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往事散文

　　時光如流，往事如煙。那些年在外打工所遇到的一切瑣碎小事，經(jīng)過歲月沉淀和醞釀，如今，都成為我生命中難以復制的珍貴記憶！

　　一.應聘

　　那年秋天陰雨綿綿，一位西安的朋友忽然來電話說省城一家名氣特大的餐飲企業(yè)，要外聘一批廚師問我愿不愿意去應聘。我當然是愿意的了，只是擔心自身條件和廚藝能否達到人家滿意？

　　朋友說，只要有基本的切配刀工和簡單的烹飪理論就可以了，當然最好還得會做一兩種地方風味小吃。我在美食之鄉(xiāng)西府長大，自小耳濡目染各種飯食的制作流程，當然信心滿滿，就欣欣然前去應聘了。

　　這家餐飲企業(yè)屬于四星級酒店，地處繁華地段，住宿、就餐一條龍服務。樓房櫛比相鄰，大氣恢弘，綠化帶里碧波蕩漾，珠圍翠繞。偌大的廣場，全是用防滑方塊小瓷磚鋪砌的地面，井然有序地擺著天藍色硬塑小餐桌和凳子，對應每個桌子的上空張開一把七彩太陽傘。已經(jīng)過了中餐時間，吃飯的人并不多，三三兩兩，顯得清淡寂靜。

　　我坐在凳子上正環(huán)顧四周，來了一位小胖子，他介紹自己說姓王，是餐飲部廣場組的班長，以后有什么事就可以隨時找他。他說新來的員工一般都是要經(jīng)過試菜這一環(huán)節(jié)，但是你是老張介紹來的想必錯不了，也就破例了，報名后就等著安排崗位吧！王班長說要不先吃飯吧，就把我領到不遠處的一個狹窄的過道口，向里面喊了一聲“來盤炒面”。隨之里面的鼓風機嗚嗚地響了，噼里啪啦一陣炒菜的響動過后，繼而一盤香氣四溢的炒面就被服務員端了出來。

　　我與廚師素不相識，但他給我炒的那盤面里不僅加了雞蛋，而且肉絲放得也特別多；服務員小姑娘彬彬有禮地端來了飯，接著還倒了杯溫熱的茶水；我認識給自己打電話介紹工作的那位朋友姓姚，王班長卻提到了我素未謀面的老張，我想他們肯定也是人托人，為我找活的事兒在幕后肯定也是做了不少的推薦吧。

　　不管怎么說自己有了一份工作，心里當然是暖暖的，充滿了無限的感動和感激。這是我個人的生命親身體驗，投桃報李，人情練達，現(xiàn)實社會畢竟是“認知熟臉”的時代，儲備能量，完善自我，機會總是回報那些早有準備的人。

　　二.小魏

　　兩天后，王班長來通知我，說我的崗位是做廣場散客和餐廳會議自助餐的早點，同時還給我配備了五個打下手的年輕人，任我差遣，也可以說既是徒弟又是幫工。三男兩女，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青春靚麗、活潑開朗、迅速敏捷，雖然素味平生，但相處了一段時間后，我覺得我們關系很融洽，每個人都顯得非常開心。

　　記得一個周末，我準備好了第二天的食材后就回宿舍休息了，剛躺下就聽有人敲門。原來是我的徒弟小魏，大個子，憨頭憨腦，他說大家伙都在西廣場等著我去打羽毛球呢！盛情難卻，我也就跟著來了。

　　五個徒弟都在，小魏對我說打羽毛球強身健體，你一來剛好六個人兩兩對打。他們年輕，體力旺盛，那時我已過而立之年，陪著他們一口氣打羽毛球時間長了自然吃不消。那個小魏看似憨憨的卻很有心計，他說咱們頭天練一個小時，以后就慢慢地增加排練的時間，循序漸進，直到李師傅能接受為止！我被這一群年輕人“脅迫著”鍛煉身體、玩耍娛樂，雖然起初有些不大愿意，但是隨著自己腰圍減小、體重減輕的變化，到后來竟然對打羽毛球產(chǎn)生了不可抗拒的喜愛！

　　一眨眼便到中秋時節(jié)，單位馬上就要舉行賞月聯(lián)歡晚會了，餐飲部號召每個班組必須得出一個表演節(jié)目。我們班無節(jié)目可上，眼看就要剃光頭了，一向寡言少語的小魏挺身而出，他說自己唱“愚公移山”不知行不行！我們都沒有人聽過這小子唱歌，既然他那么說，無異于出現(xiàn)了救命稻草，當然是可以的了，就讓他現(xiàn)場唱幾句。“聽起來是奇聞講起來是笑談任憑那扁擔把脊梁壓彎任憑腳板把木屐磨穿……”小魏的聲音鏗鏘有力，韻律跌宕起伏，表情滄桑凝重。人不可貌相啊，小魏的表演贏得了大家陣陣喝彩，有人連連夸贊，說小魏是“胡蘿卜拌辣椒——吃出看不出”！

