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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表嫂一程的散文
表嫂去世的消息傳過來,喪家請我們?nèi)ニ捅砩┮怀獭?/p>
聽到消息后,我沉吟不語。人生就是這么殘酷,我所知道的表嫂是一個健健康康的表嫂,是一個臉上總帶著微笑的表嫂,她要是有事到我們家里來,總是一雙腳板丈量這十幾里山路,總是在這里留下輕言細語。想必她也就是六十幾歲的樣子,現(xiàn)在的人,活八九十歲不在話下,六十幾歲的表嫂為何就遽然逝去呢?
生老病死原是人間平常事,應(yīng)該看談一些,真正到了自己頭上,還是有點害怕。有人說,小時候望過生日,那是盼自己一天天快長大。四十歲后怕過生日,過一次生日增加一歲年紀,那是怕自己一天天走近墳?zāi)埂_@說的是大實話,按照這個說法,人到了六十歲,就害怕參加喪事活動,要是參加了喪事活動,他總會在心里問:今天他死了,明天是不是我死?今天我參加他的喪事活動,明天會不會是別人參加我的喪事活動?今天道士為他做道場,明天是不是為我做道場?在喪家看著逝者寂然無言,看著他的親人或悲或喜的臉相,看著白衣麻布巾的穿戴,念著墻上貼的喪聯(lián),心里就會產(chǎn)生這些聯(lián)想。
表嫂的娘家隔我老家只有一公里路,她還在十八歲的時候就出嫁了,在熊二屋過了四十幾年樣子,我猜想,她幾乎沒過過什么幸福的日子。年輕的時候在生產(chǎn)隊度過,那是個缺衣少食的時代,她生了兩個兒子,一家四口人住著一只臥室,還有一只廚房一只廁所。表哥是個裁縫,他經(jīng)常在臥室里打夜班做衣服,在那間房子里,轉(zhuǎn)身都有困難。俗語說,窮人家里怕崽大,熬到崽大了,表嫂以為可以享福了,其實不然,更加艱難的日子在等著她。那兩個崽不會讀書,成人后就背著包裹同姑爺去了東莞做化工生意,據(jù)說也發(fā)達過,但是一邊發(fā)達一邊就學(xué)會了,把賺來的錢輸?shù)镁。這時候表哥的手藝也沒用場了,農(nóng)村人也不做衣服了,看著不成器的兒子,五十歲的表哥也只好自己南下東莞,去給做化工生意的人守倉庫,每月兩三千元錢的樣子,守了十幾年。這十幾年里,家里就剩下表嫂一人帶著幾個孫子,她要種地種菜,甚至還要種點田,她要送孫子上學(xué),要服侍孫子,在那逼仄的屋子里一直住到七年前。
昨天下午四點半,我們開著車去老家接了大哥二嫂一起去喪家吃先夕酒。我們老家屬于沙河鎮(zhèn),表嫂家屬于新墻鎮(zhèn),他們屋場就在兩個鎮(zhèn)交界的地方。這里一沖沖垅田包裹著一座座饅頭山,地形不平,只有一條坑坑洼洼的沙石路從劉士奇村通到他們屋場里。
表嫂的公公就是我的姑爺,她的婆婆就是我的姑媽。我在這條路上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年輕的時候靠腳走,去的次數(shù)也多,后來,姑爺姑媽都去世了,我就很少去了。我記得五十三年前,三十五歲的姑媽死于肺癆,我同我老爺老娘去給姑媽送葬,我那時就是幾歲的樣子。到了姑媽家,并沒有看見誰悲戚的模樣,倒是記得三歲的小表妹一副天真頑皮相,她一點也不知道失去母愛會給她帶去什么災(zāi)難,臉上笑呵呵的。我母親在姑媽靈柩前慟哭幾場,母親很會哭靈,聲音大,吐詞清楚,只要是她在哭,屋里的人就會靜靜地諦聽。母親半夜里那場哭靈我記憶最深,我在睡夢里被驚醒,就從床上爬起來,站在門邊聽母親哭,她不是在裝模作樣哭給人家看,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傷心。姑媽害肺癆的的日子里,經(jīng)常去我家里住,一住就是十天半月,她總是向母親訴說自己的苦楚,說得聲淚俱下,然后反復(fù)囑咐我母親一定要將女工教會她的大女兒。我聽著母親一件件事情的告訴,禁不住熱淚盈眶,也跟著母親哭苦難的姑媽。
幾十年后,姑爺去世了,大表兄也去世了,我們都是走這條路去吊唁去送葬的`,今天又輪著給表嫂送一程了。
來到熊二屋,發(fā)現(xiàn)這個小小的山村有了些變化,多數(shù)的舊房都翻建了,擺設(shè)仍然是雜亂無章的,道路仍然是泥巴仄路。表哥家也做了新屋。我們到達時,喪家正在朝水廟,表嫂一輩的人都在家里呆著,我在這里見到了很多的親戚,也見到了二表哥。
場面的布置還算正規(guī),墻上門框上貼著很多挽聯(lián),都是從書上抄來的。我在堂屋里看見了表嫂靜靜地躺在水晶棺材里,她還沒入殮。她的逝去于她并不是痛苦,而是件很幸運的事情,她不用再勞苦了,也不用再操心了,還遠離了病痛的折磨,豈不是好事?二表兄說,表嫂患了一種葡萄癌,我沒聽說過這樣子的怪病。表嫂去了幾個大醫(yī)院,都不肯給她走手術(shù),說是做手術(shù)可能就會死在手術(shù)臺上,醫(yī)院都不肯賺病人錢了,豈不是病入膏肓了么?那怎么辦,只好回家等死了,還是毛老頭說的好啊,真病無藥醫(yī)!
表嫂的死似乎沒給任何人帶來悲痛,二表兄一輩的人還有幾個,他們都是一張正劇臉,表嫂幾個兒子兒媳婦孫子朝水廟回來了,他們的表情也是如此,無論如何你都不可能在他們的臉上找出悲哀色,無一不是一張正劇臉,他們要辦這場喪事的唯一目的,就是要盡快地把逝者埋進土里了事。
吃晚飯時,坐在桌上,大姑媽家一個大表兄和我同坐一桌,他悲戚地對我說,算命先生給他算了八字,他只有六十九歲的壽考,若果是真的,就只有兩年活命了。我看著惶恐不安的表兄說,既然你信算命,那就要懂得享受啊,怎么還要拼命地做事,還要這里做一幢屋那里買一幢房,你想帶進土里呀?表兄苦苦地一笑,沒有接話。我又說,其實,你也別總想著“死”這個話題,老是想它,就會形成心病,就會給身體帶來病變。人總是會老會死的,只分遲與早,表嫂在前,我們在后,黃泉路也好,忘川河也罷,我們都會去轉(zhuǎn)一圈的。
望表嫂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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