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龍門陣散文
在鄉(xiāng)下住得久了，慢慢地就適應(yīng)了當?shù)氐牧晳T，比如早上懶起，下午喝茶打牌，晚上喝酒打牌擺龍門陣，平時要做事情，難得和他們在一起攀談，但時日見長，成了熟識的面孔，免不了慢慢打起招呼，一來二去，彼此隨意得像是自家人了。最聚人氣的地方當然還是茶鋪子，里面提供了一切機緣，有撲克有麻將有茶有香煙有零散小吃食，男男女女，老少咸宜，牌局的鬧騰已是不堪，再加上孩子的跑跳嬉笑，女人們一聲長一聲短的交流，模式像極了過年，可能就只差鞭炮齊鳴了。
四川人把聊天說閑話叫做擺龍門陣，有事沒事都要擺一擺，茶鋪子在鄉(xiāng)下大多是自家的房子改造的，屋里，院子，門前，都可以隨時支上桌子，花茶素茶熱氣騰騰的端上來，就是一個可大可小的茶話會了。這期間大多是要有一個兩個靈魂人物來主講的，一潑人里面，總有這樣的，他們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把各地的見聞加上自己的理解或是刻意夸張，以口頭新聞的形式發(fā)布出來，自己講的繪聲繪色，旁人聽得心神蕩漾，而時間就在這樣的輕松寫意里消磨打發(fā)了。其中有個名叫李衛(wèi)東的，就是有名的故事會，肚子里東西多得很，他只要在，人們就會圍上來，有人給他叫茶，有人用言語逗他，東哥，最近又遇著啥稀罕事了？擺擺嘛。他總是故作神秘的樣子，東哥學(xué)問是多，啷個曉得你們喜歡聽啥子喲！
那天過去買煙，他正在眉飛色舞的講話，剛好開頭，沒怎么在意的聽他擺，竟也聽完了故事。
我表弟知道吧，小伙子，長得伸伸展展的，今兒說說他的事兒，頭一個多月吧，那天也是該著有事，他們?nèi)齻�年輕人喝點酒往屋頭走，從鎮(zhèn)上回家要經(jīng)過一段樹林子，幾個人說說笑笑，剛走到林子中間，剛好看見一對談戀愛的在那里摟摟抱抱的，幾個人有點酒意，看著眼熱，想使壞，不知道誰先給個眼色，就過去逗弄人家，那兩個小青年嚇得什么似地，正在糾纏，路上走了個老人家，看不過眼了，就過來說，算啦，好好的，惹人家咋子，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嘛。表弟一聽不樂意了，你是誰呀？管得有點寬呢。另一個小老弟就上來使勁兒推老人一把，老人站著竟紋絲沒動，只在那里微微而笑，幾個人有些驚奇，都過來面對著老人，練過功夫嗦？還真是想打抱不平哈！老人笑笑說，多行善，莫作惡，走吧走吧�？删褪菦]人聽他的，有個小兄弟還要去拉人家女孩子，老人臉沉下來，攔住表弟他們讓那一對年輕人走開，左拉右擋，沒人能過得了他那一關(guān)，年輕人都搞得沒力氣了，他依然笑嘻嘻的，最后在表弟他們?nèi)齻�肩膀上都拍了一把，說，要學(xué)好呀，臨走時邊走邊說，我住在哪哪哪，我叫啥啥啥，然后走了�？墒沁�沒完，這事過了不到一個星期，嘿！你猜怎么著，我那個表弟還有他那兩個同伴，肩膀都抬不起來了，醫(yī)院檢查，一點問題沒有，誰也不曉得咋回事。問得急了，有個小伙想起來了，說對了，是不是那一天的事呀，那老頭兒，拍了我們一把，還說自己住哪哪哪，叫啥啥啥。
幾個人想啊想，就是想不起來了，誰也沒留意老人說的住處，竟都有些害怕了。等到第十天頭上，表弟在床上還沒起來，家里人喊吃飯，他本來精神多好的，正笑著說話，忽然大叫一聲，就不行了，高低竟然死掉了，嚇人不？表弟那身體，可真是沒毛病呢，可是說沒就沒了。這可是真事哈，這幾天我不是忙嗎？就是忙這事，可不敢小看那些個老人家，高手在民間呢，要我說，莫做壞事，尊敬老人，是正理呢，唉！
真有高手哇！旁邊人聽完了都議論紛紛，繼而又感慨不已，閑著沒事操什么壞心呢？真別惹老人家，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準兒就讓你吃大虧。真有這樣的事兒？我也聽得一愣一愣的。
有一個叫樹根兒的胖子接上了話，不信哈，前一段我在姨夫家那邊幫忙，親眼看到過，一個大爺在路邊茶鋪子喝茶，離路近些，兩個年輕人打他面前過，他剛好伸伸腿坐得舒展些，沒在意就絆著了其中一個小伙子，小伙子可能也是脾氣大，張嘴就罵了一句，還想過來動手，摟頭一拳打下來，茶鋪子里的人正要過來勸解，卻見老頭站都沒站起，閃過拳頭，一根指頭點過去，正點在小伙子胸前，人當時一下子就甩出去了，半天沒起來，老頭也不言語，繼續(xù)喝自己的茶，那兩人一看，一句話沒說，扭頭就走了，我們都看傻了。
哈哈哈，那還有敢說啥的。眾人會心的笑了。
有意思。走回去，路上遇見在鎮(zhèn)上教書的王強王二哥，掏煙寒暄，我把茶鋪子的事情當笑話和他講了，他呵呵也笑，都是擺龍門陣，鄉(xiāng)下人最喜歡熱鬧，聽來的看來的書上寫的電視里演的，都可以擰到一起來擺，有人愛講就有人愛聽，算是最基本的`鄉(xiāng)村文化生活吧。
寬大的天空萬里無云，在城市以外，這種自在的環(huán)境和鄉(xiāng)野的輕松讓你不由得喜歡，善良簡單的村人們心平氣和的過著自己的日子，與世無爭，健康快樂，這難道不是我們這些所謂城里人想要的生活嗎？
一走進我住的院子，老媽在門口看見我說，菜園子拔幾棵蔥拽幾根黃瓜回來，晚上我們做涼面吃。
院子門前，兩小塊地，母親分別種了絲瓜黃瓜冬瓜苦瓜還有辣椒梅豆角香蔥，都到了開花結(jié)實的時候，滿滿當當?shù)霓r(nóng)家風情翠綠可喜，沿中間幾塊石板過去，選幾棵粗壯的蔥兒，又到對面揀嫩嫩的黃瓜摘了，再慢慢的走回家門。廚房里，母親手搟的面條均勻的攤在案板上，鍋里，水已翻滾出細密的浪花。
也可以聽得屋外傳來村人的吆喝，柱子，回家吃飯！聲音悠長，隨風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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