　　中秋晚會結束后，我們班組受到了表揚，小魏也就成了橫斜而出的那匹“黑馬”。作為師傅的我喜悅和自豪溢于言表，雖不會唱歌，但閑時就愛到小魏那兒去聊聊。小魏家在山陽縣的一個大山里，弟兄四個，父母均屬智障，所以從小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也沒上過幾年學，十五六歲就跟著村里的大孩子來城里打工了。幾度春秋，坎坷曲折，成就了他樂觀堅毅的性格，他說就想學一門廚師的手藝給自己開一個小店鋪，再談個女朋友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罷了。小魏積極樂觀、兢兢業(yè)業(yè)，有明確的生活目標，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一絲不茍的態(tài)度，他主廚的早餐韭菜盒子味道香馨綿長，火候恰到好處，方圓幾里，人盡皆知。

　　后來，小魏因為家里有事辭工了，至此我們便失去聯(lián)系！時光如流，雖然已經(jīng)過去十幾年時間，但驀然回首間我往往就會想起山陽的小魏，不僅僅是因為我們相處融洽的緣故，而是因為他是一個具有太陽光芒的平凡人，身份卑微，志存高遠，腳踏實際，敢作敢為！如今，我們每個人都生活在和諧舒坦的環(huán)境里，就是因為身邊有許多像小魏那樣充滿正能量的平凡人，他們像晴天里的太陽，照到哪兒那兒就光亮四射，那兒就溫暖如春！

　　三.道別

　　我在那家餐飲集團干了三年，或許是時間太久厭倦了那種一成不變的模式吧，于是就產(chǎn)生了辭職的念頭，一門心思想出去干點屬于自己的事情。到年底時去意已決，記得那天我剛從經(jīng)理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我的徒弟們和他們的小伙伴都在門口等著。

　　他們七嘴八舌地說叨著，其中一位說：“相處三年了，說走就走！師傅也不早早地給咱們說一聲，是不是該讓他請請客呢！”

　　一呼百應，看來實在是推脫不了。于是我就把他們領到了對門的砂鍋店里，根據(jù)個人的口味，給一人點了一份最愛的美食！吃飯的間隙，邊吃邊談，我說幾年來咱們在一塊相處，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大家多多見諒。沒想到他們異口同聲的說，師傅啥都好著呢，靜了一會兒，一位陜北的.常姓服務員說，難得在一塊這么多年的和睦相處，吃畢了我們幫著給你把鋪蓋卷兒送到車站吧！其實我們都是一伙來自農(nóng)村的打工者，在城里逆來順受，隨遇而安，除了微薄的薪金以外，再無其他任何的福利和保障，但是恰恰是這些打工仔們的精誠合作、辛勤勞動，毅然決然地撐起了餐飲集團的一片藍天，保證了一方城市生活的繁華美好！

　　據(jù)說小常上學時的成績相當優(yōu)異，只是家里條件不怎么好，她的父母就托人在西安給找了這份臨時性工作，貼補家用，供養(yǎng)兩個弟弟上學。天有不測風云，小常剛來不久，就遇到餐廳玻璃門突然脫落的厄運，重重地砸在了腿骨上；同時受到重創(chuàng)的有兩個姑娘，那個東北的因為關系強硬，單位不僅給她看好了傷病而且還給了一筆巨額賠償。小常就沒有那么幸運了，既沒人給她跑路，也沒人給她撐腰，只是單位給她看好了傷病而已，等到她知道東北的那位拿到了巨額賠金消息的時候，事情已過去兩年有余！

　　我吃完了，剛掏出錢要支付的時候，小常卻掏出了一沓零鈔，她說這是大家私下早就湊好的份子錢，為的是年底時聚餐，同時也是準備為師傅送行！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的心里五味雜陳，感動萬分！……

　　后來那一幫與我相處了三年的小伙伴們，執(zhí)意要把我送到城際客運站，并且要看著我上車坐穩(wěn)，他們站在車窗外向我頻頻揮手致意！那個離別的場景已經(jīng)過去十四年了，但依然時不時地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歷歷在目，猶在眼前。想來他們現(xiàn)在的年齡，大概與我當年的年齡差不多，十幾年的風風雨雨必定蒼老了曾經(jīng)嬌嫩的面容，卻把普通人之間的那種情深意長擦拭得更加清亮明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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