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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雀往事散文

    時間:2021-05-23 18:05:27 散文雜文 我要投稿

    麻雀往事散文

      我家在鄉(xiāng)下農(nóng)村,在我很小的時候,總能看見成群成群的麻雀,它們時起時落,嘰嘰喳喳成天叫個不停,麻雀一向慣偷老農(nóng)曬在屋頂上的谷子,當(dāng)?shù)厝藢⑺醋魇呛B,經(jīng)常慘遭捕殺。

    麻雀往事散文

      上個世紀(jì)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我的家鄉(xiāng)還處于吃大鍋飯、生產(chǎn)合作社的末期。那時,全村的人們一起勞作,一起生產(chǎn),每到農(nóng)忙的季節(jié),全村所有有勞力的男女都出工“搶公分”,生產(chǎn)隊里除了年邁的老人之外,就剩我們這些半懂不懂的毛孩子。當(dāng)然我們這些孩子是沒有事的,而老人在家里還有其他安排,比如,曬(收)谷子、燒火、煮飯、帶孩子等一些瑣屑的事,而我們這些孩子的事情自然就是玩樂了,經(jīng)常做些大人反感的事。

      我家就住在村生產(chǎn)隊的旁邊,這里有五幢二層樓的空房和一塊很大的球場,都是村生產(chǎn)隊的,生產(chǎn)隊的自然就是集體的了。空房是村生產(chǎn)隊的糧倉,全村的口糧都堆放在這里。因此,不管是秋收或是農(nóng)閑季節(jié),這里成了曬谷子的場地,谷子是村集體的,專門由在家的老人打理,這也成為這些留守老人“搶公分”吃飯的分內(nèi)勞作。

      在我的記憶里,那時的麻雀多如牛毛,這些司空見慣的小動物,對于當(dāng)時的人們而言是不足為奇,也是不足稱道的,過多的是給予鄙視的目光,它們不僅叫聲枯燥,而且嘴很饞,捕來下菜,10只還不足一盤,人們也就不再去打它們的注意了。

      每天天破曉的時候,在睡夢中就能聽見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它們經(jīng)常將我從睡夢中吵醒,它們的這一行為,總讓人感到幾分厭煩。由于麻雀的巢穴總是安置在屋檐墻縫中,所以在家鄉(xiāng)人們管麻雀叫做“平民雀”,按當(dāng)時的說法它們也應(yīng)該算是“貧下中農(nóng)”吧!。

      大家都知道,麻雀們都是在屋檐墻縫中做窩的。因此,每家每戶的屋檐墻縫便成了它們的棲身之所。但我認(rèn)為生產(chǎn)隊空房的屋檐墻縫里麻雀呆得最多,它們飛出飛進,叫個不停。它們?nèi)齻一群,兩個一伙,時而飛到樹上,時而飛到屋頂,時而相互追逐、廝打,扭作一團,從半空中落回地面,來個“平沙落雁”式,又廝打著瞬間飛向半空,而后飛向遠(yuǎn)處,很像一群長不大的孩子,鬧個沒完沒了,這也算是我生活中最難的記憶片斷。

      麻雀是一種很機警的動物,只要稍接近它,便飛向遠(yuǎn)處。但它也有最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存有慣偷的惡習(xí),或者只要遇上好吃的,總是不顧自己的小命。每當(dāng)午休時分,人稍安靜,它們就開始放肆起來,成群成群的在空房上偷谷子充饑,有時就連守場人在也是不放在眼里。

      生產(chǎn)隊里有個綽號叫“老大嘴”的大爺,嗓門很大,他就是專門守谷場的老人。由于他的聲音大而宏亮,生產(chǎn)隊長便將這差事交給了他,負(fù)責(zé)驅(qū)趕空房上偷食谷子的麻雀,起初只要他的“喇叭”一吼,五個空房頂及操場上的麻雀便被嚇得四處逃竄,看著被驚飛的麻雀,他笑得眼淚往外涌,流露出幾分得意的神情。然而隨著天長日久,麻雀們早已習(xí)慣了他的那一套伎倆,他的“喇叭”逐漸失去了作用,不是他親自到場上吆喝,麻雀們就像裝作什么都沒聽見,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股勁的“明搶”,這下可把“老大嘴”氣壞了,他“驅(qū)雀”的線路就在屋頂和操場之間徘徊,一天下來,可得走上四五十趟,可把他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旁人看他著實勞累,便給他想了個辦法,一連給他扎了十幾個稻草人,分別放在屋頂?shù)牟煌锹,用于?qū)趕麻雀,這個辦法起初還有點湊效,但最終還是排不上用場,急得“老大嘴”直跺腳,嘴里不停地念叨著:“可惡的麻雀,該死的麻雀”之類的話語……

