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裝滿我年輕的行囊散文
緣這一字,很是曖昧,這個世上到底有沒有緣?如果有,她是什么模樣,會不會只是思想家的牽強附會;若說無,又是什么讓我們相遇、又讓我們分別。
這次三下鄉(xiāng),也許我們交到的會是一輩子只能見一次的朋友。他也許和我很聊得來,也許和我沒有過多的接觸,但不管怎么說,以后也許再也見不到了。這樣,總讓人覺得傷感,恨緣淺。
這些孩子也一樣,我是他們生命中的過客,我能留給他們的,真的很少。我們可能一生也不會再見,會成為他們童年記憶中淺淺的一筆、淡淡的一痕。
同樣,孩子們不也是我人生中的過客么?只是,他們給了我太多,讓我年輕的行囊變得沉甸甸。
孩子們的大眼睛里,流淌著真誠的河流。她們第一次見到我時,對我說:“姐姐,你們都好溫柔!”她們有點怯怯的,卻是滿滿的真。他們會專程繞路來接老師們上課,而之前并沒有人教他們這么做,全來自一片丹心。他們會把好吃的'東西于老師分享,雖然他們并不富裕,雖然他們擁有的也不多。他們會熱情地留老師在家里吃飯,若老師不留就會遺憾傷心。他們會寫信給老師、會寫在黑板上告訴老師——請你不要走!傷心滿滿的將要溢出。
每一個孩子都是父母的天使,只是在這里,好像并不適用。這里的孩子們實在讓我心酸、心痛。
我本以為山區(qū)的孩子只是物質(zhì)條件艱苦,卻沒想到,他們的精神世界也傷痕累累。就我教的四年級來說,雙親出去打工的留守兒童非常多,他們一年難得見父母一面,想念是家常便飯。這還算好的情況,還有的孩子,母親因為不堪家里重負(fù)拋棄了幼小的孩子和家庭,讓他們從小就成為了沒媽的孩子。還有的則是,父母在外地打工中,因安全措施不到位,雙雙死亡,留下很小的孩子和年邁的老人。這在我來之前是難以想象的,可是,我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我覺得任何話語在他們經(jīng)歷的痛苦上,都顯得那么無力,讓說的人都覺得不可信。更何況,雖然小小年紀(jì),他們卻學(xué)會了把自己裹在厚厚的盔甲里,對自己的苦難那么無所謂。
我送過自己班上一個女孩子回家,那孩子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開家了。我試探地問她,她的媽媽在哪里時,她很無所謂地說:“走了,不知道。”讓我很驚訝,我原本以為她會很難過的。后來,我們來到了她的家里,和她奶奶聊起她的情況。沒想到,她奶奶就當(dāng)著她的面告訴我們,她媽媽不要她了,她爸爸在外面工作從不寄錢回家,她一直是被老人扶養(yǎng)……完全沒有當(dāng)著她的面要避諱的意思。我就想,這孩子之所以那么平靜地面對我們的提問,可能是從小聽故事一樣聽多了自己的“不幸”吧。
我們還看到,她家里的墻上貼了很多獎狀,其中有“三好學(xué)生獎”、“繪畫優(yōu)勝獎”,還有“全班總分第三”的獎狀。毫無疑問,她是一個優(yōu)秀的孩子。但是當(dāng)我們告訴她爺爺,她今天的聽寫得了100分的時候,爺爺只是說:“100分有什么用,他父母都不管她了,有什么用!”我們用學(xué)習(xí)的重要性來勸爺爺,爺爺只是沉默地抽著水煙。
我們很難改變一個人的固有想法,但每當(dāng)我看到那個女孩快樂的笑臉時,我就想,她奶奶的做法雖然殘酷,但也許是最好的。長痛不如短痛,讓她從小就正視自己的命運,她才不會覺得自己和別人有多不同。只是,看到她的聰明、她的與眾不同,我很在意她未來的路——她能否走出這座小村莊,能不能煥發(fā)她應(yīng)有的光芒?我不知道我能為她做些什么,緣這一物,實在讓人難以捉摸。
還有一個女孩子,讓我體會到辛酸。她在作文里寫道:“我最開心的事是,爸爸媽媽回家時給我?guī)Щ貋硪粋小妹妹。”她的幸福,讓我覺得特別揪心。也許是她年幼、也許是她善良,爸爸媽媽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卻孕育了另一個生命,她不為自己受到父母忽略而生氣難過,反而由衷的為一個新生命的誕生而感到歡喜。這樣的她太懂事,可是,我們在年幼的時候難道不是有權(quán)利任性、有權(quán)利在父母的懷里撒嬌的嗎?生活的艱辛催熟了她,她放棄了一個孩子應(yīng)有的權(quán)利。
十天的時間很短暫,我無法了解每一個孩子,無法傾聽他們每一個人的故事。十天的時間也很長,讓我懂得了一些孩子。因為這次支教,讓原本平行線一樣的我們有了交點,這本來就是一件奇妙的事情。緣就是奇妙的東西,讓我邂逅了這一群茁壯成長著、朝氣蓬勃著、向著太陽生長的孩子們。讓我總是忍不住微笑。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們注定要分別。但我記得,有人說過,分開是為了更好的重逢。真的希望,未來,在村子外面的世界,能跟你們說一句“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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