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的黑暗何時能解散文
那天,我走進辦公室,那個孩子站在那里。我沒有多看他,因為他很調皮,是辦公室的?,老師經常請他來苦口婆心地教導。
我坐下來批改作業(yè),辦公室里很靜,只聽到有人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抬頭,我看到是那個孩子,他的胸口正不停地起伏著。此時,他很氣!過了幾分鐘,他還是這樣!斑@孩子氣性大得很!”我心里想。
他的老師回來了,同時來的還有他的父親。這個男人已經六十歲左右了,鬢角已經白了不少。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了。
上次看到這孩子的父親,應該是在兩年前。這孩子的腳被一個五年級的孩子弄破皮了,兩個班的老師在一起協(xié)商解決,并打了電話給雙方的家長。這孩子的父親先到。一到辦公室,看到兒子的腳受傷了,馬上火冒三丈,對著五年級的那個孩子破口大罵,其間臟話連篇,令人不堪入耳。我和張老師看到五年級那孩子可憐巴巴的樣子,先后好言相勸那個父親。可他卻先沖了張老師一頓,又瞪了我一眼,說什么沒有他就沒有二小的話,還說他可以找人來,分分鐘就把二小給滅掉。我們不禁目瞪口呆,真?zhèn)是秀才遇到兵,不知道說啥了。幸虧對孩子的班主任還算尊重,聽了她的話,按下了脾氣,撂下了一句話:“今天要不把我兒子的腳搞好,你們就給我等著。”說完就揚長而去,任兒子由做錯事的.孩子的母親帶到了醫(yī)院。
再次看到這個男人,我不能不說心里有陰影。班主任和他父親交談起來。說著說著,那孩子開始對著他父親又哭又嚷起來,說些父親不關心他的話來。班主任輕言細語地開導起來,從正反兩個方面給他剖析他今天所犯的錯誤。可他根本聽不進去,對著班主任甚至說出了臟字!我不禁一怔!班主任說:“不說我吧,你爸呢?還有你媽?辛辛苦苦把你養(yǎng)這么大,你就一點都不記他們的好呀?”他一邊哭一邊說:“他們哪兒對我好了?這世上沒有一個好人!”
“你吃的喝的,還有上學的錢哪里來的?”
“我不要他們給!
“那你怎么辦?”
“我出去,我不要他們管。”
“你出去吃什么喝什么?”
“我討飯。討不了飯大不了去死!”
“怎么輕易地就死呢?你才多大!再說了,你不來上學也不請假,也不跟家長說,要是在外面出事了呢?”
“死了算了!” 他還在哭。
我放下筆,怔怔地望著他。我擔心他父親對他也大發(fā)脾氣,可是今天他沒有,今天表現得心平氣和。對于兒子的責怪,他雖然辯解,我卻覺得他話里話外有些牽強,不似上次懟我時那么理直氣壯,那么盛氣凌人。
我知道這個父親是個怎樣的父親,也知道他的母親是個怎樣的母親。父母根本就不在一起,做了親子鑒定后,法院判決孩子歸他父親撫養(yǎng)。這個男人一開始對這個憑空多出來的兒子并不接受,時間久了,才慢慢接受。他母親一個人帶著他到二年級,因為實在是撫養(yǎng)不起了,才找到孩子的父親。但是孩子在他父親身邊久了,她又開始想他回去。孩子喜歡玩手機,她就以手機為誘餌,讓孩子有時也到她那里去住住。孩子也拿捏住了他媽媽的軟肋,你不給我玩手機我就走。于是,手機癮越來越大,甚至帶到學校,上課也玩起來,至于學習,真是步步深淵?此坪⒆拥哪赣H很愛孩子,可是,有時她也會把對孩子父親的恨發(fā)泄在孩子的身上。那個父親,也把對孩子母親的恨發(fā)泄到孩子的身上。這,可以從孩子身上有時帶來的傷痕可以看到。
我看著這個孩子,我不相信十二歲的他能說出“死了算了”的話來,可這話是我親耳聽見的,毋庸置疑。如果說前面,我還對這個孩子油鹽不進有些著急上火,可現在,我的眼睛忽然一下子濕潤起來,我很想上去摸摸他的頭,撫著他的肩膀問他:“孩子,你究竟都經歷了什么?是什么讓本該天真無邪、對未來有著無限憧憬的你看不到這世上的美好,你為何想死?是什么蒙住了你發(fā)現美好的心?”
這孩子大大地發(fā)了一通脾氣,也把心里的火氣都發(fā)泄掉了。我重新低下頭來改作業(yè)的時候,他忽然安靜下來了,不再哭,也不再大喘氣,靜靜地坐在那里,看著他父親和班主任老師交流。是不是把心里積壓已久的怨氣都發(fā)泄出來了。
第二天,我在走廊上碰到他,他兩只手插在褲兜里,挺著胖乎乎的肚子,臉上毫無表情的走著?粗呗返淖藙荩肫鹚蛱烀俺龅暮脦拙渑K話,我又想到了他的父親,昨天雖然表現得文質彬彬,可是一不小心依然對兒子爆了粗口。現在這孩子在這走著,我仿佛看到了他父親的影子。
近幾天在讀武志紅的《巨嬰國》,其中有一句話又讓我想到了這個孩子!皭凼鞘裁?愛是回應,是看見,是鏈接。作為一個能量體,我們猶如一個章魚,會不斷伸出自己的觸角,如果這個能量的觸角被接住,它就得到了祝福,而會變成生的能量。如果沒被看見,而是被拒絕與忽略,那么它就會變成黑色的、破壞性的、死的能量!比缃,我在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了這個黑色的能量,該怎樣去把它變成生的能量?光靠老師的關愛,遠遠不夠。我想他最需要的是父母的愛。母親愛他,可是方法不對。父親這邊呢?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這孩子心中的黑暗何時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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