      那個年月,是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的年代,生產(chǎn)隊里來了許多知青,男男女女,都一起住在用竹籬笆圍起的空房里,口音南腔北調(diào),說話像吵架一般。那年頭,貧!有錢也是經(jīng)常幾個月買不到肉吃,這可把下鄉(xiāng)的知青餓壞了,我經(jīng)?匆妿讉男知青用不同的方式捕麻雀,有的用簸箕支捕,有的用彈弓,有的還從村民手里借來火藥槍,一槍可撩翻二三十只麻雀,眨眼的功夫,就可裝滿一撮箕麻雀。我至今還記得,空房門口的空地里堆著很厚很厚的麻雀羽毛,足夠兩個人背。每當(dāng)夜幕降臨,空房里每天都飄出讓人流口水的香味,還有不絕于耳的劃拳聲和尖叫聲。這個時候,鄰居家的老婦人總是在反復(fù)嘮叨著一句話:“吃點麻雀肉也高興成這樣!痹诋(dāng)?shù)厝说难劾,吃麻雀肉是最讓人瞧不起的。?dāng)然,對于這些知青而言,當(dāng)?shù)厝藚s是另眼看待,因為他們都是外人。說的也是,人家年紀(jì)輕輕,大老遠(yuǎn)的從城里到這窮山惡水,連鳥都不拉屎的地方接受鍛煉,接受教育,與當(dāng)?shù)氐霓r(nóng)民同吃、同住、同勞動,現(xiàn)在想想也真夠偉大的。

      在這批知青當(dāng)中,有一個姓李的,叫李德彪,人黑瘦黑瘦的一個,年紀(jì)大約30歲,長著一付娃娃臉,經(jīng)常到我家串門,跟我的爺爺講他們地方的生產(chǎn)生活和風(fēng)土人情,由于那時候我還小,沒有讀書,很聽不懂漢話,加上他滿嘴地方口音,在他們談話的時候,我只算是一個局外人,而我對他的了解,都是從爺爺?shù)淖炖镏赖。爺爺告訴我,李德彪家住在一個大森林深處,現(xiàn)在也記不得地名了,好像是云南的某個地方,車路不通,常年氣候嚴(yán)寒,食物主要以馬鈴薯為主,問我想不想吃馬鈴薯,想不想做他的兒子,雖說爺爺是開玩笑的,但在我心里著實有點害怕。有時候李德彪也附和著對我說,要把我?guī)プ鏊膬鹤,這種時候我會嚇得直哭,想想當(dāng)時的情景,真讓人笑話。

      隨著長時間的交往,我與李德彪再也不覺生疏,還建立了良好的關(guān)系,他經(jīng)常逗我開心,見到我就叫我大眼睛(小時候我的眼睛很大),時常與我足迷藏,打石頭仗,還教我認(rèn)字,我至今依稀記得阿拉伯?dāng)?shù)字“2”字,是他教會的呢,那時的我會寫個“2”字,也覺得很有成就感。

      李德彪是個捕捉麻雀的能手,他捕捉的方式很多,可以用簸箕、也可以用磚塊,槍法有點狠,一槍撩翻二三十只麻雀的'就是他。李德彪捕捉麻雀挺“專業(yè)”,他首先在房頂上掃出一塊空地,在空地上撒些谷子,用短棒將簸箕支穩(wěn),再用一股麻線拴住短棒的下端,然后遠(yuǎn)遠(yuǎn)的拉住麻線的另一頭,靜候麻雀,等到麻雀進入圈內(nèi),迅速將麻線一拉,簸箕就鋪天蓋地的將麻雀罩住,這種方式捕到的是都是活蹦亂跳的麻雀,一天可捕到七八十只。至于用磚塊捕捉,效果不理想,一天最多捕到十余只,并且捕到的多是死的(麻雀在偷食的時候,被設(shè)有機關(guān)的磚頭砸死),為討得我得歡心,他不用這種方法,我自己打心里也不希望。

      他還有一種捕捉的方式——“掏鳥窩”,這種方式不是在任何時候都可以進行的,一般要等到傍晚時分,麻雀歸巢以后,而且具有一定的危險性。我經(jīng)常在他的帶領(lǐng)下,游走于屋檐之下掏鳥窩,他借來生產(chǎn)隊最長的竹梯,手提電筒,便在做好標(biāo)記的地方掏起麻雀窩來。為便于操作,我是在房子頂上配合他,我的任務(wù)是將他捕捉到的麻雀收到鳥籠里,個把小時后,準(zhǔn)能逮住滿滿的一籠麻雀。對我而言,這是一項很簡單的任務(wù),也是很有趣味的活動。

      吃麻雀肉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每當(dāng)吃午飯或晚飯的時候,我就會抬著我專用的那只洋鐵碗到李德彪的廚房里與他進餐,菜譜很多,單麻雀肉就有幾種,但我喜歡吃用香油炸香的麻雀肉,一口氣可吃上十幾只。在那個年代,香油是很稀奇的東西,不僅聞著香,而且炒的菜也很香,更不用說麻雀肉了。

      李德彪在我們村生產(chǎn)隊插隊插了8年,已經(jīng)會講一口流利的我們本民族的語言,并在村生產(chǎn)隊找了一個對象,她是村生產(chǎn)隊里最勤、最美的“小芳”,那段日子可把他樂壞了,可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時間如流,眨眼的功夫,8年的時間過去了,李德彪要返鄉(xiāng)回老家,帶著他心愛的媳婦。告別那天,我哭得像個啞巴,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放,但終究擋不住離別的愁苦。我站在村子頭的小山丘上,揮手遠(yuǎn)送,直到他和他的媳婦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自李德彪走后,一直沒有他的音信,直到現(xiàn)在。

      說著奇怪,李德彪走后的第二年,我們一帶的麻雀也瞬間消失,再也聽不到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人們一開始還不習(xí)慣這種生活方式,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淡忘了,畢竟人還須生活,太陽依舊正常升起。

      我聽村上的老人說,麻雀是被李德彪帶走的,那時候老人說的,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所以我也就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