你要問我文學(xué)有什么意義,那我跟你也是四兩棉花的交情,免彈(談)。

      我夢里夜夜有你的溫柔,我夢里夜夜有我的痛。弄堂的幽暗歲月像一陣穿堂風(fēng),漲滿我心胸,又“噗嗤”一下破了?葱≌f是我唯一能對抗生活庸碌的武器,是窒息里的一絲氧,是黑暗里唯一的光。

     。ê笥洠呵昂罂彀肽,陸續(xù)看完《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青銅時代》、《似水柔情》、《愛你就像愛生命》、《我的精神家園》,邊看邊胡思亂想,寫寫刪刪,刪刪寫寫,就剩下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