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之盼散文

　　又是幾個月沒有回老家了，心里總是有點兒牽掛。父母都七八十歲了，因得了一場感冒，硬是半個月不見好轉。電話里聽到母親不停地咳嗽，心里真不是滋味。我們雖有弟妹幾個，哪一家沒有個難處？修房的修房，兒女讀書的讀書，打工的打工，經濟方面都不寬裕。想給父母改善一下生活環(huán)境和條件吧，都只在心里想著。我也有一大堆爛攤子事情，哪顧得上去多為父母想想？上次聽說我要回家，父親一早就去鄉(xiāng)鎮(zhèn)上給我買了豬肉，后來，我因事耽擱沒有回家，只有打電話對父親說，不要緊，豬肉你們二老吃吧，吃不完就放到冰箱里凍著慢慢吃。父親在電話那頭很久沒有吭聲，我只道一定又是生氣了。人在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做的。一句俗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都出了這個道理。

　　我對生病的母親說，鄉(xiāng)下的醫(yī)療條件差，你就到縣里來看病吧，我還不信偌大個縣城治不好你的感冒？你天天起床咳嗽，夜里咳嗽，出門咳嗽，進門咳嗽，人家以為我們當兒女的不孝順你們。母親一邊咳嗽，一邊說，不就是個感冒和咳嗽，過幾天就好了，沒有什么大不了。你就安心工作吧。這真是印證了古人說的那句話，“忠孝不能兩全”。

　　時間已是年末，我再也不能推遲，我決計一定要回一趟川北西河邊那個小小的村子，看看父母們老態(tài)龍鐘的身影。因為我們也有那一天。我也希望我的女兒從老遠的地方回來看我。陪我說說話，聽一聽我的煩惱和苦衷，聽聽我這一輩子的感慨和遺憾，尤其是我的牢騷話。我的牢騷話一定比現在父母的多。我也要女兒陪同我，數數天上的星星。如果是有月亮的晚上，我還會教女兒和女兒的后代“床前明月光”那句唐詩（肯定她們會笑話我）。此時，父母的想法也許跟我的想法是一樣的。夜色籠罩下的山村太寂寞了。那鮮艷的桃花杏花，那青翠的韭菜，那清晨晶瑩的露珠，那波光瀲滟的池塘，那曲子般動聽的鳴叫，那月光下斑駁的樹影，太需要我們去鑒賞。兒女們走出太久了，老人們很不習慣。西河灣里，鑲嵌在山崖里的巖漿迸發(fā)又突然冷卻而形成的馬鈴石，也需要我們世世代代溫情的手掌去撫摸，山川的靈魂才能安息。

　　還是那條西河，像一條銀色的綢帶挽住了大山。她從遙遠的五指山緩緩而來，有如一位飄飄的仙子，給蠻荒的山村帶來了無盡的.遐思。那終年汩汩的水流，就是西河仙子明亮的眼神。你的腳伸進清澈的水里，就會有魚兒來舔舐你的腳板。你的放牛棍一查插在水里，就會有魚群撲向幻變的倒影。河谷里沒有山歌，只有曠古的腳板聲和上山和下山的汗滴聲。我們的父母就是在這汗滴聲里慢慢老去。可西河還是活活潑潑地唱著，笑著，跳著，向下游奔去，把我們父母佝僂的身影留在青蔥的樹木里，飄動的白云里。

　　我踩著父輩們早已踩光的石板路向前走去。

　　父母婆娑著雙眼，早已倚在門檻上等我，鍋里是我愛吃的燜鍋飯。

　　誰說他們不是也天天盼我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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