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裹粽子散文
太太姓黃,60歲了還被稱作小黃。
小黃做事認真,絕對是老板喜歡的那種:只干活不出聲。不出聲致使默默無聞。這一生,唯一讓她有點名聲的還是沾了裹粽子的光。
小黃裹的是上海標準三角肉粽,樣子好,味道更好。說起學裹粽子,更是顯出她的母子情深。兒子出生在上海,從小喜好自家裹的肉粽。后來珠海讀書,仍惦著上海的肉粽。對于外賣的尤其是廣東松散枕頭粽不屑一顧。為了兒子,小黃不聲不響地有了計劃:春節(jié)探親回上海,特地買了糯米,利用家里存下的舊粽葉,一招一式地向母親學起了裹粽子。大冬天,手涼腳凍的操燈夜戰(zhàn),同時學的還有兩位,每每總是小黃最后一個下火線。功夫不負有心人,小黃終于學成歸來,在異地有模有樣地裹起了上海的肉粽。而那兩位學裹粽子的“同學”卻半途而廢,至今尚未畢業(yè)。
人們并不關心小黃裹粽子的歷史,關心的是粽子本身?剖依锏呐聼o意間吃到了小黃裹的肉粽,贊不絕口。于是,每逢端午節(jié)前夕(那時端午沒有節(jié)假),科室里六位女同事攻守同盟:事先買好了原材料,讓小黃一連兩天躲在家里裹粽子,若有別的科室要找小黃,一律回答外出開會。下班時,女同事都跑來取粽子。這種同盟竟然默契了十年之久。
余市長當時兼機場領導,機場林書記的太太又是與小黃一個科室,肉粽就通過林書記傳到了余市長的嘴里。一次員工大會談起工作態(tài)度問題,余市長竟然將小黃的粽子作為對工作一絲不茍的典型進行表揚。數(shù)年后他來上海我告訴說,太太裹粽子利用的是工作時間,本該批評。余市長說,我是沖這做事的認真勁和優(yōu)質(zhì)產(chǎn)品來說話的.。這一下小黃在機場出了名。機務的小伙子們私下猜測,這漂亮的粽子該是漂亮女孩子的杰作吧?故四下打探。有熟悉情況的人告訴他們:人家都是大媽級別了,死了這條心吧!
小黃退休回了上海。當年為了兒子學裹粽子,現(xiàn)如今兒子也不吃粽子了,這叫小黃挺失落。好在還有親友喜好這一口,所以年年端午照例少不了裹粽子。近些年,居委會端午組織裹粽子,小黃便是主力軍。她裹的粽子樣子扎實好看,吃口細膩清香,來她攤位買的人排成隊。誰知事后居委會領導找小黃談話,說有人反映小黃的粽子肉擱多了,居委會總要留點收益吧,下次少放點。小黃委屈道:我按規(guī)定放的肉,粽子總要裹得貨真價實吧?我知道后為之打抱不平:居委會還拿裹粽子贏利,咱可不陪著玩,再沒下次了!
對于我的“抱不平”小黃并不認可。隔年又到了小區(qū)裹粽子活動,小黃照例是滿腔熱情地披掛上陣。于是,小黃在小區(qū)里又有了名聲:小黃阿姨裹的肉粽最好吃!
有好事者結(jié)伴來向小黃學習裹粽子。然而都是抱著急于求成立竿見影之心態(tài),盡管小黃耐心示范,還是米粒撒得滿桌滿地,也沒見誰學出了門道。面對眾位裹粽子“高徒”,我倒是悟出了點道理:現(xiàn)如今成品粽子滿商店的千驕百媚,自己學裹粽子,還真得有一點佛學的靜心和親情的愛心才是!
這回,小黃算是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