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袖子散文

每天下班，我總要走過那一條寧靜的非常適合戀愛中男女駐足的馬路。路的兩邊，種滿了郁郁蔥蔥的梧桐樹，特別是在落葉滿天飛的秋季，每一片飄落的梧桐，都會勾起沉淀在你心靈深處的那一份最深的思戀。
　　那是一個秋天的黃昏。
　　忙碌了一天的我走出公司，深深地呼吸著空氣中那一股特有的梧桐樹葉的清香，突然好想一個人靜靜地走走，理一理思緒，想一想明天的工作。于是，伴著夕陽，踏著滿地的落葉，我走進了那一條詩情蕩漾的馬路。
　　忽然，一陣悠揚的琴聲飄進了我的耳朵，那一曲熟悉的音樂，那是我最愛的吉他曲——《綠袖子》。
　　在這條路上怎么會有人彈奏它，聽時的感覺是如此相似？于是，我循著琴聲找去，原來是從路邊的一幢小樓里傳出來的，我斜倚在梧桐樹下好久好久，直到琴聲結(jié)束我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接下去的日子里，每次當我經(jīng)過那里，我總能聽到那悠揚的琴聲漸漸地飄起，每次我總要聽完再走，每一次我都會猜想，住在身邊的這幢小樓里，彈奏這首《綠袖子》的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兒？指間流淌著的.會是一個怎樣美麗、綿延的故事？
　　一日，當我從那琴聲中醒來，“吱呀”的一聲，小樓的門打開了，一位阿姨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男孩從小樓出來，眼前的這位彈著《綠袖子》的男孩有著一張俊朗的臉，眼神迷離，寫滿了憂傷，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好像對我這個陌生人有許多不解，我告訴他我只是路過，被他的琴聲給吸引了……他點點頭好像不愿意說話，那位阿姨只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就匆匆地走了。望著他們的背影，更增添了我的疑惑。
　　一周后，當我外出公干回到上海，來到這條小路，來到這幢小樓前，卻再也聽不到那一曲《綠袖子》。小樓的門虛掩著，我被自己的好奇心驅(qū)使著，冒昧地踏進了小樓。只見那位阿姨坐在院子里，卻不見了那男孩子的身影。我剛想開口說明我的來意，卻聽見她說：“我的孩子去了，不在了……他再也不能彈琴了……”我猛地抬頭，卻看見她滿眼的淚珠。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我默默無語地聽著，那是一個怎樣令人痛惜的故事�。�
　　她的孩子曾是上海美院的高材生，從小喜歡音樂，因為會彈一手好琴，與一位美麗的女孩互相愛慕。一年前，卻不幸被查出得了絕癥，誰知那位女孩卻絕塵而去，棄他不顧，男孩子傷心欲絕，一度對生命失去了眷戀。在親情的鼓勵和母愛的挽留下，生命之火又被重新點燃，可病情卻在日益加重，三天前離世了。這一曲《綠袖子》曾經(jīng)是他們愛情的見證，多少個月朗星稀的夜晚，他們擁有著被人羨慕的愛情，病重的他不愿意住在藥味濃重的醫(yī)院里，在回家治療的半年時間里，這首曲子一直是他最愛，可如今，斯人已去，情何以堪？
　　當我走出小樓的時候，夜色已近，心情沉重的我仍然無法釋懷，我為那個很有才華的男孩而痛惜，為他那一份夭折的愛情和他年輕的生命，感激他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讓我聆聽到了這首憂傷的《綠袖子》：
　　袖底風·綠袖
　　我思斷腸，伊人不臧。
　　棄我遠去，抑郁難當。
　　我心相屬，日久月長。
　　與卿相依，地老天荒。
　　綠袖招兮，我心歡朗。
　　綠袖飄兮，我心癡狂。
　　綠袖搖兮，我心流光。
　　綠袖永兮，非我新娘。
　　我即相偎，柔荑纖香。
　　我自相許，舍身何妨。
　　欲求永年，此生歸償。
　　回首歡愛，四顧茫茫。
　　伊人隔塵，我亦無望。
　　彼端箜篌，漸疏漸響。
　　人既永絕，心自飄霜。
　　斥歡斥愛，綠袖無常。
　　綠袖去矣，付與流觴。
　　我燃心香，寄語上蒼。
　　我心猶熾，不滅不傷。
　　佇立垅間，待伊歸鄉(xiāng)。
　　《綠袖子》似行云流水，音樂漸遠，綠袖子被一束陽光照成某種花瓣，悄無聲息的綻放。末了，還留有殘香。那細碎的聲音，一如花開般婉轉(zhuǎn)柔軟，又如露珠滴落在唇邊，微甜濕軟。
　　它矛盾于溫暖與清涼之間，就像一種微妙的情感充盈在人的內(nèi)心。由于微妙，我說不出它是淡淡的快樂還是憂傷，但它分明已經(jīng)進入我的腦海。平淡，沉靜。